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以一把卷子直接扔到讲台：
“鉴于我们班的数学课代表好像不太负责啊，课前都不来拿试卷，我觉得很有必要再找一个课代表啊。”
闻吟想着，数学课代表谁啊，这么没责任心……
所幸后桌温馨的提醒及时赶到：“往哪儿看呢，不就是你吗？”
闻吟看着他“啊”了一声。
萧昼铮拍拍他的肩，问他：“你平时都不去拿作业吗？”
“额。”闻吟也难得语塞，“大概总是有人去办公室问问题，顺手拿回来了吧。”
“不过……是谁替我收的作业？”闻吟陷入沉思。
萧昼铮将他上上下下扫了一遍，确定他不是故意的：
“大概是一位热心同学萧某吧。”
虽然调侃了前桌，萧昼铮勉强“哈哈”一笑，下一秒嘴角便垮塌下去，蔫了吧唧：
“一负号成千古恨……”
闻吟瞥了眼：“努力会有回报的。”
陶以一直接把卷子分给坐在第一排的同学，让他们传下去，考得好的便以此趁机翻看别人的分数。
“哇——”班级某处爆发出了第一声惊叹，估计是看到了什么高分，此后或吸气惊呼、或默然叹息接连不断地响起。
郭川一拿到卷子就忍不住跳起来，拉过发怔的萧昼铮，手里甩着试卷：
“我靠，我居然98！我还以为要凉了！”
见萧昼铮跟梦游似的，郭川直接扒拉开他，凑近去看他的分数，然后……
一声比之前更刺耳的“国粹”炸裂在教室上空！
“卧/槽！！满分！！！”
所有人霎时回头，齐刷刷地盯着萧昼铮看，其中有几道目光流露出“你演我？”的不善。
萧昼铮只是低着头，盯着第一题填空答案的地方，恨不得看出一个洞！
答案竟然不知道被谁添了一笔，由负变正！
这一笔，值五分！
蓦地，他像是想通了其中关节，慢慢抬起头，少年的脊背一寸寸映入他的眼睛里。
此时他的前桌就穿了一件短袖，萧昼铮甚至能看清他背后凸起的肩胛骨。
思绪方将考试那日与今天勾连起来，萧昼铮的话语已先行一步：
“喂、闻吟，是不是你……”
闻吟坦然回视：“是热心同学闻某。”他耸耸肩，“刚知道是你帮我收作业，就算你还了。”
郭川听着他俩一来一去，说实话没听懂。于是他撇下萧昼铮，转而问闻吟：“你怎么样啊？你语文已经拉了，数学要是继续拉胯可救不回来了。”
闻吟倒是毫不介意地把试卷露给他看：
“满分数学买一送一。”
郭川已经麻了。
而萧昼铮的心路历程就非常崎岖复杂了：
先是惊诧，闻吟怎么也考了满分！
再是茫然，难道我一直以来都理解错了吗？
最后却全部溶为隐秘的欢喜，他可以一直做我的前桌了！
陶以一很贴心地留给他们时间平复情绪，等到差不多了，便咳嗽两声开口说：
“平均分勉勉强强还行吧，但高分段还是低于我的预期，满分呢也就4个，人家文科班都有2个呢，而且总人数也没你们班人多。”
底下有人问是谁，陶以一两眼望天，掰着手指头数：“班长，任禹，谷婵……”
接着他望向自己的课代表，后者正气定神闲地……打瞌睡。
“虽然咱们的课代表人不负责，但至少成绩还算拿得出手。”
班里死一般的安静。
于是陶以一只能再次开口：
“嗯……是不是睡着了？萧昼铮，把我们的课代表叫醒，我倒要问问他，这课代表不想干就别干了。”
汇集所有人的视线于一身，萧昼铮起身轻轻拍了拍闻吟的后背：“闻吟，醒醒。”
闻吟胳膊肘抬了抬，似乎是在抹脸，然后换了个朝墙的方向继续昏睡。
陶以一没了耐心，吼道：“你叫猫呢，直接推他！”
还是郭川看不下去了，给闻吟来了下，顺便小小“报复”了一下心里的不爽。
闻吟刚被吵醒，整个人都还处于昏沉状态，只听得陶以一在讲台前似乎给他下达了什么任务：
“……期中考试数学不是第一，课代表直接卸任哈。”
“哦。”闻吟懵懵懂懂地应了。
终于有人憋不住了：“……所以还有一个满分是谁啊老师。”
陶以一：“啊，我不是说了吗，我们的课代表啊。”
话音落地，如同水入油锅，溅起无数唾沫星子：
“我靠，我听没听错！”
“……所以他怎么没去数竞？”
“这是演帝级别的实力啊！”
“啊，任禹不是说他成绩不行吗？原来打脸竟在我身边……”
任禹脸色也不好看。班里的有些风言风语确实是由他夸大之后传入班级内部再发酵。
本来他以为闻吟就是一个通过大量刷题从垃圾初中考进一中的笨鸟先飞型“做题家”，接着又撞了大运进了理实。
所以任禹会觉得，以闻吟那种基础、那种水平，一开始肯定很难跟上实验班的快节奏进度。
而且他性格看上去也很差，班里除了座位离得近的萧昼铮和郭川，闻吟也就跟汤飞航关系好点。
除了长得受女生喜欢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1班其实私下有许多男生都说过类似的话，闻吟也因此一直很难真正融入进班级，虽然他自己也任其发展。
但是在运动会之后，尽管喜欢闻吟的女孩子更多了，但许多男生也对他改观了不少。
虽然闻吟看上去十分高冷，但如果你让他帮忙，他一般也不会拒绝。
