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定在了一栋废弃的别墅,曾经这栋别墅也辉煌过,可随着主人的没落,逐渐变得空荡。经过将近半个世纪的风雨侵蚀,此时已经显得格外破旧。
三天前,这里检测到冥灵的痕迹,根据调查,最近失踪的流浪汉,不少都来过这里。
为了清除,也作为这次比赛的环节,他们两队进入到这里。
别墅矗立在荒芜的庭院中央,像一具被时间啃噬殆尽的尸体。灰白的墙皮剥落,露出内里发黑的砖石,裂缝如血管般蜿蜒爬满整栋建筑。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几根腐朽的横梁斜刺向天空。
铁栅栏早已锈蚀扭曲,尖锐的铁刺上挂着几片风干的枯叶。庭院里的杂草疯长,足有半人高,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扑面而来的是霉味与某种腐烂的甜腥。玄关的地板塌陷了一角,露出下方黑洞洞的地下室,仿佛一张饥饿的嘴。墙纸泛黄卷曲,底下是暗红的污渍——不知是血迹还是霉菌。
客厅的吊灯歪斜地挂着,玻璃灯罩碎裂,仅剩的几片碎片在风中轻轻碰撞。楼梯的扶手断裂,木质台阶布满虫蛀的孔洞,每一步都伴随着不祥的呻吟。二楼走廊的尽头,一扇门微微敞开,门缝里渗出暗黄色的光,像是某种诱惑,又像是陷阱。
为了公平起见,姚北望选择了兵分两路,给崔新雨一个机会。
崔新雨也不客气,当即选择了一侧的楼梯,用手电筒照着光,朝上走去。
突然,她顿住了脚步。
房间变了!
不知何时,她已经穿着银白色的鱼尾礼服站在了别墅的大厅中央。
挑高的穹顶悬挂着巨型水晶吊灯,数千颗施华洛世奇水晶折射出梦幻的光晕。地面铺着象牙白的大理石,镶嵌着玫瑰金线条,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沙发是定制款的,奶油色真皮搭配丝绒抱枕,触感如天鹅绒般柔软。
壁炉采用天然玛瑙石打造,火焰在晶石间跃动,映照出墙上那幅当代艺术家的真迹——一幅用金箔与珍珠母贝拼贴而成的抽象画。茶几上摆着水晶花瓶,里面插着今早刚从空运来的玫瑰,花瓣上还凝着晨露。
“新雨,还在发什么呆,今天可是你的订婚宴!”
面带微笑的母亲走了过来,亲昵地挽住她的手。父亲则在一旁笑意融融地看着他们,眼神里满是慈爱。
地毯的尽头是穿着同样颜色礼服的姚北望,眼眸深情地凝视着她。两边则站着白若水,甚至包括胡岚的朋友们,一个个地为她送上祝福语。
这场景太真实了,以致于……真实的可笑!
这是拟态污染,读取了他们的一部分记忆,勾出他们内心最深沉的渴望,再进行模拟,最后将人陷入美好的幻境之中。
可惜,它模拟的全是错的。
金色的冥力释放而出,轻易就破掉了无聊的幻境。
等她回过头,才发现胡岚已经倒在了楼梯上,身体镶嵌在地板中,正在一点点被吞噬。
呼……
崔新雨有些无奈,但……以胡岚的境遇,会被幻象迷惑,倒也不算意外。
强悍的冥力涌入胡岚的体内,让她疼得瞬间惊醒,这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然被迷惑了。
“这里确定是A级冥灵吗?居然有拟态污染。”
一般来说只有S级冥灵才能做到如此真实又生动地描绘他们内心深处的**,其他级别的冥灵最多是模仿、搬运。
崔新雨对这些知识就了解地还不够到位,不过这很可能是比赛考验他们的一个关键点。
就在这时,二楼传来姚北望的怒吼。
崔新雨和胡岚对视一样,又十分有默契地移开。
崔新雨下了决定:“我们先过去看看。”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人设不能倒。
胡岚对此没有意见,默默跟随在她的身后,像是沉默的影子。
等她们到的时候,才发现情况比想象中的糟糕。
白若水已经倒在地上,脸上还带着迷离的笑意,显然被入侵的很深。作为温室的花朵,虽然有很高的天赋,但从来没出过任务,遇到这种情况就变得难以应付。
而不远处的姚北望则更加糟糕,他跪在地上,十指深深抠进地板之中。佝偻着背,像一张被暴雨淋透的弓,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呜咽。月光照在他痉挛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如扭曲的树根。
但比起这副模样,更危险的是他暴动的冥力。
崔新雨的每一根汗毛都开始竖起,清晰地感受到危险的来临。
她冲了过去,先给白若水做了驱散,确认她已经清醒,才焦急地将姚北望揽入怀里,试图唤醒他。
可这样做的后果,不仅没能达到预期,反而遭到了姚北望冥力的攻击,当即大脑眩晕,耳边嗡鸣地吐出一口鲜血。
胡岚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当即上前,想要将她拉开,却感觉到崔新雨狠狠地抠了一下她的掌心。
她呆愣在原地,缓缓收回了手。
她知道崔新雨有别的打算,可如果这种打算是以伤害自己为代价……
胡岚低垂眼眸,掩饰住一闪而过的凶狠,乖巧地跪坐在旁边,声音哽咽地说:“崔小姐,您没事吧?现在要怎么办?”
