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美人与江美人还在互相抓着头发不肯罢休，口中骂道：“你我家世相当，位分也一样，你凭什么如此羞辱我？”
“我与你家世相当？我分明家世比你好，样貌也比你漂亮！”
……
温瓷躲在绿植之后，听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她拨开绿植叶子，从中探出个头，围观江美人与朱美人的大战。
江美人与朱美人皆有些狼狈，妆容花了，衣裳也凌乱。两个人彼此扭打在一处，双方婢女也扭打在一处，说是扭打，其实也没怎么打，就是互相扯着头发你骂我一句我骂你一句，倒还算不上非常激烈。
温瓷蹲在一边，想到从前有一回她看见过另外两位姑娘打架，那真是激烈极了，一个人骑在另一个人身上，将她压在身下扇耳光。那似乎是四五年前的事了，彼时温瓷不过十二岁，那两位主角十六岁，好多人都看见了。
骑在人家身上那位，温瓷记得是洛北将军之女，从小就在洛北长大，回京城时也被许多人嫌弃不懂礼仪，毫无规矩。当时大姐姐和二姐姐还让温瓷千万别学她，说女孩子家家的，这般粗鲁。
其实温瓷很喜欢她，某种意义上，温瓷觉得自己与那位姑娘有相似之处，只是温瓷做不到她那般大胆，她没这勇气跟人家大打出手。可惜没多久之后，那位姑娘就回了洛北，也不知道后来如何了。
温瓷收回思绪，听见江美人呜咽出声，是朱美人猛地推了她一把，她跌坐在地。江美人索性便坐在地上哭了起来，越哭越大声。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打断了她们。
“皇后娘娘驾到。”
一时间，江美人止住了哭声，哆哆嗦嗦地跪下，朱美人也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后阵仗比温瓷更大，一时间两排宫女开道，而后将她们一行人团团围住，水泄不通，皇后由贴身宫女扶着，华丽的凤冠上金玉璀璨，曳地的裙摆由几个宫娥托着，缓步走近至江美人与朱美人身前。
一时间寂静无声。
皇后淡淡扫了眼江美人与朱美人，冷声开口：“本宫听闻御花园有人生事，还在想何人如此大胆。”
皇后这两日本就因为姚丞相的事心绪不佳，这会儿抓着江美人与朱美人犯错，自然更有严惩之意。
不论如何，如今她都是皇后，手持凤印，掌管后宫，就算她没有子嗣，就算卫陵从未与她亲近，但她就是皇后，在这后宫里，她还拥有这至高无上的权力。
皇后垂眸睨了眼垂着脑袋瑟瑟发抖的江美人与朱美人，唇角微勾：“自打贵妃入宫，你们是越来越不安分了。贵妃没规矩，你们便也跟着学是么？”
江美人与朱美人都低着头：“嫔妾等不敢，求皇后娘娘恕罪。”
这话话里话外直指温瓷，温瓷听懂了，她轻咬了咬唇，心说这事儿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啊，怎么还扯上她了？不过现在事情闹大了，把皇后都惊动了，她还是赶紧走为上吧。
温瓷想着，想偷偷从后面溜掉，怎料到蹲得久了，一时腿麻，竟是摔了一跤，发出些声响。
“谁在那儿？”皇后冷冷一眼扫来，便看见温瓷坐在地上，形容狼狈。
皇后眸色更阴沉三分：“这便更有趣了，怎么贵妃也在。莫非此事乃贵妃从中教唆？”
皇后原本并不把温瓷放在眼里，可近来卫陵所作所为倒真像喜欢极了温瓷，从一开始他便为了温瓷落自己脸面，皇后自然心中不喜。
温瓷听到皇后把这么大顶帽子扣在自己头上，登时睁大双眼辩解：“皇后娘娘明察，臣妾只是外出散步，路过此处，见江美人与朱美人二人发生冲突，一时好奇发生什么事，这才多留了会儿。”
皇后冷笑：“那贵妃为何鬼鬼祟祟躲在那儿？”
温瓷一时哑然，只好低下头说出实情：“臣妾只是想……看个热闹。”
这话一出，一时间不少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宫里不少人虽然听说过这位贵妃过往的草包之名，但这些日子皇上盛宠，又让她们疑心贵妃其实没那么草包，结果这话一出，又坐实了贵妃果真是个草包。
看热闹还看到宫里来了，还这般鬼鬼祟祟，真当皇宫是什么地方？
绿梅嫌弃地看了眼温瓷，开口道：“皇后娘娘，不论如何，贵妃位居高位，按说应当承皇后娘娘之风姿，做后宫之表率，却如此不懂规矩，完全胡闹，实在不妥。”
皇后颔首：“是啊，贵妃位分仅次于本宫之下，若不能做出好的表率，反而带坏了后宫风气，这可不成。既然如此，今日之事，你们三人一并受罚吧。”
皇后扫了眼江美人与朱美人，道：“江美人与朱美人为口角之争便大打出手，有失皇家颜面，便罚禁足一月，罚月俸半年，另，既是因口角之争而生事，便各自再罚掌嘴二十。你们可有异议？”