任禹琢磨过来，其实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主观臆测，只好愤愤然：“那他在装什么啊，早说不就好了！”
陶以一把所有人的反应收入眼底，笑眯眯地抛出最后一个重磅炸弹：
“和校领导们商量了一下，准备再看大家两次考试的成绩再做最终分班的定论，期中期末大家都要加油了！”
诸如汤飞航这种月考砸了的、以为就这么“一考定生死”的人，陡然间全部满血复活，如同即将上战场的士兵一样，急不可耐地表忠心：
“我之后一定会考好！”
下课后，闻吟好像突然一炮而红了，座位边来往的同学络绎不绝，连萧昼铮都难以跟他说上话。
等到人都散去，前桌伍静转过来，声音弱弱的：“原来你的成绩这么好呀。”
闻吟：“我好像也没说过我成绩差吧。”
伍静笑了：“也是。”
萧昼铮见闻吟得空，刚准备好措辞想找他，上课铃又响了，闻吟垂眸，浅浅打了个哈欠：
“有事下课说吧。”
于是萧昼铮又硬生生熬了一节课，其间每每回想起自己对闻吟的所作所为……
完全可以做一个“社死”合辑了，而且素材多样不重复！
萧昼铮捂着脸，整个人都快无地自容了。
下课后，闻吟倒是主动找他问怎么了，后者支支吾吾心里很不好意思，又碍于面子，对自己做过的那些“自作多情”闭口不谈，一直在门外兜圈：
“原来是学霸啊。”
听起来很像在阴阳。
“嗯，所以？”
“可以继续一起在理实了。”
可以继续做我前桌了。
“好。”
萧昼铮笑，伸手一勾前桌的衣领，却如蜻蜓点水，一沾即走。
*
成绩条被发到每个人手上，闻吟扫了眼就要收进笔袋里，却被郭川眼疾手快地抢过去：
“我看看我看看！”
萧昼铮瞅着他直笑：“再看你也考不到他这分。”
郭川：“靠！怎么了？我瞻仰一下学神的成绩条你有意见，第、二、名？”
最后三个字说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萧昼铮不为所动：
“我第二，你第几？”
郭川不说话了，他数学英语都不错，语文有点砸了，所以总分不是特别好看。
萧昼铮轻飘飘地抽走他手里的闻吟的成绩条，上面一排的“1”那叫一个蔚为壮观。
他顺手也把自己的小纸条掏给他，也没管闻吟要不要。
闻吟看着年级排名那栏的“3”，问：“年级第二是谁？”
“隔壁班的黄嘉佳，她语文96。”
闻吟听到也只是暗暗咋舌，郭川极度不平静：“96？天啊！这还是人吗？”
萧昼铮和闻吟好笑地看着他回去搂着自己的小纸条“呜呜呜”，后又默契地相视一笑。
*
灰白色的天幕微微泛青，淅沥的雨线从檐下垂落。
陶以一在办公室与教室之间来回穿梭，见闻吟背着书包站在走廊发呆，出声问：
“没带伞吗？”
闻吟回神，小声地“嗯”了一声，眼神又瞥了下教室，里面里面已经坐着不少家长。
孟姝还没来。
陶以一尚察觉不到这个年纪的少年某些细腻的东西，只当他真是没伞，于是回办公室拿了把伞给他。
“你可以先去阅览室坐会儿，等雨停了再骑车走，要是家长会结束雨还没停，就直接跟你家长回家吧。”
闻吟接过伞，道了声“谢谢老师”。
陶以一顿了顿，又在话的末尾加了一番鼓励及鞭策：
“这次期中考试考得不错，三门、五门都是年级第一吧。但你也把心思稍微放点在小四门上，别到高二想救都救不回来。”
“学学人家萧昼铮，五门跟你差不多，可他其他四门也都很高吧吧，九门是年级第一还是第二来着。”
闻吟：“第二。”
陶以一：“哦，你知道就行，继续努力啊。”
他前脚刚要离开，一位打扮精致的女人便从教室出来拉住陶以一：
“陶老师你好，我是萧昼铮的妈妈，我想问问……”
闻吟一怔，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好奇想要回头偷瞄，却被口袋里的振动打断。
他走到楼梯处才匆匆翻出手机，电话那头是孟姝略显焦急的声音：
“宝贝你教室在哪儿啊？”
闻吟竭力忍住：“我昨天特地跟你说过的在四楼。”
“哦哦对，你别急啊我来了。”
闻吟在四楼等孟姝上来，一见她还特地画了全妆，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你至于吗？”
孟姝拿手机充当镜子，稍微整理了一下跑乱的头发，又抬起头冲闻吟道，“啊？不好看吗？”
闻吟：“……好看。”
“怎么这么勉强。”孟姝撇嘴，接着又高兴起来，“拜托我可是年级第一的家长，当然要风风光光地来开家长会，不然岂不是给你丢面子了？”
“对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呢？”
闻吟无奈：“我去阅览室等你。”
“好，那我走了。”说完，孟姝便迈开步子，仿佛是要去参加什么聚会似的，一派光彩照人。
“……妈，教室在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