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江遇冬提醒,关嘉抬手看了下。
包裹好的绷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染红了,渗出血来,应该是伤口裂了。
江遇冬眉头蹙紧,站起来,扯着他的胳膊,仔细看那只包成粽子的手。“怎么伤成这样?”
“没什么,就是个小伤口。”关嘉随口解释着,四处看了看,顾禹之前带来办公的那些人还有设备,全都消失了。
佣人们也都睡了,整个别墅里安静得只有两个人的声音。
“顾总的人都走了?”
“嗯。”江遇冬没多说,去取来医药箱。“都睡了,我们上楼吧。”
“好。”关嘉跟着他直接进了他的房间。
刚坐下,江遇冬熟练的打开医药箱,摆好绷带。
抬眼看着他。“把手伸出来。”
关嘉乖乖把手送过去,他小心拆开纱布,看了看缝过针的伤口,眉头更紧。
“嘶~”关嘉痛得忍不住叫了声。
“怎么弄的?”江遇冬低着头,专心帮他重新上了药。
关嘉随口解释。“今天回酒店取东西,还剩点时间,去兼职……碰到个人摔了。
他要是撞到墙上头就撞坏了,我就用手帮忙挡一下。”
“兼职?你很缺钱吗?”
“有活可接就接了,谁也不嫌钱多。”关嘉随口解释,看着他细心的包扎。“没想到冬哥包扎很在行。”
“小时候在国外生活读寄宿学校的时候,只能有一个佣人照顾生活,佣人还要休假。
佣人不在的时候,和同学打架之后,就只能自己包扎伤口。”
江遇冬难得提起过去的事,关嘉认真听着。
明明在原文里,江遇冬的过往只是一句简单的“作为江氏集团的接班人,从国外回来”和“之前在国外经营江氏集团在海外的产业”这样简单的描述。
但随着他在剧情里掺和的越来越多,不论是江遇冬还是顾禹,亲人朋友,过去的经历都一点一点的丰富,展现在他面前。
有时候,甚至叫他有时忘记这个世界并不是真的。
手上的痛感把他的思绪唤回来,想着江遇冬居然是念国外的寄宿学校。
和很多文里的设定相似,为了家族繁荣,富家少爷要自小就在国外当小留学生,认识很多家世背景相似的朋友。
只是没想到江遇冬去的寄宿学校管理这么严格,只有一个佣人,生活并不豪奢。
“没想到冬哥还有和同学打架的时候。”关嘉有些同情眼前的男人,觉得豪门少爷也不是一切都顺心如意。
江遇冬似乎想起了儿时的事,唇角勾起。
“国外那些传统的寄宿学校,都是些几百年的老城堡。
遵循一些奇怪的传统,连那些王子,财阀儿子之类的,不论在以前怎么生活,到男校都要一样遵守奇怪的传统。
住在又窄又冷的小房间里,佣人也只能带一个。
同学们平时趾高气扬惯了,喜欢欺负同学来发泄对处境的不满。
我这个和他们肤色不一样的,就是他们最喜欢欺负的目标。
可惜这帮人武力值不高,揍几次,不敢惹我了。”
关嘉很想收回刚才的同情。
和王子,财阀儿子做同学,念的一定就是名校,少爷就是少爷,就是当小留学生也不值得同情。
江遇冬带着几分笑意。“那些传统名校荒唐的传统,本质上都是弱肉强食,只论身份背景的弱肉强食。”
他说到这里,笑意更盛。“我那个时候有些年少轻狂,叫他们学会这世上还有另外一种弱肉强食。”
只说了这些,他就不打算继续说下去,只是问关嘉的状况。“你的伤口不规整,是撞到什么东西上?金属的吗?”
关嘉看他这笑,猜出他那些王子同学肯定没占到什么便宜。
“是金属的。”
“打过破伤风了吗?”
