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灵一过去,发现芊芊正锁门呢,这是要出门。
现在是上午10点左右,时间不晚,去哪都来得及,阮灵自然是要跟着的,她心里有点后悔自己不该去听男人间的八卦,以至于落了一段芊芊出门前的情形,不知道现在的状况,不过,好在自己来得巧,起码没有扑个空。
嗯?她这是去哪?
无聊了,去逛街?去超市买日用品?
芊芊今天穿的牛仔裤和奶白色的毛绒外套,脚上套着双雪地靴,妆容简单,涂着粉底和巧克力色的口红,眉毛只是简单画了画,眼睛反而寡淡的很,睫毛和眼影全没画。这是十几岁二十出头的女孩惯常用的化妆方式,会省略的某处的妆容,不会画从遮瑕到眼影唇膏修容的全妆,尤其眼睛,或是省略掉眼影或是省了眼线,还有时会不涂任何底妆。一来是仗着年轻,不需要太多妆容也够神采奕奕,二来是年轻女孩没那么多钱,攒不够全套化妆品,三来就是可能还没学会怎么画那些复杂的眼线、眼影之类的,容易弄的妆面很脏,所以出门就省略了。
阮灵活着时候虽说也是18岁的女孩子,但她可没什么零花钱去买化妆品,唯一一只润唇膏还是无色的,涂上只能增加点光泽感,不过,她看朋友们画过,也知道女孩子们的习惯,芊芊今天这种妆容,显然不是见男生的,巧克力色口红,太深了,男人们不会喜欢的,女孩子们却很爱,觉得够气质。
今天芊芊精神头不错,没有亲人去世后很多家属的丧气像,这点阮灵是满意的,她虽然已经见识了这位姑娘红酒下毒的狠绝,猜测她不会为了过世的人期期艾艾,但现实中看到她精神的亮相,还是舒坦的。阮灵毕竟年轻,不太理解大人们说的长辈去世就哭的昏天黑地晕过去,可能是阅历没到,可能是没体会过太深刻的情感,也可能这批小家庭培养出的年轻人骨子里对亲情淡漠,总之阮灵不爱长辈去世孩子就阴沉着脸的样子,觉得没劲。
不过,感情这事也难说,阮灵是跟家里都不亲,家里人跟她也不亲,所以她看不懂。看着老史和女鬼走的时候对女儿的挂念,芊芊该是跟他们关系不错的。
阮灵想到这撇了撇嘴,父母对女儿好,跟女儿亲,不代表女儿也会跟他们亲呐,年轻女孩子脑子里每天想的是未来,是学业,是友情、爱情,哪里有空去考虑父母没了的痛苦呢?或者说,年纪大的人哭死亡,哭的也是自己吧,物伤其类,年轻人没这种烦恼,对死亡接受度更好些,过几天就忙的顾不上了。阮灵跟朋友们是对电视剧里那些孩子死了爹妈就痛苦不堪,整天觉得所有人都歧视他的剧情嗤之以鼻的,哪有同学之间还关心别人家长的?她们连同班同学有一个孤儿,都是一起上了两年学之后,被家长告知的呢,孩子们只管谁家有钱,能买的起名牌衣服鞋子和好多零食,不会关心谁有爹谁没有,孩子眼中,有爹不如有钱。
芊芊出了宾馆门,走到车站,站那不动了,掏出手机划拉着。阮灵也就抱着双臂盘着腿,漂在半空中,在她旁边等着。
不出意料,估摸着一刻钟后,一个甩着马尾辫的女孩出现了。“哎,芊芊。等我半天了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爸突然把手烫了,家里乱成一团。”
芊芊抬头看见自己的小伙伴,也没多话,也没抱怨,直接问:“他没事吧。”说着,挽上女孩的胳膊。
阮灵一看就懂,这显然是很熟的闺蜜,不用给笑脸,不用特意客套,有话直说。
那个马尾辫女孩笑的直爽:“咳,就起了个泡,多大点儿事呢,去了医院急诊,医生都懒得给看,我爸在家疼的只哆嗦,去见了医生反而老实了,我妈陪着他在那上药呢,我爸非要把泡挑了,说是耽误他干活。一个水泡多大事儿,我小学自己煮面的时候都烫过。别担心。”
“那就好,我还怕你之后得老跑医院没时间出来了呢。”
“不会的,有我妈呢,她可爱忙活这些了。你吃饭没有?”马尾辫女孩穿着现在流行的宽松款面包棉服,她从棉服口袋里掏出一包小饼干:“来一块,芝士味的,挺香的。”
“嗯。”芊芊从善如流的拈了一块。“还行。”
“是吧。我妈张罗送我爸去医院的时候,我就知道没时间吃早饭了,特地塞兜里一包。”
“我妈也这样,对我爸特上赶着。”芊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伤心,也看不出气愤,就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
马尾辫女孩瞅了瞅不远的超市,又看看另一个方向,没有公车的影子:“你没吃饭呢吧?要不,咱们去买两个面包吧,坐车还要很久呢,现在才10点一刻。反正车也没来呢……”
“嗯,走吧。”
芊芊一应声,马尾辫女孩立刻笑眯眯的拖着她往超市方向小跑过去。
阮灵心里却有点紧张,坐车很久?她们是要去哪?出镇子吗?那自己就跟不上了呀!有点儿像看连续剧中间蹦出广告,广告结束,却发现已经在播下集了,中间的内容不见了,这会少很多情节的呀!
芊芊是笑着进的超市,一停下就喘着粗气埋怨:“这几步路还跑,你急什么?”
虽然话是埋怨的,但口气一点儿不重,加上脸上的笑意,那个马尾辫女孩当然不当回事:“你就是运动量太小啦,这才几步路呀,多出来活动活动才好呢,你说你,自己在宾馆里住着也不无聊,燕子还说你呆的都要长蘑菇了呢。”
芊芊皱了皱鼻子,扬着嘴角瞪眼说:“哼,她就会在我背后说坏话,梓语你也跟她一起。”
“她说的又没错。嗯?你要吃哪种,还是巧克力的?”梓语一边说一边找到面包货架。
“这个。”芊芊伸手“啪”地一指货架上的一包面包。
“嗯,那我要这个。”梓语拿起芊芊指的那个,又快速夹起另一口味的,到收银台结账:“再拿两瓶热的奶茶。”说着,伸出手机的付款码。
清楚的知道对方喜好,嗯,这俩确实很熟,阮灵点点头。
芊芊笑的贼兮兮的:“诶?你一起结了呀?嘻嘻。”
“对呀,我请你啦。”梓语无奈的看了一眼芊芊,芊芊一脸得意的讨好一笑,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梓语甩了一下垂落肩上的马尾辫子,收起手机:“还不自己拿?”
“哦。”芊芊赶忙上前拿起自己的那份奶茶和面包。
从芊芊被梓语拽着跑到超市,她脸上那冷漠的神色就像面具一样被打破了,笑容就没下去过,阮灵这才发现,芊芊笑起来的时候格外显小,跟十五六岁似的,是那种小女生的天真,是她眼睛格外闪亮的原因吧,反而她不笑的时候,显得成熟,阮灵有时会误以为她已经二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