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萦珠说这话时是真心的。
一个谢怀玉不够自己烦的,现在又来了个应承宴,非要站在全世界面前现眼。
他揣着火气摸出手机,给应承舒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那边忙音有点长,过了好一会儿应承舒才接了起来。
“你哥从医院跑了,堵在我家门口,”谢萦珠的语气并不客气,“过来给他领走。”
应承舒从未听过谢萦珠态度这样差地和自己说过话,反应了几秒,语气有些委屈:“谢老师,我在忙自己的工作,也不知道他跑出去了呀。”
谢萦珠意识到自己的语气确实有问题,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算了,我自己来吧。”
“等我忙完了我把我哥接走,”应承舒说,“他这样到处乱跑也确实太危险了。”
谢萦珠挂断电话,瞥见应承宴眸中掠过一道狠厉的光,目光落在他的手机上,虎视眈眈,像是手机里藏着什么要吃人的野兽。
“别看了,给你弟打的。”
谢萦珠扬了扬手机,满眼嘲讽:“怎么?还想管我给谁打电话么?”
听着他语气里的质问,应承宴微微低头,展露出一副虚心认错的态度:“没有,我就是......”
他磕巴了半天也没磕巴出个因为所以然来,垂头丧气地低下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过去嚣张跋扈的应承宴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谢萦珠说不清自己心里是觉得怪异还是因为大仇得报而舒爽。
“你......你这是怎么了?”
隋鑫将应承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小心翼翼地瞄着他头上的绷带:“那天他伤得没这么重吧?”
谢萦珠动了动唇,近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自己说。”
“我出车祸了,没事。”
似乎是北漂给足了应承宴教训,现在他和别人说话的态度愈发正常了。
“那你来这儿是......”
隋鑫面露难色,看了眼周围,发现好事的街坊邻居已经状若无意地放慢了脚步,悄悄看这边的热闹。他平时性格活泼,经常在邻里间混个眼熟,这会儿被围观觉得面上有点挂不住,于是客客气气地说:“你看你挡在小区门口也不是回事,要是有事的话进......”
他话说一半,谢萦珠忽然掐了下他的胳膊,让他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应承宴自然看见了两人这样亲密的举动,眸色更深,近乎要杀人似的瞪着隋鑫,可被他瞪着的人却没有丝毫的自觉,可怜巴巴地看了眼谢萦珠,一咬牙下了逐客令:“也,也不能带你进小区,我家没那么大,你请回吧。”
说完,他拽着谢萦珠的衣袖就将人往小区里带。
“谢萦珠!”
应承宴忽然喊道:“你千万要小心,我没有开玩笑,我——”
“你远离我,我就不会有危险了,”谢萦珠回头,笑眯眯地看着他,“没事就请回吧,别丢人了。”
保安在旁边吃了半天瓜也没吃明白,这会儿听见业主的逐客令,于是凶神恶煞地走上前,粗声粗气地说:“不是说认识业主吗?认识在哪?你身份证呢?给我看看。”
应承宴似乎反驳了什么,谢萦珠却因为走出太远,听不清了。
隋鑫向身后张望了下,而后回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谁上门碰瓷来了。”
他顿了一下,小心地问道:“谢老师,你和他,这个......”
之前谢萦珠还想瞒,但他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好瞒的,叹了口气:“我在港城的孽缘。”
“哎!”
隋鑫有些激动地捶了下掌心:“我就知道谢老师你身上肯定有故事。”
谢萦珠觉得新奇,追问:“什么叫‘你肯定知道’?”
“你和别人不一样,我看得出来,”隋鑫神神秘秘地凑过来,“我在酒吧工作见的人多了,有的人装的很,以为自己的灵魂有多深邃,实则一点东西都没有,但是谢老师我看见了你深邃的灵魂啊......”
他话没说完,额头就被谢萦珠敲了下:“什么深邃的灵魂,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算命了?”
隋鑫捂着头嘿嘿笑,开了公寓的门,把刚才买好的菜放在桌上:“谢老师你告诉我呗,我太好奇了。”
“没什么好听的。”
谢萦珠叹了口气:“别人惹了我,我把他报复一顿跑了,这么给你讲行不?”
隋鑫知道他不想多说,也识趣地没再多问,关心了一下他晚上吃不吃饭后就提着一袋子菜进厨房了。
谢萦珠没什么吃饭的心思,先去卫生间洗了个澡。
他低头站在淋浴下,下意识地抚上上辈子被剖开取心脏的地方,忽然觉得那里好像正隐隐作痛。
其实那个位置皮肤平整光滑,并无半分伤痕,可就是上辈子太疼了,眼下才会一想起来就觉得有痛感。
谢萦珠微微阖眸,想起白天谢怀玉来找自己时的种种表现,心中的疑虑再次盘旋而起———
谢怀玉绝不是只为了来找他叙旧,绝对有其他别的目的。至于是什么目的,他决定丢给应承舒查。
反正他们两个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其中一个出了问题,另一个绝对跑不掉。
他简单擦了下身上的水珠,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回了卧室,听见了外面砸下的雨声。
京城入了夏后雨下的没有规律,天气说变脸就变脸也是常有的事,连天气预报都不知道下一秒是晴还时阴。谢萦珠伸手,正要把窗关上,目光却倏地顿住了。
隋鑫这套房在小区靠近路边的位置,能看见外围的绿化带和人行横道,这会儿街上的人都因骤雨四散,唯独有一个背影仍靠在树下,有些狼狈地抵抗着砸下来的雨滴。
那人头上还绑着绷带,衣服有些散乱,佝偻着身子,谢萦珠却一瞬间认出了他到底是谁。
应承宴疯了吗?
刚出完车祸就跑来找他都算了,下大雨怎么还没回去?
谢萦珠又惊又气,原本想把窗帘一拉不再理他,可拉上窗帘的下一秒却泄了气。
把伤患丢在雨里这种事,或许应承宴能干出来,但是他作为一个有着正常同理心的人类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谢萦珠换了衣服,抓起一把雨伞就要出门。
隋鑫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正要吃的时候看见谢萦珠一脑门官司地冲了出来,连忙问:“谢老师,去哪啊?外面下雨了。”
谢萦珠冷冷笑了下,声音沉沉:“去接我的孽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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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