下了船,厉谨坐上商时勖的车,巧的是这辆车就是当年他逃回国坐的那一辆,他只能坐在副驾驶,否则显得不够尊重商会长。
前世他们在这辆车里逃难,拥吻,胡天胡地。
这一世他们在这辆车里,作为普通商界同僚。
厉谨若无其事看着窗外,告诉自己别婆婆妈妈的,商时勖什么都不知道。
商时勖打着火,声音无比低沉,“厉先生,系好安全带。”
“哦,好。”
厉谨怔怔的出神,闻言连忙系好安全带,随后商时勖一脚油门汇入车流里。
厉谨心说他以前开车不这样,难不成他还当过职业赛车手?
到了地方,商时勖目视前方,很心平气和地和他商量,“厉先生好像昨天没戴领巾来。”
“是……”厉谨心虚得不行,暗中掐自己一把,心虚什么?“习微的,借我做装饰。”
商时勖心说,撒谎,分明浸满了厉谨身上的味道,“款式不错,厉先生眼光这么好,我也喜欢,想买一条。”
商时勖解开安全带,顺手把他的也解了,微微垂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厉谨恍惚间以为他要亲他,或者拔枪逼他把衣服脱了。
这场景未免也太暧昧,想什么呢!
商时勖盯着他的脖子,漫不经心的眼神,食指勾开领巾的一角,搁在手指里摩挲,“厉先生能不能摘下来,借我试试?”
那双漆黑眼瞳里流露出毫无破绽的探究,如深不见底的寒潭,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厉谨险些把自己溺进去。
厉谨也只惊诧了一瞬。
估计是商时勖知道了阿诺那把子烂事,也不很意外,估计全船的人都知道的**不离十了,只希望不要闹大,闹到媒体那里去。
厉谨轻柔抓住商时勖的手指,牵在手里。
他手指像擅长弹钢琴的手又长又有力,温度很烫。
都说十指连心,他这是……生气了?
不太谦虚的说,厉谨被许多人追求过,对感情上的事并不钝感,但很冷感,一直把自己放在主动者的位置上。
哄人他会,通常携带目的,其他人怎么想,他可以视而不见,但商时勖怎么想,他不能装作无所谓不在乎。
前世有亏欠,今生厉谨还是希望哄着他高兴的,如果商时勖真有动心那么一天,他拒绝就是了,商时勖脸皮薄,又讲道理,断然不会像阿诺一样纠缠他。
厉谨心是真情实意,眼睛也凝望他,语气颇有些云淡风轻的亲切气息,淡淡笑着,“商老板喜欢的话,我给你买新的,算是我送你的小礼物,也算你我相识一场的缘分,怎么样?”
因他哄人的语气很温柔,商时勖觉着自己像是在无理取闹,却很受用,心坎里的血变得酸甜,是一点气也生不起来了。
他还牵着他的手呢,前世他们也牵着手,却走向了一条穷途末路。
商时勖的目光低垂在他脖子和领巾的间隙里,只能看见一点冰白的肌肤,看不见咬-痕,总不能扒开他的衣领去看……
就这么被他三言两语拿捏住了?
没那么容易。
商时勖压下心躁,收回身,威压的眉眼收敛了锐气,“那好吧。”
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厉谨说话算数,前世没送过商时勖什么礼物,净是人家送他了,应当补上一份,也算尽尽心意。
-
商场内部出售男士领巾的店铺都价格高昂,厉谨要送他就不能送便宜货,把商时勖领到奢侈品店后,厉谨临时去了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看见商时勖面前摆了一排领巾。
店员选出了一条,厉谨走近了才听清,他和店员用意大利语交流,语气温和,随意的聊着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会意大利语吗?他在意大利留学过还是有相关的合作伙伴?也是,他身份使然,有哪国的好友都不奇怪。
厉谨听不太懂意大利语,他意大利同学都被阿诺用m9赶走了。
华国店员都没有靠近他们,这种高端定制手工店都有业绩跟着,这位意大利人应该是经理一类的,因此厉谨双手插兜站在一旁静静听鸟语,没有叫其他店员帮忙翻译。
经理看见厉谨,眼睛一亮,眼裂睁大:“Chièquesto gentiluomo?”(这位先生是您的什么人?)
商时勖淡定道:“Il mio amante。”(我的爱人。)
店员们纷纷愣在原地,意大利人很夸张地“oh”了一声,手势飞快像在打手语,他伸出鸭子嘴一样的手,热情洋溢地同厉谨握手,“bonjour!”
厉谨一头雾水,但非常礼貌地握手,“bonjour。”(你好)
经理把手中黑白条纹的领巾递给厉谨,笑得眼睛眯起来,“Signore, il suo amanteèmolto adatto per questo!”(先生,你的爱人很适合这一条!)
厉谨茫然地望着他,听不懂,“……什么?”
商时勖解释道:“他想让你帮我系上。”
……他说了那么一大串,翻译过来就这一点?
