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的公交车往往要等很久，这是相对于大城市据说10分钟一趟的车来说的，这里，大概二十分钟或半个钟头这个样子，但芊芊她们等的是要去市里的车，那车次更少了，也可能她们刚才去小超市的时候果然错过了一趟，这等了一刻钟，完全没车的影子。两个姑娘在路边靠着站台广告柱子歪倚着，聊着天。
现在是10点多钟，时间不赶，俩姑娘肚子里有了面包打底，又抱着热饮，拿着梓语的饼干当零食，心情不错。
刚才的话题到了父母这里，她们也就继续抱怨着各自家庭的烦心事。
芊芊说妈妈从来没给她做过适合儿童吃的饭，家里的饭菜永远又咸又油，适合孩子的淡口饮食，从来不会在餐桌出现，因为她爸爸不爱吃，一旦他不爱吃，就会夹一筷子菜皱眉埋怨，怎么做的这么淡，这么难吃？她妈会立刻拿走加盐，然后第二天的菜会更咸。然后，家里的菜奔着越来越咸的方向去了，哪怕小小的女儿对妈妈控诉菜太咸、不好吃，妈妈也会告诉女儿你多吃点饭就不咸了，绝不会为了女儿去改菜的口味。因为心底深处她还是更想讨好男人，她根本没有她表现的那么爱孩子。哪怕她对女儿说，多吃菜对身体好，少吃肥肉，会给女儿买贵价的连衣裙，却绝不肯改变菜的口味，因为裙子就像给宠物的装饰品，只是宠着玩，也同时能像外人显示自己家的良善，但家中的做菜口味，才是心底真正在乎的点。人能给狗买贵价衣服，却绝不会跟着狗吃狗粮，只会让狗跟着自己舔舔骨头。
听到这里，阮灵愣住了，这个切入点是出乎意料的，她自己也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长大的，她从没想过还有口味的问题！
一个家中，三餐的口味是按照某一个人来的？
是了，她也不爱吃，虽然别人总说妈妈的菜最好吃，但她真不觉得。
口味？她从没注意过。
但好像……她爸说菜淡了，那第二天的菜一定很咸。
她家那个重男轻女的环境下，地位明确，她爸和他弟最高，她妈和她算次等，但她的确以为自己妈妈还是爱她的，以为自己比妈妈的地位稍高，以为弟弟比爸爸的地位稍高，但现在回想起来，家里的菜色，都是按爸爸的口味来的，所以，其实她爸才是最被妈妈重视的人？她妈平时可是经常和她爸拌嘴的，总唠叨这男人不好，但或许，她错了。
“都这样啦，”梓语歪了下头，不太在意的轻笑着说，“我家也这样。”
“呵，所以我说，我妈虽然整天抱怨，说什么最爱我最疼我，但她最爱的还是我爸，她那辈子对着最好的人，还是我爸，谁对她不好，她就对谁好，真贱。”芊芊显然是怨恨着女鬼妈，这点阮灵还真没想到，本以为看女鬼的样子，这母女俩关系不错呢，也或者，只是女鬼自以为的不错。
梓语挑起一边嘴角，嘲讽的一笑：“谁说不是呢，我妈也那样，只会对着我抱怨，可烦了，抱怨完，她立刻跑去厨房给我爸烧饭去了。”
芊芊用力点了点头：“这些大人，说什么爱孩子，都是假话，谎言，她最爱的是男人，孩子就是她的祭品，献祭上去，希望男人对她好。”
阮灵心说，可惜女鬼已经早早投胎去了，如果让她看到这些，不知道她会怎么想？哦，她可能已经看到了，所以才对女儿放心了，也对哦，她女儿跟她完全不一样，不管这个女儿将来过的如何，至少她清醒，不蠢。阮灵觉得女鬼该是震惊过的，因为女儿说的这些，女鬼自己可能都没注意到，她只是习惯了，习惯了对对她不好的人付出，渴求回报。
她之前只听女鬼的话，真没想到女鬼还有这样的一面。女鬼的讲述跟男鬼的讲述，里面那个妻子，已经有些差别了，一个忍辱负重，一个娇养小姐，阮灵曾经以为这个拼凑在一起，就是女鬼本身了，但没想到，在女儿眼中，女鬼还有一副面目，是那个愚蠢盲目的好像旧社会女人的样子。或许，不管女人外表如何变化，社会如何变化，衣着和生活多么变化，婚姻中的事，一直没变。
梓语接话说：“嗯，然后一个不行，就献祭俩。”
“啊？”芊芊愣了一下，觉得这话里有话。
梓语一摊手，态度随意的说：“我妈准备二胎呢。”
芊芊瞪大眼睛：“哈？！你妈也太……你都高中毕业了……”
梓语倒是很想得开，有些光棍的说：“哼，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幸好我也长大了，赶紧离他们远点儿，家里的钱我也不惦记了，反正他们也不准备给我，我现在是先保着自己的小命儿再说吧。”
芊芊之前是只想着自己的事，现在反而更担心起梓语：“嗯嗯，要不然他们就要找你带孩子了，你以后怎么办呢，工作还是恋爱都影响。”
梓语看的更开些，也或许是早生气过了：“谁知道能不能生的下来呢，我妈都多大了。”
芊芊插嘴说：“高龄男人更影响。”
“对，所以我才说我妈有病，她生下来孩子也肯定不怎么健康，还不一定是男孩呢，听说高龄男人生的孩子容易精神有问题，说不定以后就是个混世太保，我可不在家里受罪给他们带孩子。我妈要是生不下来，把自己玩完了，钱都归了我爸，他就名正言顺找小的了。”
芊芊转念想起别的，蹙起了眉：“你上学的钱怎么办？”
阮灵在两个女孩旁边听着这话题转折出的新八卦，也不由的为梓语担心，看样子梓语是要继续读大学的？那这钱可是比什么多出个弟弟妹妹的感情问题严重多了，据说国外是孩子只要上学，家长就要给钱，但国内可是没这一说的，义务教育都不一定肯出钱呢，更何况大学，不少家里是舍不得女孩多读书的，要么说念硕博不好嫁人，要么就在女儿心里疲惫时候泄气说女孩没天赋。这父母在女儿该读大学的时候突然怀二胎，家里的钱恐怕都要紧着小的了。
“每年的压岁钱也不少，都存我自己的账号里了，我爸妈当年可是装的很爱我呢，毕竟当年只能生一个，不认也不行，也是他们看不上这点小钱，我去银行算了算，有6万了。我回去会跟我妈说，让她给我一些以后的生活费，他们现在怕我反对二胎，也是惦记让我帮着带弟弟，对我是哄着呢，估计能出点儿吧。”
芊芊松了一口气：“嗯，那还行，差不多够了。如果你缺生活费，我那还有些……”
“别了，你现在那也是一团乱呢，老家那些人能放过你？还不一定能有多少钱呢。我前两年的上学钱肯定够了，要是还缺，还有助学贷款呢，真等我跟家里闹翻了再去找你。”
“嗯，别跟我客气，反正我家的钱也是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