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会儿，怎么可能清理得干干净净？”池筠菡窝在万凛家客厅的沙发上，试图推理今晚发生了什么。
“监控录像甚至没有拍到我们三个上楼”，万凛擦着头发从卧室走出来，转头去看夏韵致，“你有啥想法吗？”
夏韵致裹着浴袍坐在窗边的藤椅上，她愣了一下，然后晃了晃手里的马克杯：
“大半夜喝什么巧克力啊，还睡不睡了。”
万凛翻了个白眼：“不喝就放下。”
两小时前，三人狼狈不堪地跑出大楼，立刻报了警。警察上去检查了一圈，既没看到三人所说的前台旁倒下两个人，也没看到所谓一地狼藉，现场干干净净，物品井然有序，完全没有任何不寻常的痕迹。
在三人极力解释下，民警又带她们去物业看了监控录像。电梯监控根本没拍到三人上楼，而六楼的监控显示，晚上六点钟所有员工下班后，再没有人从前台或走廊上经过。
楼上楼下来回折腾一通，毫无发现，民警看着情绪激动、灰头土脸的三人，甚至一度要给市九院打电话询问是否有病患出逃。夏韵致预感到再这样下去她们三人可能要被带去尿检了，适时地表示最近连续加班又看了恐怖片，可能有点精神过度紧张了，于是民警嘱咐一番后将三人都送到了距离最近的万凛家。
“我真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池筠菡把毯子裹了裹，“我现在都怀疑，咱们是真的去了六楼吗？”
“离开的时候，你们有看到地上的黑色影子吗？”万凛想起那一片伴随着窸窸窣窣快速移动的黑影，后背一阵发麻。
“你看到什么了”池筠菡问。
“我……很难形容……”万凛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能我太紧张了，看错了？”
夏韵致站起身打断她们：“到底怎么回事也不是在这里靠想就能弄明白的”，边说边往卧室走，“不早了，赶紧睡觉，明天还得上班。”
“你要睡我房间啊！”万凛赶紧站起来。
夏韵致回头：“不然呢？”
“书房或者客厅，随你选。”万凛上前一步挡在门口，双手往胸前一抱，摆出绝不妥协的架势。
“我……我睡客厅……”池筠菡看着对峙的两人，乖巧地拍拍沙发上的靠枕，躺了下去。
夏韵致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盯着万凛看了会儿，将她一把推开，径直走进了卧室。
第二日清晨。
万凛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不悦地翻了个身：“上这么早的闹钟，起来打鸣啊。”
“不是闹钟”，夏韵致皱着眉头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号码后，立马翻身坐起来——“好的，方便，我刚好就在附近，我尽快过去。”
挂掉电话，她推了推旁边又睡过去的万凛：“你们公司出事了。”
早上八点，锦申国际中心大楼下，已经拉起了一圈警戒线，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
“据说是六楼那家公司的。”
“又是六楼啊？这几天闹鬼的就是那一层吧……”
“前些日子就是他们公司一个职员在自己家被杀了……”
“我怎么听说是在朋友家被杀的？”
“对对对，我也听说是这样，而且那个朋友也是这家公司的职员，出事后也失踪了……”
附近公司的上班时间大部分在八点半到九点半之间，此刻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警戒线外围观的人群也是越聚越密。路边的早点摊冒着热气，却无人看守，摊主都跑去看热闹了。
万凛和池筠菡打着呵欠下了车，走近大楼前聚集的人群，从缝隙中看到警戒线和地上蒙着白布的尸体时，瞬间清醒了。
“夏姐走的时候和你说我们公司出事了，也就是说……”池筠菡倒吸了一口气，“地上躺着的是咱们公司的人。”
两人说话间，看到夏韵致在台阶上冲她们招手，两人挤进去正要靠近警戒线，被拦住。夏韵致走下来：“让她们过来，她们是我的助理。”
进大楼之前，夏韵致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早晨七点半，六楼公司的保洁员张霞目睹了同公司的陈姓死者从六楼坠落身亡的全过程，由于惊吓过度，说不清楚到底在案发时看到了什么。现在整栋楼被封锁，七点半之前在楼内的所有人员都被聚集到一楼后厅。夏韵致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对目击证人张霞进行危机干预，配合警方询问出有效信息协助判断。
“等下你们配合我，”夏韵致凑近一点压低声音道——
“留神观察下，或许和我们昨晚遇到的事有关联。”
“小夏，这两位是？”
刚踏进大厅，一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警官迎上来，锐利的目光从万凛和池筠菡脸上划过，两人顿时觉得心虚。
“我的助手，我需要她们的帮助”，夏韵致倒是面不改色，“这位是万凛，那一位叫池筠菡”，又转头对二人道：“这位是蒋铎警官。”
“您好您好……”二人赶紧点头问候。
“你们好，身份证出示一下。”蒋铎挥手将一位年轻警官叫过来，“小敏，让局里把保密协议模板传过来，再把她们身份证拿去复印一份”，转过来对还在发懵的二人解释道，“不好意思，走个流程。”
一楼员工餐厅的小包间里，保洁员张霞缩在角落的椅子上全身发抖，两个警官上前试图安抚，然而她们刚靠近，张霞就惊恐万状地挥动着双手不停尖叫，她们只好退出包间。夏韵致给万凛使了个眼色，推开门。
【张霞处于急性境遇危机，最佳干预时间是遭遇事件后的二十四到七十二小时。但当前情况特殊，要在早高峰前解除大楼封锁，需要尽快询问案件相关信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当事人来不及心理自救，处于极度混乱的状态。此时轻度脱水会引起反射性的交感神经兴奋，进一步加剧她的紧张情绪，你进去后第一步就是让她喝水。】
万凛按照夏韵致讲的，端了一杯温水，走到离张霞四五步远的地方坐下来，将温水放在圆桌转盘上，一边缓缓转动转盘，一边轻声说：
“张阿姨，我是小万，您感觉怎么样？”
张霞抬眼，对着万凛看了一会，小声问：“运营的小万？”
“对对，运营的小万”，万凛点点头，“您先喝口水。”
水转到张霞面前，她犹豫了一下，双手握住杯子，做出暖手的动作。
夏韵致见状，和池筠菡交换了一个眼神。
【很多需求都会通过无意识的动作表现出来，关注到她的需求有助于我们尽快打开突破口。】
池筠菡推开门，手里抱着一条毯子：
“张阿姨，这包间里凉，您先披条毯子。您要是想回家休息，外面的警察可以把您送回去。”
“呃……”张霞愣了一下，小声说，“我卫生还没打扫呢……”
夏韵致带着两人把规划好的干预流程走了一遍，张霞的神色逐渐恢复正常。夏韵致看时机成熟，柔声道：
“张阿姨，我刚才问了，今天不需要打扫卫生了，如果您准备好了，让他们进来问几个问题，您今天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张霞点头表示同意，夏韵致向门口的警官做出“进来”的手势。
两个警官一进门，张霞就先开了口：
“我今天活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