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
一声婴儿的啼哭,却是打破了国王的侃侃而谈,国王满脸慈爱地抱起了哇哇大哭的婴儿,轻声哄道,“好了好了,我的宝贝……”
然而,后边的话,苏珊都有些听不清了,她盯着那张不再皱巴巴的脸。新生儿总会有这样的尴尬期。但小公主却是冰雪可爱,胖嘟嘟的脸颊带着淡淡的粉色,神秘的灰绿色眼睛呆呆地睁着,偏浅的胎毛分布在体表,像个小小的猕猴桃,那张脸,那熟悉的五官轮廓……她曾在家庭相册里看到过。
我的天,那不是……
“尊敬的国王啊,不知公主殿下是否已经有了名字?”说话有些装腔做调的男人几乎要唱出声来,他拨弄着曼陀铃,形似吉他的呆梨本土乐器发出清脆的声音。
衣着打扮格外不同的男人,似乎是传说中的吟游者,他是消息的传递者,因此总会出现在大陆的各个地方。
国王爽朗一笑,“当然,我可爱的公主,她值得最好的一切。”
“伊莎,她的名字叫伊莎。”
蜗牛达马诺倒吸了一口凉气,语气颇有些酸溜溜的,“噢,她是公主。”
“你的机会来了,波西托。”
“不要逼我对你做残忍的事情,达马诺。”
“闭嘴,蠢蜗牛!”
苏珊和波西托异口同声地说道,显然,两人的口吻都算不上愉快。微妙感觉到了危险,蜗牛闭上了嘴巴,缩进了蜗牛壳里,唯有露出的触角一抖一抖,看起来像在暗中观察。
贵族们察言观色,提出了离开,但天色已晚,国王自然是要安排一群人住下的,于是,很快,小公主的寝室里,就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苏珊这才有了机会上前,准备询问一下仙女的事情,“尊敬的国王啊……”话音未落,正在国王怀里蹬腿哭泣的小公主停止了哭泣,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她,藕节般的手朝着苏珊挥舞着,似乎想要让她抱抱。
“看起来,伊莎很喜欢你。”
国王笑着将小公主递到了苏珊的怀里,“试着抱抱她吧,真是活力十足的小家伙。”他压低了声音,满脸慈爱,他肤色偏白,头顶皇冠,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和苏珊与伊莎现实世界中的父亲安东尼奥没有一丝的相似之处。
这让苏珊心里有那么几分微妙,尤其在知道眼前的婴儿或许是自己的妹妹伊莎时,她脑海里又浮现出一则故事,关于迟迟没有怀孕的皇后,祈求魔法侧的帮助,得到了一个能让她怀孕的配方,在熬制秘药的过程中,厨娘受其影响,同样怀孕了,并与皇后在同一天生下了孩子。
两个由不同女人孕育的男孩惊人相似,几乎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双胞胎,因此,两人关系很好,成天形影不离,这让皇后感到强烈的不满。
……好极了,看样子,祂们各有各的故事剧本。
苏珊小心翼翼地将变成了婴儿的妹妹抱在怀里,小孩软绵绵的,像团棉花,让她不敢用一丝一毫的力气。
面容冷硬的少女垂眼,皮肤如同小麦般充斥着阳光活力的气息,虽然看起来饱经生活的磨难,却依旧能够看出几分美貌,一头黑色的卷发垂落,摇曳的烛光落在她的脸上,显得有些慈爱,国王在旁边含笑地看着少女,以及少女怀里的孩子,仿佛祂们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这一幕刺痛了皇后的眼睛,让她心中的妒火熊熊燃烧,她尖叫出声,提着裙子冲了进去,伸手就要抢夺她的孩子,“卑贱的女人,把我的孩子还回来!”
“剁手,我要剁了你的双手!”
苏珊下意识抱着伊莎往旁边一躲,受到了惊吓的婴儿瘪嘴,眼睛里冒出了泪花,几乎要放声大哭,苏珊赶紧摇了摇,虽然手法有些生疏,但是,感觉到了安全感的婴儿,竟然安静了下来,打了个哈欠,靠在苏珊的胸前就睡着了。
这一幕,更是进一步激怒了皇后,她指着睡得香甜的孩子,大声骂道,“叛徒,可恨的叛徒!”
“是我给予了你生命,是我让你来到这个世界,是我使你拥有了血缘的牵连,我可恨的女儿,无知的女儿,黑暗蒙蔽了你的眼睛,愚蠢充斥着你的脑袋,无情是你灵魂的颜色,我恨你,我诅咒你……”
“好了!”国王脸色阴沉,他真是受够了诅咒,“我们可怜的女儿,已经被那该死的女巫诅咒了,难道,你也要像那疯女人一样,到处撕咬旁人吗?”
