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公子之首”,这个名头一听就是不知哪个闲得蛋疼且富的流油的闲人评选出来的。只不过“陛下钦点”这四个字,却让武世泽敏锐地想到了些什么新的线索。她摸着下巴,喃喃道:“老皇帝封我做皇太女,又让我娶了边关大将的亲哥,看来老皇帝是真心让我做继承人了。小四?”
“啊?”
“这个什么鬼的‘四大公子’评选,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赵四睁大了一双八卦无比的大眼睛:“所谓四大公子的评选呢,那是咱大周第一富商楚轻衣每隔三年举行一次的盛大活动!咱大周帝国疆域广阔、人杰地灵,美男如云,有钱的富商大贾们钱多得没处花,那不得用来‘捧角’啊?最开始的时候四大公子都是从民间选出来的,这几年可能大伙儿口味变了,开始往高大上的世家子弟那边儿发展——这不,白郎君就众望所归了嘛。”
“这么说,投票还要交钱?”那不跟后世给偶像明星做后援、打CALL一样吗?
“必须必啊!”赵四翻了个白眼儿:“要不那些有钱的富豪们怎么通过捧角来体现自己的财力呢?”
妈的,还真跟后世一个德行。武世泽感慨一声,又问:“除了白风简,其他三位公子都是谁,长得帅吗?”
“哎,小的对天发誓,”赵四举起右手。一本正经道:“小的我对白郎君赤胆忠心,天地可鉴!除了白郎君小的谁都不在乎!白郎君是谁,那可是殿下主子您的心头肉,其他那些庸脂俗粉岂能相比?啊哈哈哈……”
她那点心虚的微表情可瞒不过武世泽。后者嘻嘻笑着也压低声音:“从实招来,到底有什么猫腻?”
“……白郎君吧,人哪儿都好,就是性子太冷淡了,老惹您生气。”赵四为难地垮下脸:“好在再怎么冷淡也还算守夫道,身体也还不错,将来肯定能给您生个一女半儿的——”
“停!停停停停停。”武世泽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他给我,生孩子?”
“贵族男人给女人生女育儿、相妻教女,这不很正常吗?”赵四一脸茫然。
焯,怎么忘了这里男的生孩子这件事了!“贵族男人?那普通男人呢?”
赵四一扶额头:“忘了您失忆这茬儿了!嗐,咱大周贵族女人那是要承担国事、大事的,贵族男人可不就得承担家事、小事吗?至于普通人,妻主和郎君谁生孩子有什么区别,反正大部分都是女人承担劳役……”
武世泽瞄了眼她的身形,当即了然于心:“这么说,这里无论男女,都能生孩子了?”
“嗐。普通男人没有鬼……那种血统,生不出孩子的。一旦拥有那种血统,男人就只能自己怀孕,而不能让女人怀孕了。”赵四摆摆手。武世泽竖起耳朵:“什么血统?”
“我的祖宗!这可不兴乱说啊。”赵四慌慌张张地赶忙堵她的嘴:“这是禁忌,说出来被大理寺的番子听见,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您别觉得自己是太女就没事儿了,□□铁律,凡妄议此事者,即便为天家贵胄也要论罪的!”
赵四越这么严防死守,武世泽就越发有了一查到底的兴致。当然此时还不宜做此事,她也只能作罢:“那我,我是说,贵族女子除了能让人生孩子,自己也能生孩子吗?”
孰料,这次赵四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神色复杂地瞄了眼武世泽,然后低头:“生……生不了。”
这是好事啊!怎么这小丫头还支支吾吾的。武世泽步步紧逼:“生不了就生不了,你怎么还难以启齿上了?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赵四眨巴着眼睛:“小的要是说实话,您得保证不打小的。”
武世泽笑眯眯:“放心,保证不打死你。”
赵四显然没听仔细她在说什么,便松了口气:“好吧,那小的直说了——您,您好像有点那个,那个……额,体质特殊。”
“说下去,别墨迹。”
“哦。”赵四对手指:“就是,就是一般贵族女公子都是‘烈阳之体’,只能让男子受孕而不能自己受孕,但您……好像可以。”
晴天霹雳。
这特么不是ABO设定吗?这么刺激的吗?
她以为自己是个Alpha,结果搞半天居然特么是个……Beta?!
武世泽双手捂脸。赵四小声地又给了她一记暴击:“而且……太医说过,您好像,不太能让男人怀上。”
得,板上钉钉的Beta了!难怪这身体前任主人跟白风简琴瑟不和,敢情是“那方面”不行——“性无能”啊!