江美人与朱美人听见这惩罚，已然快晕过去了，这罚得也太重了些……禁足与罚月俸倒还好，可这掌嘴却是皮肉之苦。
二人一时无言，还想求饶：“皇后娘娘恕罪，嫔妾等已经知错了，还请皇后娘娘念在我们是初犯的份上，饶过嫔妾等吧。”
她们已经后悔不已，早知如此，不该逞一时意气。
皇后却不理会她们的求饶，给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便有几个力气大的嬷嬷上前将两人按住，不得动弹，左右开弓开始行掌嘴之刑。
那嬷嬷卯足了力气，才几巴掌下去，便已经把两个人白皙的脸打肿了。
温瓷看在眼里，暗暗心惊，又见皇后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皇后：“贵妃做错了事，竟连跪都不跪么？”
温瓷默默跪下，她觉得皇后的惩罚太重了，难道自己也要被罚掌嘴二十么？
天，那也太痛了……
耳边还传来江美人与朱美人的啼哭声。
温瓷垮着脸，愁眉苦脸，早知道今天就不该看这个热闹，看热闹真是害死人！
温瓷感觉到皇后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而后听见皇后说：“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按理说，贵妃应当罚得更重。”
温瓷身躯一颤。
皇后：“她们俩罚了掌嘴二十，贵妃便掌嘴三十，如何？”
她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宫女冲了上来，温瓷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却听见：“皇上驾到。”
“住手。”是卫陵的声音。
温瓷睁开眼，循声看去，只看见卫陵的身影走来，清风浮动他的衣袖，如同天人之姿。
呜呜呜呜，卫陵来救她了。
感觉这一幕的卫陵更好看了，温瓷不合时宜地想。
卫陵几步跨至温瓷身前，伸手将她扶起。温瓷感激地看了眼卫陵，不过兴许是方才腿就麻了，这会儿腿更麻了的缘故，温瓷站起来时踉跄了下，一下栽进卫陵怀中。卫陵顺势搂住她，轻拍了拍她的背。
这一幕落在旁观者眼里，更是显得皇上宠爱贵妃。
温瓷扯了扯卫陵衣袖，小声说了声抱歉。卫陵朝她一笑，是安抚的意思。
卫陵凌厉的目光看向皇后：“皇后这是在做什么？”
皇后没想到卫陵会赶来，还做出一副护犊子的模样，更是打她的脸面。她面色阴沉道：“皇上，臣妾是在行使皇后的权力，管教做错事的妃嫔。江美人与朱美人因一些口角便大打出手，有失体面，违反宫规，臣妾罚她们，合情合理。至于贵妃，她们俩做出这种丑事，而贵妃却不加管教，甚至在一旁看热闹。”
卫陵看着皇后：“嫔妃做错了事，是该罚。但皇后方才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那贵妃在皇后之下，是否因为皇后上梁不正的缘故才犯错呢？而皇后，在朕之下，又难道是因为朕上梁不正的缘故？皇后这话，莫非是在指责朕做错了事。”
皇后脸色更阴沉一分：“臣妾不敢。”
卫陵看向江美人与朱美人：“既然是她们有错在先，先前罚的便罚了，剩下的惩罚便免了。朕相信，你们也已经知晓自己的错处，日后不会再犯了。”
江美人与朱美人连连谢恩：“多谢皇上，臣妾等不敢再犯了。”
卫陵收回视线，又看向温瓷，却是道：“至于贵妃，朕倒觉得贵妃天真烂漫，何错之有？”
众人心道，皇上这是装都不装了，明摆着就是对贵妃偏心嘛。按理说，事已至此，再怎么样也该口头说两句，结果倒好，还夸上天真烂漫了。
可皇上说的，她们又怎敢反驳。
皇后脸色已经难看到了顶点，她不想在这里看他们恩恩爱爱的戏码，当即就告退回了坤宁宫。
皇后一走，江美人与朱美人也赶紧告退了，只剩下温瓷和卫陵。
卫陵看了眼温瓷：“回栖鸾宫。”
温瓷有些尴尬，她想到自己这两日还躲着人家，结果捅了篓子还得人家来救她，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卫陵一把打横抱起。
v0：对啊，我就偏心，如何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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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