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吹过，阮灵这个已经脱离了这个实体世界的灵体似乎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被吹荡的感觉了。
站在学校门口，傻傻愣住的阮灵——是震惊的。
但随即，阮灵有些理解了，谣言之所以能传开，就因为有些人是认同其中的逻辑的，那么，认同这种逻辑的人，既然认同，必然也有可能会真的去做，有瓢虫这么做了，就有卖家去接。只是，会认同这种逻辑的，是男人，因此，去买和卖的也是男人。虽然只是小小的改变了一下性别，但立刻就能理解了呢。
想通了这一层，阮灵的诧异烟消云散了。之所以有这种段子，也不是没理由的呀。因为卖的那些男人，也就是鸭子们，他们并不介意被抓呀，大城市里阮灵不知道，但在她们这种小城镇，知道同性恋的人都不多，大家普遍认为这是极少数群体，尤其对待男同们的看法是，只要他们结婚生子，那就不算男同，只是出去玩的比较花而已。而警察们呢，扫黄一般也不以他们为主。
鸭子们跟其他男人去开房太安全了。两个男人去了宾馆，甚至连前台都不会在意，扫黄的那些警察更不会以两个男人入住的房间为重点搜查对象。如果这也要抓，那出差开一间房的同事岂不是都要说不清了么？
正是因为他们不怕被抓，也没人特地去抓，才如此明目张胆用学校门口的矿泉水瓶做暗号。
嗯，这就解释了阮灵最初的担心，为何不怕钓鱼执法，不怕被警察抓个正着——因为他们是两个男人。
阮灵的好奇心是在线的，她心里犹豫了一下，做人时的那些道德观还装在她的脑子里，心里犹豫着万一过去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嗯，有点尴尬……不过，她是成年人了！她成年啦！再说，别人也瞅不见她，她尴尬个啥？
有了这样的心理建设，阮灵往小轿车飘去。
虽然这样想着，她也只是趴过去，凑到还没来得及开走的那辆漆黑闪亮崭新的小轿车旁边，趴在车窗上往里面张望。
小镇上的部分人先富裕起来后，最爱的就是盖房、买车，这似乎是她们这些地方人的共性，阮灵听说大城市的人也是如此，只是会换成买房，她能明白房子的重要性的，那是代表着稳定的生活，但她不理解为什么要买车，可她爸经常在饭桌上喝了两口猫尿后叫嚣的也是“老子有钱了，一定买辆奔，大奔，开着有派头，会老家转一圈，在亲戚面前露露眼，这叫衣锦还乡！”
阮灵不知道这算不算衣锦还乡，但她真心觉得没必要，车是什么牌子，影响开吗？有这个钱不如多买套房，反正多好的车开十年也烂了，可房子能住几十年一辈子，租出去也是笔收入。再说了，现在奔驰也不算贵的车呀，所以她跟她爸说：“现在奔驰不算最好的，你不买辆特斯拉，也弄个保时捷法拉利什么的？”阮灵也是不懂车的，像兰博基尼、劳斯莱斯这种她根本分不清，之所以这么说，也就是跟饭桌上随便问问，实在是她不理解她爸的思路。
“你懂个啥，你买那些个老家的人也看不懂，管啥用？奔驰好，一看都知道。唔，宝马也行。”
经过阮灵她爸的解释，阮灵才算懂了，原来不是为了开好车，而是为了让别人知道自己开好车，总之，就是给别人的眼睛买的车，买的是个面子。
而且，是爱买好不实用的小轿车，而不是更适合走山路和装东西的SUV，因为小轿车更像有钱领导的座驾，更有派，也不知这种想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那些家里富裕的或是从拆迁拿了钱的都要买辆小轿车。
过去的阮灵对此不屑一顾，现在已经长大成人的阮灵倒是明白了这其中的悲哀——都是一些活不出自我的人，永远为着别人的认同活着。
未来的阮灵可能会明白，在那些保守的地方，面子就是权，就是钱，就是舒坦的好日子，什么规矩和法治都不如关系和面子重要，因为那是当地的关系网和权力网的体现。阮灵是生活在小镇上的，她虽然离着大城市很远，身上土味儿重，但她的思想也早脱离了农村老家，完全不理解父辈的那些思想了，也不理解在很多地方的真实的权力关系。其实，那些权力网不只是在最底层的农村，在城市里也浸透着，是阮灵被书本教导的仿佛生活在童话中，不理解现实，但她迟早会懂的，再过一阵子，她会懂的。
可现在的阮灵和高中时跟父亲在饭桌上讨论车子的阮灵，是不理解的，也是不屑的。
从记忆中抽回来，阮灵回到眼前，这个坐在宝马驾驶座的男人，都不用站起来，只看他的上半身，也能瞅出那肥硕的肚腩，那圆满的脸和油光的双下巴，下巴和脖子挤出深深的好像折痕的褶子，褶子里还夹着泥。看年纪该是40岁左右吧，穿着白色紧紧箍在身上的短袖poloT恤。
那个副驾的年轻男人呢，二十来岁，不想小姐们一样精心打扮，也不是阮灵一贯以为的纤细中性男孩，社会一说起男同，第一反应都是娘娘腔，必然是妖娆瘦弱，打扮女性化的类型，但此时眼前的年轻男人却相反，是有些胖胖的，圆胖脸带着黑框眼镜，有肚腩，虽然不是很胖，却也没什么看头。
阮灵的评价是，这就是个普通宅男嘛，穿着牛仔裤、白衬衫、白袜子加球鞋，没什么肌肉。他上车前阮灵看到了，他身高也是中等，既不是女性化的那种瘦小型，也不是帅哥的高大。真是看不出来呢，这种人竟然是男同？
阮灵知道自己有些思维定式了，这种想法有些偏颇，谁规定男同就要肌肉男或娘娘腔呢？但她真的很少见到男同呀，或者说就是没见过，只有两个，阿健和老史，还是变成鬼的时候。
小镇上民风保守，像是男同这种事，都是藏得很深的，没人会公开，就算他公开了，恐怕家里人也会想办法让他结婚生子，反正，这里就是只要你坚定的走跟大家一样的传统生活模式，你心里想什么不重要，喜欢谁也不重要，喜欢的是男是女更没关系，只要你不到处嚷嚷，背地里偷偷摸摸去搞就行。
哦，这个背地里的事是阮灵现在当鬼了才知道，过去，她只以为所有人真的会乖乖按既定模式生活呢，呵呵，是她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