他将宴会上的经过说了出来。
苏珊这也才听清楚了女巫诅咒的内容。再次回忆起女巫目中无人的行径,国王神情愤怒,眼神罕见变得冰冷,“噢,我可怜的伊莎,她会因为心碎而死,就在成年的那一天,一切将会终止在那悲伤的一刻。”
“这就是那疯女人的诅咒,因为宴会没有邀请她!呵呵。”
皇后捂嘴,眼里含泪,愤怒的神情因此消退了一些,这纵然不能打消她疑神疑鬼的心,但对于女儿的关怀终究占据了上风,她上前一步,有些无助地追问道,“噢,我聪慧的丈夫啊,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可怜的女儿,难道就要因为这样荒谬的诅咒,而陷入永久的黑暗吗?”
“当然不。”国王安抚般地揽住了他神经敏感的妻子,宽大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纤瘦的后背,“我的朋友,森林的仙女们给予了祝福。可爱的伊莎总会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前提是,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在国王的调和下,一场即将生起的风波销声匿迹。
骄傲的皇后纵然没有道歉,却还是令人给苏珊安排了房间,当然,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一个母亲,尤其是刚刚分娩的母亲,对孩子有强烈的独占欲,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或许设定如此。
但那本是她的妹妹。苏珊坐在柔软的床铺上,心里想的却是姐妹两被神秘的力量驱使,说出了一些伤害了彼此的话,谎言不伤人,真话才叫人心碎,苏珊抱头,“我真不应该那样说。”
或许,正因为这原因,成为了婴儿的伊莎,似乎并没有任何关于现实世界的记忆,又或许,那不是她的伊莎呢?难道,之后还会有真假伊莎的戏码吗?
童话故事可真会愚弄人。
“说什么?”憋了一路的达马诺探出头来,一边啃着生菜小零食,一边好奇地问道,“是和国王说的那些话吗?”
“噢,要我说,那皇后生气的时候真可怕,我都担心,她下一刻要撕破自己的外皮,露出恐怖的真身,说起来,那皇后似乎也是牧羊女出身,我听到一个贵族这么说。对了,苏珊,你如今也是牧羊女吗?乡村姑娘、挤奶工、渔夫的女儿,流落在外的公主,噢,公主!看看这柔软的被褥,你感觉到豌豆的召唤了吗?”
叽叽喳喳的声音难免惹人心烦,如果青蛙有耳朵的话,波西托一定会选择捂起来,显然,他已经试图这样做了,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喋喋不休的絮语让他心烦意乱,他放下了双蹼,破口大骂,“该死,闭嘴,讨厌的家伙,真是像苍蝇一样烦人。”
“苍蝇,噢,苍蝇,烦人。”这似乎戳中了达马诺怪异的笑点,让小小的蜗牛“捧腹大笑”起来,触角一颤一颤的,“哈哈哈,如果我是苍蝇,变成了青蛙的你,或许就要深深迷恋上我了!”
毕竟,青蛙就喜欢吃苍蝇。这怎么能说不是一种喜欢呢?
波西托简直要被这话给膈应吐了。
“混蛋达马诺!”愤怒的青蛙猛地跳了起来,向趴在床头柜上的蜗牛发起了进攻,橙黄色的烛光,照在了他的身上,在墙上落下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长长的舌头像枪一样弹射而出。
“救命!”
嗯?
“嘿,等等,等等。”蜗牛小小的身躯,爆发出了逃命般的速度,缩着脑袋左挪右挪,这都是在石臼的恐怖折磨下练就出来的功夫,他竭力躲避着愤怒暴走的青蛙攻击,气喘吁吁地问道,“你们刚刚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呵呵,我听到了你即将死亡的悲鸣。”青蛙瞪着眼睛,将该死的蜗牛踩在脚下,“受死吧,愚蠢的狂徒。”
“不,我也听见了。”苏珊腾地站了起来,侧耳倾听着,分辨着那细弱的声音,究竟来自哪里,她抬手镇压住了两个打闹的无聊少年,耳朵小心翼翼地贴在墙上倾听。
“救命!”
这一次,连青蛙波西托都听清楚了,声音似乎是从底下传来的,这里是一楼的客房,底下?难道是地窖,还是说……
密室?
三人面面相觑,仿佛一下子达成了一致,临时组成的冒险小队,似乎有了些许默契,青蛙用舌头卷起聒噪的蜗牛,一个信仰之跃,就跳进了苏珊的口袋里,将搭便车的蜗牛吐了出来。
这会儿轮到蜗牛愤怒起来。一青蛙一蜗牛在苏珊的口袋里继续“扭打”了起来。
苏珊却是不管这些,她快步流星地走向门口,就在她即将拉开房门的时候,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