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路有走到头的时候,谢如许的话却说不完。下了坡,他跳到一条废弃的船上张开双臂让江知灼给他拍照。

江知灼两眼一闭,这二货的未来一眼就能看到头。

这人拍照执着于将身体呈大字型,笑的也很二。

拍完照又兴冲冲跳下来看照片,关键自信爆棚,“送你当壁纸吧。”

江知灼当没听见锁屏将手机扔口袋里。

对面小瓦房也到了尽头,前面是大桥,过了桥就快出城了。

瓦房尽头有一块花圃和几个大棚,谢如许看到便走不动路,他转头,“去看看嘛看看嘛”

“去。”

花圃是一位奶奶的,常年为城里一个花店提供鲜花和盆栽,谢如许蹲在里面看得挪不开眼,那奶奶说随便挑,小盆十五,大盆二十五。

程凤芝的小院里花花草草很多,谢如许挑挑选选只拿了盆铃兰。

花期将至,它正含苞待放。不过具体是什么颜色,那奶奶说她记不清,开了才知道。

两人抱着花往回走,

“等开花了拿去给你看。”

“行。”

谢如许回头看了一眼,那条长长的土坡依旧看不到尽头,却是他们来时的路。

精气神过了谢如许就蔫了吧唧的,他又不会骑单车没办法扫共享单车。 铃兰花被江知灼接过提在手里,谢如许越走越慢。

的确,他们大概九点半来的,现在一开手机发现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其实这段路开车也不过十几分钟走完。主要是谢如许太过于跳脱,走一会就往坡上去,蹲在野草里捣捣戳戳,又一会蹦到矮墙上,坐在那晃着腿看水库的水。

江知灼看谢如许唉声叹气的,提着他进了路边一家排挡。两个人都没吃午饭,谢如许更直接,接过菜单眼都直了,点完了又趴桌子上哼哼说明天腿肯定要废。 于是下定决心对着江知灼信誓旦旦,“我一定要学单车!”

江知灼说, “其实可以打车。” 也不说就不能打,但两人走的太偏了,路过的出租基本都是有客的。

“唉”,谢如许依旧趴着,“为什么共享单车不能有后座啊?”

“成本、损害、危险系数。”

谢如许抬头看天,看到的是破旧的天花板,他突然想到什么,举起胳膊观察自己的卫衣袖子。

还好,桌面足够干净,袖子还是白色的。

于是他又从口袋掏出小包纸在桌子上来回擦。

趁着吃饭的功夫,江知灼叫了网约车,吃完饭车刚好到。谢如许一脸你怎么不早说,“榆城有网约车啊!”

江知灼把人拖上车,自己又抱着花从另一侧上去,谢如许一直到巷口下车都是一副震撼的表情,亏他前几次还站大马路上扭曲的招手拦车。

程凤芝不在家,大概和老姐妹约着遛弯去了。江知灼被谢如许拉上楼,谢如许在房间翻翻找找摸了卷量身尺出来塞到江知灼手里。

“我生日在六月底,明年生日的时候你给我做一套西装吧!”

江知灼被他绕进去忘了拒绝,“为什么是明年?”今年六月分明还没过。

“那不行,西装肯定得成人礼穿比较有仪式感,反正今年不要。”

江知灼把量身尺放下,“太早了,量了不准。”

“我又不会长胖!”

“谁知道。”

“反正你要给我做!我还要给他们炫耀!”

“知道了。”

谢如许想的真的很远,完全忘记了在悠长的时间里也许会发生很多事情。

在他的世界里,你答应了就要做到。不答应那我缠着你让你答应,从小到大百试百灵。

除了,他离开的那一次。

江知灼看谢如许不说话了以为他没听见,又补了一句,“我说知道了。”

“听见啦江知灼。”

江知灼静了一会,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谢如许本以为这人要回家,没想到坐下了,惊喜的绕过去还没说话就看到他手上一张数学卷子。

谢如许:“我今天走的真的很累…”

江知灼看着卷子没抬头,“去洗个澡。”

“我们每天下自习回来都写卷子,学校一周还休息一次呢,江知灼我要控诉你!”

谢如许扎着马步叉着腰,

江知灼无意掠到,“……”

对面谢如许却突然不动了,也不嚷嚷叫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对面坐在椅子上的少年,细软的发丝搭在眉处,不似上课时那般端正,反而歪着头,往常眼底的淡漠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笑意。

江知灼,在笑。

薄唇微微扬起,发现谢如许呆住了,脑袋又偏了一下,发丝也跟着滑落到耳侧,“嗯?”

谢如许僵硬的转身,从衣柜里摸索出衣服,“我去洗澡,你等一会。”而后,逃命似的飞出房间。

书桌上谢如许很臭屁的摆着一面镜子,江知灼转头准备继续看卷,猝不及防和镜子中的自己对上眼。

这一刻,世间万物无不停息,一切的一切静止下来,他只听见浴室哗啦啦的水声,还有自己乱了的呼吸。

这种感觉,很难描述。

他不停的在脑海里寻找形容词,企图来解释当下的悸动。

是悸动吗?这样形容对吗?那该怎么描述?

水声停止,谢如许站在房间门口擦头发,白色的单衣被滴落的水沾湿,谢如许浑身冒着热气来开椅子坐在江知灼身边。

茉莉香袭满整个鼻腔。

这人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不闹了,抓着笔开始刷卷子。江知灼看着他的脑袋,还在滴水,没擦干…

什么感觉什么感觉什么感觉。

怎么形容怎么形容怎么形容。

砰,四目相对,

“江知灼,怎么了?”

“头发,没干。”

“啊,一会就干了,把窗户开着呢。”

江知灼通过窗户望向院子,午后阳光正好,榆树摇曳,鸟鸣悠扬,

“花开了。”

“嗯,”谢如许的笔在草稿纸上飞快的书写,随后转移到卷子上填写答案。“好像是开的差不多了。”

江知灼收回目光,手指不自觉的摸索着谢如许搭在椅背上的毛巾,他看着某人发尾的水珠顺着后颈滑进,手腕动了一下,然后又停住。

“不难受吗?”

“什么?”

江知灼指了指谢如许的头发,谢如许依旧没抬头,“还好,我讨厌吹头发。”

刚好解完一道题,他抬头,然后笑,“因为我懒。小时候都是我妈帮我吹,长大了她懒得管我,就自然风干吧。”

“就是有时候来不及等它干直接睡觉第二天头会痛。”

听到这句话,搭在毛巾上的手又动了一下,几乎要抬起,随后江知灼站起身,“回去取个东西。”

谢如许没多想,点点头,“行,我还有一会。”

小院里的盆栽摆的整整齐齐,江知灼轻轻掩上门。

透过门缝看到的正好是那些他叫不上名字的花草。

它们在绽放阳光下,摇曳在春风里。

江知灼默然,转身一步一步往自家的方向踱,

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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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季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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