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阿莱试探着问道。
“是啊,是我啊。”门外的付文文语气格外焦急:“阿莱,你快出来,屋子里面不安全!”说着边使出更大的力气,把木屋的门砸得哐哐作响。
阿莱心里慌作一团,门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冒充了付文文。但阿莱心里又闪现出一丝犹豫‘万一门外真的是文文呢?万一余盛秋和黄文理他们真的合起伙来骗自己呢?’就在阿莱犹豫的时候,砸门声停了下来。屋内一片寂静,只剩阿莱紧张的呼吸声。
雨越下越大,月光已经无法穿透雨滴清晰地照到屋子里。
阿莱借着模糊分散的月光摸到窗边,屋外骤降的温度和瓢泼的大雨让窗户上起了薄薄一层雾气。她用袖子把玻璃上的水雾擦干,扒在窗户上努力朝门口的方向望去。可惜雨势太大,什么都看不清。
阿莱刚打算回到餐桌旁,就又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无法忽视的视线。她贴着玻璃向窗外望去。窗外一片漆黑,只有树影丛丛如同鬼魅一般。
突然,一张脸贴到了玻璃上。
阿莱吓得尖声叫了起来。
玻璃外,那张青灰色的脸扭曲着、裂开嘴大笑。泛着白光的眼睛死死盯住阿莱,狐嘴里不断冒出“阿莱,开门啊,我是付文文。”——正是已经死去多时,尸体完全狐化的付文文。
阿莱看着眼前恐怖的一幕,紧紧捂住嘴,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流出,手脚发软摊在地上。一天前还活生生的同伴,再见面就变成了这幅鬼样子,任谁看了都要心理崩溃。
窗外,‘付文文’还在嚎叫,声音越来越凄厉。
眼看阿莱没有要开门出来的意思,窗外的‘付文文’终于按耐不住,已经变成狐爪的手重重地落在窗户上,手指尖本该长着圆润指甲的位置上,已然变成了兽类漆黑尖锐的甲片。
尖尖的指甲划过玻璃,发出刺耳的噪音。阿莱盯着那些划痕,害怕到了极点,心脏仿佛要从嗓子里跳出来。空旷的门厅无处可藏,她只能躺在地上,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捂住耳朵不去听不去看。
‘付文文’还在凄厉地吼叫着让阿莱走到外面,阿莱虽然意识模糊,却依旧能察觉到——这东西大概进不来小木屋。想到这一点,阿莱拼尽全身的力气一步步爬到门口,把屋门紧锁,便不再理会屋外的叫喊声,彻底晕了过去。直到余盛秋等人回到小木屋,阿莱才又被敲门声惊醒。
回忆结束,阿莱哭着说道:“她没能把我叫出去,肯定会再回来的,现在怎么办啊?”
所有人都知道阿莱说的‘她’到底是谁。
余盛秋道:“既然这个小木屋是个庇护所,那你就老实在这里待着,剩下的我们去处理。”
阿莱点点头。
“哦,对了”余盛秋好像又想起什么。
“不过你的订金估计是拿不回来了。”
周凉:“……”
阿莱:疯狂点头。
屋外,水汽又集中了起来。
周凉率先闻到了那股湿润泥土的味道,提醒众人:“要下雨了。”
下雨,便是狐狸出现的条件,余盛秋他们早在第一天就摸清了这个规则,此时已经各自找好了趁手的‘兵刃’。周凉看了一眼余盛秋,他手里拿的正是之前阿莱用来防身的那把厨刀。刀的大小女生拿起来刚刚合适,攥在余盛秋那只大手里却略微显得有些滑稽。
除了他和阿莱以外,所有人都在严阵以待。周凉意识到,这群人显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手在微微发抖。周凉对于自己的定位认知非常清晰,他是个新的不能再新的小白,无法预料事态将会如何发展让他显得格外手足无措。好在还有个抖得更厉害的阿莱兜底,让他的慌张没有过分明显。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大到甚至有些刺耳。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乌云笼罩的天空,也照亮了窗外那张似人非人的狐脸。
“文文,那是文文……”阿莱惨白着脸指向窗外。
周凉看到那张青白色狐面的同时,余盛秋已经冲了出去。