“打过了。”本来觉得不需要打,还是小王助理和潘柚助理架着他去打的针。
江遇冬看他提起打针,表情就很不自然。“你救下的是什么人?”
“一个不友好的……大明星。”关嘉想起潘柚就觉得麻烦,表情更是一言难尽。
“不友好还救?”
“总不能见死不救。”
“就像是从雷雨里叫顾禹回来,还有……在老宅酒会那天,救下苏瓷?
那天好几个佣人见到我们不对劲,没有人进来,只有你闯进来。”
他语气似乎很平静,却一直盯着关嘉漂亮的眼睛。
“我……那时候一时冲动。”关嘉总有种必须回答他的紧迫感。
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我不是崇高的人,也不是冷血的人。
我只是个普通人,没那么理智那么聪明,总会因为正义感作祟,一时冲动,做一些不自量力的事。
顾总……那天我看到强对流预警,是想劝劝他,不行就叫保安把他扛进来,没想到那么突然就开始雷暴,挺意外的。
至于之前老宅酒会那天,我不知道其他佣人怎么想的,反正……看大家状况都不对,我就是见不得出事。”
“哪怕,你可能是撞上了不该看见的?没想过也许会失去工作?
毕竟那时候,你不算熟悉我,并不知道我到底怎么想的。
还是……”江遇冬低头,专心看着自己手里,关嘉的手。
他身在豪门,见过不少腌臜事。
那些表面上看起来风光的豪门和王室,私底下是什么样的,他多少知道一些。
所以更清楚豪门管家都是见怪不怪,守口如瓶。
关嘉明白他要提起苏瓷,赶紧说到:“在场的三个人我都不熟悉,如果我撞破了不该撞破的,的……那种事,大不了丢工作。
丢工作就丢呗,我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能找到工作。
但我当时看到……苏瓷眼中求救的眼神,我知道如果我不冲进去,恐怕他的一生就毁了。
虽然冲动,但,但幸好,幸好猜对了,幸好没有人受害。
也幸好没有被辞掉工作。”关嘉心里没有庆幸,只有酸涩。
“那个时候,你就那么喜欢苏瓷?”只因为苏瓷的一个眼神而冲动。
听到他提苏瓷,关嘉薄唇紧抿。
有些委屈,也有些不甘。
“我对苏瓷,从来都没有别的想法。”
江遇冬知道提起苏瓷,他心里不舒服。
却又庆幸,幸好眼前这个小家伙有着不合时宜的正义感和冲动。
现在想来,也确实不适合管家这样的工作。
“可是你还是想辞职。”
关嘉抿紧唇。“我虽然是个同性恋,但不能忍受苏瓷的羞辱。
在这里……仍然会时不时想起……我想离开,忘掉这一切。”
“这里并不是江家老宅,为什么还是不能忘记苏瓷?”江遇冬垂下眼,慢条斯理的整理医疗箱。“哪怕这个房子是新的,你看到我,还是会想到苏瓷?因为他是我弟弟?”
关嘉没说话,默认了。
江遇冬按住他手,把他困在自己双臂之间,酒气弥散在周围。
牢牢盯着他的眼睛。“要怎样才能忘记那些记忆?”
关嘉别开目光。“我不知道。”
“用另一些美好的记忆替代。”江遇冬垂眼,盯着眼前青年的薄唇,舔了舔自己的唇。
眼前青年唇角的弧度,熟悉得叫他有些惶恐。
也许是酒意上头,他想起那薄唇的柔软,气息也很熟悉。
也对,他在酒醉之时,在他意识不清的时候,都曾经品尝过那薄唇。
甚至还能清晰的想起,那青年先是有些意外有些抗拒,接着沉溺其中,甚至还意犹未尽。
他捂着眼睛,不愿想起那些失控的记忆。
以往他最厌恶同性间亲密的行为,怎么遇见眼前这青年,就一而再的干出自己曾经最厌恶的事?