两侧站着的店员有的认出了厉谨,脸色红了起来,细细的声音说:“是的,厉先生。”
厉谨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从经理手中接过领巾。
他们俩身高只差几厘米,厉谨抬头,有种被俯视感。
商时勖在盯着他看,说悄悄话似的,“那就劳烦厉先生帮帮忙了。”
厉谨避开他视线:“客气。”
他把领巾展开了对折,把中线后领绕到商时勖后颈盖住脖子,前面打好了结,放到他喉结下方的领口里。
商时勖的喉结轻轻滚动一下,恰好蹭到厉谨的指腹。
厉谨手指一顿,快速把手收回来,“好了。”
厉谨给他打好的领结绅士儒雅,纯真丝面料的质感还残留着厉谨手指温凉的感觉。
商时勖面向镜子看了看,目光与镜子里的厉谨双眼对上,低声说:“很漂亮。”
店员们看看镜子,看看厉谨,抿起嘴唇笑。
到底是在夸谁漂亮啊?
经理一直在看厉谨,用很蹩脚的汉语问:“先生,您很热吗?”
厉谨心道原来他能说汉语,“我不热。”
经理指了指耳朵。
眼前的帅哥冷峻帅气,就是脑子不太好,耳根都通红了还说不热?
厉谨后知后觉,登时闭了眼,快速别过头,“……买完了吗?我去结账。”
“嗯,”商时勖在一旁竭力忍着,不笑得过分,“选好了,就这一条吧。”
厉谨扫了眼柜台上摆放的样式,觉得都还不错。
既然要送好礼,就要送大的,也懒得再让他一条一条试,对一名店员说:“我看他刚才还试过别的吧?麻烦都包起来,谢谢。”
店员乍一听他对自己说话还愣了一下,而后抿了下唇,连声说:“好,好的厉先生!”
厉谨到收银台掏出黑卡,在店员见卡眼开的热情包围中,稀里糊涂刷出去快十万。
厉谨收起卡。
商时勖从身后靠近,“真不好意思,让厉先生破费了。”
厉谨:“你喜欢就好。”
“喜欢。”商时勖语气很低,“我很喜欢。”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厉谨后背噼里啪啦炸开火花,头皮发麻,拎着包装好的袋子转身就走。
经理连忙跑过来。
虽说十万不多,但那是黑卡,而且是炙手可热的京圈大权贵厉谨厉先生。
经理冥思苦想应该说句什么好听的。
经理看了眼商时勖,有了主意,开朗的笑道,“Due signori,La tua relazione e'davvero buona!”(两位先生,你们感情真好!)
厉谨勉强保持风度,“您能说汉语吗?”
经理从善如流道:“你们的——”
商时勖走过来打断他:“Sì,Lui mi ama molto,Compra tutto per me。”(是的,他很爱我,什么都给我买。)
经理深信不疑。
厉谨瞥他一眼:“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商时勖从他手中接过购物袋,温文儒雅道:“他说你财大气粗,羡慕我,能让厉先生为我花钱。”
店员紧跟着说:“男人在花钱的时候最帅。”
“两位先生的感情真好,您一定很喜欢他。”
厉谨:“……?”
厉谨抬头,正好看见商时勖,他嘴唇很薄,笑起来时微微抿起来,是一个很沉着的弧度,在商场水晶灯的映照下……像三九天燃起的暖炉。
黑沉的眼波扫过来,安静得如同海底。
商时勖低声问,“厉先生,难道我们感情不好吗?”
厉谨:“……好。”
商时勖又问:“那厉先生不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吗?”
厉谨:“……喜欢。”
原来没发现,一直以为他不苟言笑,原来他也有爱说笑的一面?
商时勖低沉的声音带着柔意,“走吧,我们再去买别的,你送了我,我也要送你些什么,不是要去买衣服吗?我记得四层有。”
什么叫自讨苦吃?厉谨算是明白了,走在别人身边都不如走在商时勖身边如芒在背,原因很简单,商时勖比他高,对两个并肩走的高挑男人而言,厉谨扮演的角色非常吸引视线。
商时勖买衣服是速战速决型,给厉谨买衣服也是,厉谨试了几套,商时勖全都买了下来,让店里的配送员帮忙送到厉谨家。
厉谨说:“我公司那边忙,就先走了。”
厉谨花他的钱毫无负罪感,只想跟他告别。
商时勖也不挽留,临分别前,商时勖叫住了他,“等一下。”
厉谨站住脚步,只看见商时勖把他的手机递过来,“这是我的社交账号,你扫我。”
厉谨只能扫,手机亮起,一秒通过好友申请。
商时勖收起手机,朝他挥挥手,目送他下了电梯。
厉谨的背影转角不见,商时勖静静站在原地,漆黑大衣好像沾染着沉寂的落寞。
他脸庞浸冰,目光是截然相反的滚烫。
前世这时候,他和阿谨不过初识,阿谨确有一手会哄人的本事,只是那眼神是冷的,心也是冰的,高高在上,摒弃情爱,把这世间万物化作筹码。
可是刚才阿谨眼底的光那么自然明亮,竟也叫他燃起一丝希望——
那光,是不是因为他才有的?
-
嗡——
厉谨看了眼手机,是商时勖的消息。
【s:厉先生,谢谢你的礼物。】
厉谨一哂:【你也送我了。】
【s:那下次见面时,可以穿那套蓝色西装吗?】
那套是商时勖花钱买的,蓝天鹅绒镶钻晚夜系列礼服,古典华丽,确实适合他。
【:嗯。在忙,等下聊。】
【s:好。】
厉谨果断收起手机。
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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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