崔新雨见她反应过来,才松了口气,擦掉唇边的鲜血,认真地看向她的眼睛:“姚少的力量要暴走了,他是S级,我们必须将他唤醒,否则所有人可能都要死在这里。你帮我盯着周围,剩下的我来做。”
胡岚深深地凝视着她,眼角落下一滴泪,只能用表面的柔弱无助,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痛苦。
“好……”
崔新雨抱住姚北望的头,让他慢慢躺平到自己的膝盖,弯下腰靠近他的眉心,将自己的冥力注入了进去。
一缕金色的冥力从她的眉心渗出,如细蛇般游向他的血肉。那光芒触及他皮肤的刹那,姚北望猛地绷紧身体,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的喘息。他的手指痉挛着抓住她的衣角,指节泛白,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崔新雨的眼睫微微颤动,眼底闪过一丝痛色,却仍稳稳地托着他的头。
她想,她是爱他的。
爱得发疯,爱得发狂,爱得像一把刀插进心口还要往里拧两下。
她的冥力在渡入他身体时,指尖微微发颤,不是畏惧,而是某种近乎病态的渴求——她想钻进他的魂魄里,想在他的骨血里刻下自己的名字,想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她的气息。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眉心的暗纹,冥力流转间,她能感受到他的痛苦、他的挣扎、他魂魄里每一道裂痕。可她不在乎,甚至隐隐兴奋——他的痛也是她的,他的血也是她的,他的命……早就该是她的。
姚北望慢慢平静了下来。
崔新雨知道,她,又赢了。
姚北望醒了,他知道自己陷入了幻境,却不愿意摆脱,也知道崔新雨在救他,因为只有她才会有那么疯狂的爱意。
“多谢。”
他声音沙哑地对着崔新雨道谢,眼神复杂难明。
A级冥力注入到S级冥力中,风险很大,也就只有崔新雨这样的傻瓜才会孤注一掷地选择这种方式。
他伸出手,爱怜地抹掉崔新雨嘴角的血珠,只觉得那双眼睛宛如一把火要将他一同烧尽。
避开她的目光,姚北望缓缓起身,犀利地目光看向房子的角落。
没有人能够愚弄他。
强悍的冥力好不控制地释放而出,胡岚瞬间倒在地上,痛苦地捂住耳朵,像是在抵挡这些力量的入侵。白若水的状况也没好到哪去,足以可见姚北望半分怜香惜玉之心也没有。
崔新雨将一切尽收眼底,正打算自己也倒地上装一下,却发现有一层无形的薄膜出现在她的周围,保护着她。
看来她不用躺了。
只是……
姚北望的强势攻击,很快把冥灵的核心逼了出来。那是一个小小的房子模具,却散发着浓浓的怨气。
崔新雨只是看了一眼,就感到眼睛一阵刺痛,无数画面出现在眼前。
“当初,房子崭新无比,一家五口居住在其中,其乐融融。他们的爱滋养着房子,房子为他们遮风挡雨,也回馈着爱。”
“可人的寿命是有限的,随着房主的死去,子女的离开。房子开始变得破旧,只是偶尔,房主的儿子会过来修缮一下。”
“房主的儿子也老了,房主的孙子不喜欢这个偏远的、破旧的别墅,将其转卖给其他人。”
“又搬来了一家三口,虽然没有了以前的欣欣向荣,却也带给了房子新的生机。”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女孩长大了,父母年迈死去。她不想卖掉房子,希望能留个想念,这里就空了下来。”
“空了的房子就跟没有心的人一样,只留下一抹荒凉。”
“渐渐的,房子不甘心这样衰败。它开始挣扎,开始疯魔,长出了爪牙的灵性……”
眼看姚北望就要将其击散,崔新雨知道该自己出手了。
她必须要获得这场比赛的胜利,不惜代价。
下一秒,她猛地书写出公式,强悍的冥力骤然从她体内席卷而出,直朝姚北望而去。空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连时间都凝滞了一瞬。
姚北望感受到了她的袭击,微微皱起眉。
他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崔新雨竟还惦记着胜利。
不自量力。
他转过头,当即控制着冥力掉转,直朝崔新雨而去。
崔新雨不过是区区A级,一旦跟他这全力一击对上,非死即伤。
他以为她会退缩,却没想到那双眼睛里闪烁的竟是决不罢休的坚持。
为什么?
他没办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