还对那时候掌控的感觉念念不忘。
一定是喝多了,最近喝酒喝的太多了。
也想了太多不该想的事。
小时候在封闭的寄宿学校看到老师和学长在深夜躲在教室里做的那些事,现在想来还觉得恶心。
可在梦里身下的是眼前的青年,满心只有无法压抑的贪婪侵占。
不该做这样的梦,不该对身边的青年有这样的妄想。
不然,就放了人,批准关嘉辞职。
断了一切,他就会回到正轨。
等家里的情况稳定一些,会和家世相当的豪门千金相亲,结婚,生子,把孩子教育成合格的继承人。
想到这些,又觉得空虚,不知道哪里不对。
江遇冬烦躁的放下手,看着天花板,觉得自己不该优柔寡断。
今夜同意,明早关嘉自然会离开。
他连行李箱都没带来,应该也是很想离开。
毕竟今天和以前不一样,他已经有了让自己的生活天翻地覆的机遇。
现在的挽留,究竟是会帮助这个青年,还是会困住他?
不如,把这个选择权交给关嘉自己。
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清了清嗓子:“关管家……”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关嘉。
关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斜靠在沙发上,受伤的手放在腿上。
眼睛紧闭,呼吸平缓。
薄唇殷红,侧脸有着漂亮的线条。
江遇冬的目光凝在青年的侧颜上好一阵,挪不开。
似乎心脏随着青年呼吸的节奏而跳动。
闭上眼,他强迫自己把心思放在其他地方。
可眼前仍是青年瓷白的皮肤和浓密的睫毛。
他告诉自己:只是眼前的青年太漂亮,只是他解决了自己难以解决的问题,自己并不是真的喜欢男人。
过了好一阵,他不敢直视关嘉的睡颜,目光躲闪开,站起来,去取来一副金丝框眼镜,替关嘉戴在脸上。
果然,戴上眼镜,有了距离感,就没有那么惑人。
江遇冬抱起关嘉,想要把他送回去,看着他无知无觉的睡着,随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口,露出漂亮的锁骨。
又改变主意,把他放在自己的床上,转头出了房间。
月亮将要沉于黑暗中,他出了屋子,来到院中,夜风寒凉,叫他冷静了些。
坐在院子里看着黑沉沉的大海,他的心情也越发的低落。
又想要喝酒,他刚站起来要去取酒。
看到顾禹拎着酒瓶子过来,伸出手指着他。“江遇冬!你是个大骗子!”
江遇冬没来由的一股气顶上来。“顾禹,你教养呢?”
“教养个屁!”顾禹烦躁的扯了扯领口,手里的酒瓶子砸过来。“我当你是大哥,你把我当孙子骗!”
江遇冬躲开他的酒瓶子。“你吃错药了?”
“我没吃错药!
你明明知道他是我要找的人!
还骗我不知道,眼看着我傻乎乎满城找人,你!你!你太过分了!”
“对!我就是瞒着你!
我跟你说过,你太花心,你不该招惹关嘉那样的人。”
“我招惹不招惹他,关你什么事?
明知道我把身边的人都送走了,你还替他担心我花心?
你什么身份替他担心?”顾禹说着,一拳抽过来。
可惜沙滩太软,他脚步一时不稳,晃了晃,江遇冬轻易就躲开了。
江遇冬闻到他身上的酒味。“顾禹,你昨天还信誓旦旦的跟我说,不会打关嘉的主意,对他没有兴趣了。”
“昨天?那是因为你瞒着我他就是一直要找的人!
我从始至终对他都很有兴趣,第一次见到他,就忍不住想亲他!
我对其他人再也提不起兴趣,我满心满眼都是他……”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口,被江遇冬一拳砸脸上了。
顾禹被这一拳打得直接摔沙滩上,愤愤的抓起沙子扬过来。
江遇冬被沙子撒一脸,擦了擦眼睛,唇角勾出一抹狠厉的笑,对着顾禹狠狠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