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江叙到场了。
公园里不允许私人驾车,他一气不停步行上来的,整个人热气腾腾。
他今天穿了一身宽松的白色T恤和黑色运动长裤,偏白的皮肤出汗后透出浅粉,额前的头发被打湿,他随意往后抓了几下,露出光洁的额头,看着青春又清爽。
秦喜荷激动地用胳膊肘搡易南雪:“快看,帅哥!”她嘿嘿窃笑,“帅哥养丑狗。”
小黄狗之前被何驰吓到,易南雪在用饼干哄它,闻言抬头看过去,眼睛一定,难以置信地瞪大。
何驰已经拉着江叙过来,把他推上前:“两位美女,这就是狗主人,小黄认他的。”
果不其然,小黄看到江叙欢快地摇起尾巴,不过它嘴里吃得正香,根本不想从人家身上下来,也半点没有闯祸的心虚意思。
江叙松了口气,但又有点恼火,抓了把湿漉漉的头发,尽量让声音温和:“谢谢两位照顾我的狗,今天给它更换项圈的时候,它趁机跑了,我们找了一下午。”
“江总。”易南雪抱着狗站起身。
在场另外三人都露出惊讶表情,秦喜荷和何驰不约而同看向自己朋友:“认识?”
易南雪摘下帽子和口罩,露出个热切笑容:“江总,好巧啊,原来是你的小狗。”
何驰夸张地指向易南雪:“诶,她不是......?”
江叙一个眼刀打过来,何驰连忙收了手,摸摸嘴不说话了。
他抿出个浅笑,点头示意:“易小姐,是很巧。多亏你们捡到我的狗,否则会很麻烦。”
易南雪把狗渡到江叙怀里:“它之前很渴,我们喂了它一些矿泉水,又给它吃了一点饼干。饼干配料很干净,少糖的,你看一下有没有问题。”
江叙看一眼她手里的饼干,摇头:“没事的,它吃的东西很杂。”
姥姥不像城市里的年轻人那样讲究科学养狗,很多时候她吃什么狗吃什么,小黄不爱吃狗粮,来别墅后保姆还要特意给它做狗饭。
“那就好。”
江叙抚了抚小黄的头,随口问:“易小姐今天是和朋友一起来公园玩?”
“是。”易南雪反问,“你们也是?”
“不是,我们住在山下。”
易南雪愣住,听到了身旁秦喜荷的吸气声。
她扯出个干笑,往观景台下边指指:“就是那里的别墅?”
江叙点头。
“哦,那......江总带小狗回去吧。”
江叙抿了下唇,问:“要不要去家里坐坐?你们帮了我的大忙,我该好好谢谢你们。”
易南雪连连摆手:“江总不用客气,时间不早,我和朋友也准备回家了。”
秦喜荷突然扯了一下她的衣摆,她身上一晃,差点没绷住表情。
江叙笑开:“之后还有合作,希望到时候易小姐和你的朋友能够赏脸让我请你们吃饭以示感谢。”
“一定有机会的。”
客套话说完,何驰跟着打了招呼,两人就先走了。
秦喜荷看着他们的背影,压低声音问:“那位就是帅哥大佬?”
易南雪一脸木然地点头。
“那你干嘛呀!刚才那么好的机会,那只狗好像挺重要的,他可是欠了你大人情!”
“我没准备好。”
“什么没准备好?”
“就是......”易南雪比划比划,“我面对你和面对他是不同的状态,事发突然,人设没切换过来。再就是,他的感谢是真的,但我直觉他没那么想咱们去他家,他比较想请我们吃饭。”
秦喜荷叹气:“行吧。反正人情他是欠下了,来日方长,你好好道德绑架他。”
易南雪被她逗笑:“咱们也往山下走吧,快六点了。”
下山的路只有一条,易南雪和秦喜荷走在后边,还能看见前面不远处江叙和何驰的身影,何驰说话大大咧咧,她们能清楚听见他在教育乱跑的小黄狗。
“你要不还是准备一下?别放过这个机会。”秦喜荷突然野心勃勃地说。
“准备什么?”
“切换好人设去见帅哥大佬。下山的路还有这么长,咱们追上他们......哎哟!”她忽然惊叫一声,身体一歪摔了下去。
易南雪连忙扶人:“怎么了?”
“脚崴了。”
“你不会是为了我......”
“不是。”秦喜荷蹬了一下脚,鞋底滚出个圆溜溜的石粒,她疼得脸都红了,“真崴了,特别疼。”
易南雪正经了脸色,紧张地去看她的脚踝,这么短的时间,踝骨位置已经鼓了个小包起来。
“我摸一下看骨头有没有受伤。”
“你摸得出来吗?”
“不知道。”易南雪诚实说,“我是需要点时间思考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景区这边提不提供救助服务,或者打救护车?”
“救护车就免了吧。实在不行,你扶我一把,我单脚蹦下去。”
“那你至少要蹦两三公里,到时候好腿也瘸了。”
两人面面相觑,秦喜荷疼得眼泪都漫上来了,还是没忍住哈哈大笑。
“易小姐,需要帮忙吗?”