让个本就性无能的皇女,娶个只能自己怀孕、不能让人怀孕的“Omega”男子……
老皇帝脑袋这是缺几根儿筋?不怕绝后吗?
武世泽并不关心白简能不能怀上,她想到的是这件事背后所蕴含着的深意。很明显,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有三种可能:
一,老皇帝有意为之,目的就是让她绝后……这怎么可能!
二,老皇帝想借她和白风简的婚姻拉拢白家,控制住白家的军权;或者是白家上杆子把公子送上门来,为了攀龙附凤。嗯,这个猜想还算靠谱。
三,武世泽本人对身为“四大公子之首”的白风简一见钟情,色心立起,便宁可拼着“强扭的瓜不甜”这一风险霸王硬上弓,强取豪夺……呸呸呸,这什么性转版下流恶俗剧情!
见她迟迟不把手从脸上移开,赵四终于有些慌了:“殿下?殿下您没事儿吧殿下?”
“小姑娘,你过来。”武世泽冲她招了招手,然后在后者耳边小声问道:“知道白风简在哪间房子里居住么?带我过去。”
一炷香时间过后,她站在了“莲花小筑”门外,心情多少有些忐忑地叩响了门扇。没有人给她回应,却有人给她开了门——
“……”站在门后的白风简只穿了一件中衣,过分清瘦的身形显得原本并不宽松的中衣竟有些空荡荡的,苍白面容上略带疑惑之色,却什么都没说。武世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清清嗓子:“兄弟……额不是,白郎君。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妻主请。”白风简脸上神情淡淡的,给她让出一条路来。错身而过时武世泽目测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出乎她的意料,这里的男人似乎和现实世界中的男人身形差不太多,即便她这具身体已经很高挑了,可在他面前仍不免矮了小半头,粗算成现代的尺寸就是:
一个一米八出头的男人,和一个一米七出头的女人。
既然如此,女尊社会又是如何形成的?要知道,现实世界中人类之所以从母系社会过渡到父系社会,不止因为女性承担繁衍子嗣的“任务”并为此付出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更是因为男性体力远远强于女性、适应生产力发展的要求。既然此处女性身高并不占据优势,为何还能持久延续母系社会的形态呢?
“妻主莅临鄙处,有何贵干?”耳边响起白风简平淡如白开水一般的嗓音,很好听,却也很冷漠。武世泽转过头来,直视着他的双眼:“白郎君请坐,我们坐下说话。”
白风简看了她一眼。
从初次见面到现在第二次相见,他一共没正眼看过她几次。然而这次,武世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些许不一样的情绪:
兴奋。
还没来得及容她深入地想下去,白风简就语调温和地反问:“妻主请讲。”
“我,咳咳,我失忆了。”武世泽懒得跟他打哑谜,直接了断道。白风简安静地听完这句话,忽然毫无预兆地截断她的自白:“妻主可还记得,从前您一向自称‘孤’?”
他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在外人面前“露馅儿”吗?
武世泽愕然地回看向他。白风简续道:“请容在下僭越。在下未出阁时曾听闻,浙州有一位贵族女公子得了一场大病,醒转后自称是千里之外滇州某大户人家的侍君,不知何故竟附身于此。女公子的家人认为男子卑贱的身份会玷污她的名声,因而将她毒死,对外宣称病亡。”
武世泽立刻没了声响。
这已经不是提醒了。这是彻头彻尾的警告——警告她,一旦四处宣扬自己“失忆”这件事,就离死不远了!
“赵四,你先出去。”
随口将一脸八卦的赵四打发出去,关好门,武世泽才一脸郑重地重新坐回椅子上,正色道:“兄弟,谢谢了。我……孤知道以后该怎么做。”
白风简沉默。他没有任何回应她这句话的打算。
武世泽摁了摁额头,又道:“作为答谢,孤许诺你,实现你一个愿望。”
白风简微抬双眼,细密的睫毛下眸光闪动:“愿望?”
“对。”武世泽诚恳道:“孤看得出来,白郎君居于此处绝非出自自愿,想必其中必有原因。孤无意勘破郎君你的秘密,只希望你能对孤坦承相见,直言你心中所求,孤对天起誓,非但不会伤害你,还会给你想要的自由。”
气氛瞬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自由。”
良久,白风简才轻笑着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然后反问:“所以妻主是觉得,我现在不‘自由’么?若真如此,剥夺了我自由的您,为什么又要说出今天这番话来?”
武世泽怔住。
白风简于是也不再跟她虚与委蛇。他甚至连基本礼节都懒得维持,自顾自推门而出,徒留她一人呆立原地,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