‘付文文’看到有人冲到了雨里,仰起脖子,从那张巨大的嘴里兴奋地发出一声怪叫。陡然间,周凉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变多了,大团大团的黑影聚了过来。随即,草丛中冒出了更多青白怪异的狐脸。
“付文文把其他狐狸都招来了,我们去应付,你自己小心点。”陶姜嘱咐完便跟在余盛秋的后面也冲进了雨里。
周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雨夜。他异于常人的好奇心和姑且算大的胆量在这种超自然力量面前起不到丁点作用。同样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样做才能帮到那三个人。周凉本打算在余盛秋、陶姜、黄文理接连冲进雨里后老老实实地守在木屋里,以他菜鸡的搏斗水平混进去大概也只是添乱。
可无奈,事不如人愿。
周凉刚堪堪听清余盛秋喊的那句:“付文文往你那边去了。”就看到,大敞着的门外,那道不协调的身影佝偻着杵在门口。兽瞳紧缩,‘付文文’的视线牢牢紧盯周凉身后的阿莱。
“付文文好像在盯着你……你做什么了,她只盯着你不放?”周凉奇怪。那条指向死亡的线索是陈迪给付文文的,说到底,阿莱和付文文一样也是个受害者,只不过因为胆子小而逃过一劫,付文文不大会因为嫉妒阿莱独活而紧盯阿莱不放。
“我……我不知道。文文……文文是不是还在怪我没拉住她。对不起,对不起……”阿莱哭着道。
雨夜里,余盛秋三人还在和狐狸缠斗。那些狐狸看似身形僵硬,步伐扭曲,力气却出奇的大。余盛秋不能用蛮力,只得趁机凌空跳到狐狸背后,用那把尖锐的厨刀准确地插进狐狸的后颈,手腕用力一撬,骨骼清脆的断裂声后狐狸的头无力地垂了下来。
余盛秋果断把刀抽出来转头又对准了下一只缠上来的狐狸。
黄文理惊叹于余盛秋行云流水的动作,自己也没闲着,瞧准时机毫不犹豫地把剪刀捅进了狐狸大张的嘴里。尖利的金属穿透后脑,血液迸溅中,狐狸的身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然而狐多势众,外面三人在对付狐群时已略显吃力,周凉不能再指望任何人帮自己搞定眼前的‘付文文’。索性心一横,周凉拿着从厨房搜罗来的水果刀小心翼翼地朝付文文挪了过去。
以门为界,‘付文文’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周凉没什么好计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果不其然,在想学着黄文理的样子抬手把刀捅进狐狸脖子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发力,举着刀的那只手就被‘付文文’死死掐住,但又碍于庇护所的存在,‘付文文’只能控制住周凉越过保护边界的手,却无法触碰到他身上的其他部位。一人一狐就这样僵持在原地。
周凉不敢有下一步动作,被控制住的右手高高举起,他恐惧地盯着‘付文文’那露出诡异笑容的青灰色狐脸。
眼下这恐怖中透着一丝尴尬、尴尬中又透着一丝好笑的情况终于还是让不远处的黄文理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噗,哈哈哈!余盛秋,你带回来的人怎么回事!哈哈哈!”这一分神,差点让扑过来的狐狸咬掉一块肉,幸好陶姜眼疾手快伸手捞了黄文理一把。
余盛秋抽空嫌弃地瞥了一眼周凉,却又马上意识到什么,朝着周凉喊道:“你就站在那儿,别动!”
周凉不知道余盛秋有什么打算,但他很满意余盛秋的安排,因为‘站着不动’是周凉此刻仅能做的事情。
‘付文文’大概也察觉出不对劲,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隐隐有要把周凉拽出木屋的趋势。周凉也使出全身的力气抵抗往回拉,这一拉一扯中构成了诡异又可笑的画面。
周凉脑了一下第三视角的场景,自己也觉得有些想笑,但他不敢,生怕一个不小心卸了力被‘付文文’拽出屋生吞活剥了,毕竟‘付文文’此刻依旧紧盯阿莱的眼神实在过于瘆人。
周凉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余盛秋能把外面那些狐狸杀得快一点,再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