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人很快打开了门,苏珊等了一会儿,直到里边传来模糊的对话声,她才小心翼翼地顺着墙角滑下,按照常理来说,她应该趁着这机会,赶紧撤离。
但是,这门就这样开着,两人的对话声越来越高,似乎在争吵,苏珊蹑手蹑脚地凑到门边,透过门轴的间隙,她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眼睛。
嘶。
苏珊从昏迷中苏醒,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叫唤声,是青蛙在叫吗?她迷蒙地睁开眼睛,就感觉后颈传来一阵疼痛。
“嘿,你终于醒了。”
苏珊感觉脸上凉凉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回忆起断片前的场景,她头皮发麻,有些麻木的四肢慢慢恢复了知觉,幸好,她似乎并没有被束缚着。
苏珊捂着脖子爬了起来,她摸了摸脸,果然摸到了一只带壳的蜗牛,被手指捏住的蜗牛卷腹,发出惊喜的声音,“你终于醒了,我就知道,蜗牛粘液是有用的!”
或许……这并不是粘液的作用。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苏珊环顾四周,却听到苍老阴冷的声音响起,“显而易见,你被关起来了。”
“贱民!”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蓬头垢面的女人,从黑暗的角落里爬了出来,冷白的月光,透过小小的窗户,照亮了这座有些狭窄的牢笼,也照亮了形容枯槁的身影。
说实在的,这场景还真有点可怕。
就连一直很镇定的青蛙波西托都吓得猛地跳起,蹼爪紧紧勾住了苏珊的肩膀,双颊气愤地鼓起,不断发出呱呱呱的声音,听起来骂得很脏。
然而,这般行径非但没有起到震慑女人的作用,那双绿油油的眼睛,透过纠缠的头发,幽幽地看着苏珊,和她肩膀上肥美的青蛙,女人压着嗓子,像绘本里诱骗孩子的巫婆,声音沙哑晦涩,“女孩,快过来,把你的宠物给我。”
苏珊摇了摇头,“他是我的朋友。”
女人没有说话,她眯着眼,背脊塌下,几乎瘦成骨头的四肢,像蜘蛛一样曲着,她微微拱起了身体,像野兽蓄力攻击那般,嘴里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这让苏珊对这人的种族产生了怀疑。
这真的是……
“嗖”的一声,黑影闪过,行为怪异的女人以体型不符的速度冲了过来,视网膜上还残留着女人准备攻击的倒影,劲风便就划过眼前,苏珊下意识矮身侧翻,没反应过来的青蛙发出尖叫,就被惯性甩了出去。
这反而是拉走了仇恨,女人的目光瞬间追随着青蛙而去,苏珊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女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青蛙波西托。
苏珊大喊一声,“波西托快跑!”
然而,只是外表变成的青蛙、实际并没有获得青蛙全部能力的波西托,被摔得有些晕头转向,强烈的危机感袭来,他只来得及奋力一跳,然而,怪女人的速度更快,比起半吊子的波西托,她更像是继承了青蛙狩猎本能的佼佼者,骨瘦如柴的手猛地一伸,五根指头像爪子一样弹射出去。
就在怪女人的手指即将抓到青蛙后背的瞬间,苏珊像炮弹一样,从侧面砸向了女人。
“砰”的一声巨响。
单薄的女人被巨力撞在了铁门上。
因着惯性扑街的苏珊,却是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疼,但她也顾不得这些了,伸手将半空掉落的青蛙捞起,塞进口袋,她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微微侧身,做出防御的姿态,双眼警惕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女人,呼吸微喘。
“她,她这是怎么了?”
完全不在状况的蜗牛达马诺这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问道,“噢,苏珊,她,你,她不会是被你……”后面的话,达马诺没说出来,但三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到底还是货真价实的未成年,不,即便是成年人,遇到这种疑似失手杀了人的情况,都很难保持冷静吧。
达马诺感觉,祂们就像被关进斗兽场的可怜人,只能与野兽争夺活着的机会。
“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
苏珊低声说道,就着窗外的月光,她看到了女人胸膛的起伏,但她也没有掉以轻心,只是安慰着担惊受怕的小伙伴们,“她还活着。”
“你流血了!”
同样心如鼓跳的波西托,这才稍微放下心来,然而,转眼间,他就看到了少女还在流血的伤口。
波西托不由得有些懊悔,他当时为什么会许那样的愿望?他也有些记不清了。如果他还是人型,或许就能帮上忙,而不是在这傻看着。该死!
“这没什么。”苏珊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肾上腺素缓缓退去,她就感觉到了更加强烈的疼痛,她甩了甩手,伸手往背后摸去,“我背包里……”有止血贴。
“神秘人抢走了你的背包。”蜗牛越过了肩膀山,贴近苏珊的耳垂,把自己当成了装饰的耳钉。
苏珊往后探的手,自然是落了个空。
好吧,意料之中。
苏珊按住出血点,小声询问她昏迷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蛙一蜗牛你一言我一语,简单说了一下经过,总结说来就是……
波西托,“神秘人是皇后。”
达马诺,“她会魔法。”
所有的动静,都是对方用魔法欺诈祂们的假象。
波西托补充道,“她好像还知道你能跟我们交流,所以把我们也扔进来了。”
苏珊有点累了,她半蹲下来,最后干脆坐着,她盯着同样低垂着头、滑靠着门的女人,不敢漏看一眼。
占据了“高地”的蜗牛似乎稍微感觉到了安全,他又恢复了些许活力,“但她好像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或许,这就是我们冒险者之间独有的默契!”
“得了吧,如果我们有默契,就不会被关在这里。”波西托没好气地反驳道。
不过,相比从前,说话虽然依旧不留情面,但语气好了许多,听起来不像是怨怪,反而像是带了几分无奈和迷茫。
所以,如今祂们要怎么办?
苏珊看着几乎是浑然一体的铁门,没忍住叹气出声,之前她就观察过了,这门是插销,不是钥匙孔的,这意味着只要外头上锁了,里边的人几乎是没办法自己撬锁开门。
至于别的边边角角,仔细看,这门夹缝,似乎连蜗牛壳都过不去,苏珊看着地上拉长变形的月光投影,正是从那靠近天花的小窗透进来的。
“你们试过从那里出去吗?”
苏珊没有扭头,依旧紧迫盯人,她指了指月光,又凭感觉,指了指地牢小窗户。
波西托颇为人性化地叹了一口气,“没用,我和达马诺都试过了。在你昏迷的时候。”
这还是波西托第一次好好说出达马诺的名字。看来,突如其来的袭击,反而让三人团结起来,只是,这磨合的代价似乎有点沉重。
“还是魔法。”达马诺抖了抖触角,有些郁闷,“噢,可爱又可恨的魔法,它看起来无所不能,简直犯规。”
或许,祂们真应该做好准备再来冒险。
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苏珊看着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捏了捏还有点痛的后颈,“往好处想,或许这里会有什么线索呢?”
线索?
达马诺触角微动,顿时想起了关键,“我想起来了,楼梯的那些画……”
话音未落,疑似昏迷的女人,又晃悠悠地甩头爬起,“贱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