易南雪正龇着牙乐,一听见江叙的声音,跟被扯了筋似的挺直了背。
她转回头,江叙和何驰正抱着狗返回来。现状的确棘手,她就没客气:“江总,我朋友脚崴了。”
秦喜荷脚踝上的包已经高高鼓起来,何驰看了她的伤,热心道:“我背你下去吧,你走不了这么陡的山路,疼不说,下山也要天黑了。”
“呃......”秦喜荷犹豫。
“那让他背?”何驰把江叙拉过来,“温柔系帅哥,他不吓人。”
“不是......”秦喜荷想解释,但又难以开口,为难地看向易南雪,想让她帮忙拒绝。
易南雪瞬间懂了,把两人随身的物品递给何驰:“麻烦你帮忙拿一下,我来背她。”
“啊?你行吗?下山还有段距离呢。”
“可以的。”易南雪脱下衬衫外套系到秦喜荷腰间,江叙搭了把手,把秦喜荷扶起来放到她背上,她勾住膝盖把人背了起来,一步一踏往下走。
“你确定你行?这要是摔了你们两个都得受伤,背不动就换我来......”
何驰还在念叨,江叙眼神示意他不要多嘴,他单手抱狗,腾了一只手出来,准备随时出手。
易南雪稳住声音道:“我背得动,可以的。”
秦喜荷趴在她背上,眼睛热得更厉害,既是疼的,也是感动的。
夏天衣服单薄,背人难免要前胸贴后背,她的运动短裤只到大腿中间,背起来会往上缩,实在是不方便让一个陌生男人来做这种事。
易南雪平时心眼粗,但是对视那一瞬间她就懂了秦喜荷的尴尬和难堪。
余下的路正常情况下二十分钟左右就能走完,但易南雪背着人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她全程没敢停过,怕秦喜荷心疼她要换人。
走到山底下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园区亮起了路灯。
江叙问:“你们开车没有?”
秦喜荷答:“我们打车回去。”
“你们打车去医院?”
“......嗯。”状况确实不妙,易南雪体力透支,她们两个谁照顾谁都不一定。
江叙默了一秒,说:“我的车就在出口,你们先跟我回别墅吧。”
“先......看医生......”易南雪嗓子哑得说话都走调。
“别墅有医生,刚好也是跌打损伤方面的专家,如果还是需要去医院,我开车送你们。”
易南雪虽然累得只剩半条命,但脑子还能动,她听到秦喜荷的吸气声,就知道她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家庭医生这种配置,她们都只在霸总文里见过。
漫漫长路一步一步走到了尽头,易南雪把秦喜荷放到车后座那一刻,浑身的力气都消失了,她就地瘫在她腿上一动不动,喉咙里呼出的气息似乎都带了血腥味儿。
秦喜荷捧着她的脸愧疚得不行,中途她提出换人,好说歹说易南雪都不同意,早知道会把她累得这么厉害,那点儿羞耻又算什么。
易南雪苟延残喘间睁开眼,搭上她的手,喃喃道:“没事,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江叙在前面开车,闻言看了一眼后视镜。
在观景台看到别墅感觉直线距离不远,实际上开车要绕山坡大半圈,十分钟才到。
入口有保安值班,见江叙的车来,连忙打开道闸。
江叙降下车窗,对岗亭里的人道:“小赵,通知一下彭医生他们,有朋友脚崴伤了,麻烦他们帮忙看一下。”
“好嘞,我现在就通知。”小赵拿起对讲机说话。
过了道闸再往前几十米就是别墅正门,佣人将铁门打开,一位医生和一位护士正推着轮椅从里出来。
江叙在门口停下车,转头对另外三人道:“医生到了,你们先下车,我把车开去车库。”
他又给何驰递去一个眼神,让他帮忙照料一下。
何驰捏起手指比一个“OK”,率先开门下车。
后车门打开,医生和护士合力扶秦喜荷坐上轮椅,最后下车的是易南雪,她手软脚软,动作想快也快不起来。
江叙坐在驾驶位,视线落在外后视镜上,看见她脚落地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何驰连忙张开手要扶,她又自己稳住了,摆了摆手道谢。
人员都下车走出安全距离,他才又启动车子朝车库开过去。
江叙不在,易南雪和秦喜荷都是第一次来,所以在这儿待了一天的何驰充当中间人,熟络地跟医生打招呼:“彭医生,这位是易小姐,这位是秦小姐,姥姥的狗就是被她们捡到的。秦小姐的脚扭伤,麻烦你帮忙处理一下,要是严重,我们就送去医院检查。”
彭医生简单看了一下秦喜荷的脚伤,用手在肿包处摸索一阵,说:“没伤到骨头,冷敷一下,喷点药,养一段时间就好了。跟我来。”
几人推着轮椅进了正中间的一栋房子,一楼的一间房门开着,里面的布置像病房,弥漫着酒精消毒水气味。
护士协助秦喜荷脱下鞋袜在床上躺下,彭医生从冰箱里取出医用冰袋给她冷敷,叮嘱道:“卧床休息三天,尽量减少活动。”
秦喜荷苦了脸:“可是我明天还要上班。”
彭医生不认同地看她:“那就请假。”
“医生,您能开具病假证明吗?”
“可以。”
“那我过会儿跟领导请病假。”她扭过头,对守在门口的易南雪挤下了眼睛,“喜提三天假期。”
易南雪缓过劲儿了,但整个人没力气,看着形容枯槁的,蔫蔫地笑了笑。
“怎么样了?”江叙停完车,抱着狗过来。
何驰道:“医生让秦小姐卧床休息三天。”
江叙看了一会儿,说:“秦小姐就在这里养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