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夜幕降临，柳姐儿跟红唇女和打扮清纯的黑长直碰头儿聊了没多一会恶人，很快的，三人分别接到了活儿，离开了，阮灵便也觉得无趣了，按照自己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反鬼类作息时间表飘回到十字路口。
现在说是“晚”，其实也才是小镇人们吃完晚饭，女人洗碗洗锅、孩子被赶去做作业、男人们剔着牙、抽着饭后烟、看着新闻联播后的正能量电视剧的时间。虽然小镇上的人不习惯夜晚在外乱走，会早早回家，到了8点多钟路上的人已经稀少起来，可实在说不上多晚，没看柳姐儿她们才开始上工么？但对阮灵来讲，是倦鸟归巢的时间了。
她带着绝不是来自鬼身的疲惫感，急切的回到十字路口，这种感觉该是她心理上的习惯使然，当人当久了，到了该回家的钟点就会觉得倦怠。
今天破布娃娃不在，阮灵也习惯了，自家人忙于工作，是没办法的事情，既然破布娃娃不在，就由她来守着这个“家”好了。
一直到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破布娃娃才结束工作回来，看着那副神色倒是不怎么疲惫，该是正常的工作量，没遇到什么麻烦，阮灵放了心。
“早上好啊，下班了？”阮灵活泼的打着招呼，这问话怎么听怎么带着“人味儿”，缺少了“鬼味儿”。
“嗯。”破布娃娃早习惯了阮灵的不着调儿，半点不惊讶，眼皮都没多抬一下，嗯了一声算是答复。
阮灵也知道破布娃娃不喜欢多废话，对于拉家常这些是完全没兴趣的，无关的问答一般只哼一声应付了事，估计是从小当个孤独鬼的缘故，也没个家长，独自长大后虽然了解人情世故了，但到底跟一堆人围着长大爱唠叨的孩子不一样的。嗯，她理解。
幸亏破布娃娃不知道阮灵的想法，否则，绝对是惨案。
阮灵和破布娃娃随便说了说自己昨天的见闻，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就像普通家人互相唠唠自己的情况一样，只是增进感情，可能话里也没什么特别的内容，也不是让对方更了解自己，只是每天说说话，会彼此变得习惯，让对方习惯生活里有自己，也让自己习惯向对方倾诉，信任对方。阮灵脑子里并没想这么多，她只是想跟破布娃娃说话，就说了。
但破布娃娃对阮灵的应答，倒是挺积极的，鼓励阮灵多玩玩。
但是……阮灵听了一会儿，觉得哪里不太对……
想了想，这几天的破布娃娃跟以往不太一样呢。
这才发现最近破布娃娃似乎总是把她往外赶，不是鼓动她去见见久违的高中朋友们，就是赞同的让她去跟新朋友芊芊和梓语玩，要么就是用支持的目光看着准备去小巷子见世面的她。之前阮灵还没太觉察，只以为是春天到了，破布娃娃觉得她应该像出洞的虫儿们似的到处乱窜活跃玩闹了，但现在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这是有什么事？怎么老鼓动我出去？是不是瞒着我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呢？”阮灵眯着眼睛审视的看着破布娃娃问。
其实阮灵还真没怎么把自己说的这话当真，她是觉得破布娃娃身为鬼差，每天又挺忙，总要接触一些厉鬼之类的，也有些要保密的事情，要躲着她阮灵那是太正常不过的，她说这话不过是撒个娇，就像很多人面对亲人和好友明知道答案，也小小的胡搅蛮缠装个傻，希望对方安慰自己两句，自己能卖个乖。
可没想到破布娃娃竟然真的有事。
“嗯……”破布娃娃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阮灵缘由。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播撒下来，照在小镇上，柔柔的，目光所及的红绿灯、人行道、居民楼和两三层的商铺，从地面到屋顶都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金橘色光雾，显露出之前被黑暗隐藏的沟沟壑壑，城镇有了立体感，像是从二维平面回归三维现实。
鸟儿叽叽喳喳的啼叫两声，阳光转瞬间耀眼起来——白日来了。
阮灵眨巴眨巴眼睛，看看远方，现在，她作为鬼，视力蛮好，赶上今天天气好，一个大晴天，能看到十字路口的尽头，耳朵里听着破布娃娃的解释，脑子里冒出一句“似乎是春天来了呀，该赏花了”。
“……就是这样，他们来谈谈工作，可能开个会。”破布娃娃说完了，等着阮灵表态。
事情很简单，破布娃娃用三两句话解释清楚了，就是她的鬼界同事们要来开个碰头会，这种事挺常见的，破布娃娃这个十字路口本来就是她的人间界办公地，她自己时不常的要出差，有时也要回地下去汇报工作，而她的同事偶尔也会来找她，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短暂会面，跟阮灵碰不到。
反正阮灵没见过，现在想来，该是破布娃娃有意的把见面地点约在除十字路口以外的其他地方了。
但这次吧，大家要开个会，自然不方便再约其他地点，破布娃娃就想着让阮灵避开一下。之所以前些天一直让阮灵出去找小伙伴玩，就是因为同事们在会前可能来找她，她防备着阮灵被撞见，就找理由把阮灵支出去了。
阮灵有点儿好奇：鬼界来了人，又是破布娃娃的同事，似乎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
还没等她琢磨清楚自己到底要不要在十字路口见见那些人，哦不，是那些鬼，破布娃娃就想开口把阮灵赶走，不让她见那些鬼差，搞得好像她多见不得光似的。哼。
阮灵还是年轻，有点儿逆反心理，她本来也不是那么好热闹的人，加之现在的年轻人多少有些社恐，她也不太爱见生人，可现在有人说不让她见了，她又觉得郁闷了。
“凭什么不让我见呀？”
这话是横着出来的，问的带着赌气的意味，那感觉就是心里憋着火儿，不管破布娃娃给出什么解释，她怎么着都要撒个娇，呛上两句的，倒不是她胡搅蛮缠，而是觉得破布娃娃对待她的方式有问题，瞒着她，不尊重她。啊不行，越想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