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他的双眼像是野林中藏身的猎豹,尽管清楚当下自己的处境,那双眼中却仍旧没有半分屈服。
周闻池喉咙干涩,他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一动:“你衣服湿了,我想......林瑜!”
不等他话说话,林瑜将被子一掀,立刻起身下床。双脚刚接触地面,猛地一阵乏力,他只感觉到瓷砖地传上的凉意,旋即整个人往前猛地一扑——
他被圈入到了一个怀抱里,少年有力、跃动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的传来,分明单薄的皮肉下那颗心脏在不间断地迅速跳动,周闻池全身却一点都不热。
那天的心悸带来了强大的后作力,使他久久都没能够回神,连日来每天就只小憩半小时,还总是在睡梦中担心林瑜离开的心惊胆战,怎么可能会有好状态。
“药劲还没过,最好还是再躺一会。你乖点,我给你换件衣服,不然会感冒的。”他也不顾林瑜的挣扎,和往日一样强压住他所有反抗的举动,将林瑜抱回了床上,“我知道你会生气,但除了这样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先帮你换好衣服然后其他事情我们慢慢解决好吗?”
这话要是被蒋雪婷或是周连伟知道,多少都要连夜请来道士将夺了他们儿子舍的妖怪从身上驱下来。周家的大少爷,未来的掌权人,从小都是在阿谀奉承和想做就做中长大的,在他的世界里没有规则也没有约束的边界,只有他自己想不想去做。
天生的主导者,在这种培养皿中成功的养出了主导者应有的自傲和自信,但也形成了目中无人唯我独尊的性格,别说其他人,亲爹妈都很少从周闻池口中听到这种下位者商量的口吻,甚至于都带上了些乞求。
但这话到了林瑜耳朵里,就是周闻池装模做样,他分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装聋作哑。
林瑜一把拍开了周闻池的手,冷汗涔涔从额角滑落,许久没开口,他嗓音沙哑得可怕:“我要离开。”
他什么都不想管了。
什么江翼李臣楼,都和他没关系了。
他只想要回家,想见到熟悉的家人,其他的都不想知道。
梦境分明就是大脑架空现实产生的环境,不知道为什么,方才梦里有太多太多东西能和现实一一对上,并且随着他清醒过来,那些场景没有慢慢消失反而愈发清晰。
许多诡谲的小细节,被和记忆深处的情景悄然接上了头。窗外冷风一阵扣一阵,单薄的云层被吹动缓缓遮挡住了剩下半边月亮,银白色的光线悄悄移动,从林瑜身上挪了开来,他和周闻池一起置身于黑暗。
被打开的手其实一点痕迹都没留,周闻池却顿感手背生出一阵阵的疼痛。他垂下眼,断然开口:“不行。”
“你要关着我?!”他语调骤然提高,以至于尾调都破音。他甚至还想用法律来约束周闻池,对上那双因为多日没好好休息还布满猩红血丝的眼睛时,林瑜陡然一颤。
察觉到他害怕的神色,周闻池掩面深吸了一口气,没打理的碎发散落到了眼前,遮挡住了他眼底深处隐隐的□□:“我没别的办法,李臣楼他是个疯子。我父母如果知道这件事,在你和他被绑架的隔天我就会被再关起来,到时候我就真的没办法保护你了。”
林瑜嘴角抽抽,他听出了周闻池在混淆视听,将‘囚禁’归咎于对于他的‘保护’。
他被关在这里多久?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根本不知道!张义秋和林霞当晚回家没看到自己是不是很担心?报了警因为牵扯到周闻池,肯定是没办法知道他的半分消息。张义秋本来身体就不好,到时候一个不注意出事了怎么办?他周闻池担得起一条人命吗?!为什么每次他都像一个三岁幼儿一样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
林瑜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涛涛怒火正在灼烧着还没恢复好的心肺,下一刻他突然一拳就重重砸在了周闻池的脸上!
后者也没反应过来,林瑜一拳又饱含着连日来所有的恨意,当即周闻池就重心一歪从椅子上往一侧摔到了地上。
‘砰——’
椅子徒然倒地。
不等周闻池回过神来,他撑着恢复一点的力气就下了床,急促的喘息刺激着大脑,林瑜感到一阵头昏。他咬着牙到了门旁,抓住了门把手一转——
‘咔。’
‘咔咔——’
‘咔咔咔——’
一下又一下,门把手被人不断转动,结实的木门却未动分毫。
林瑜不死心再一次次转动,奇迹仍没有发生。他颤抖着手,随即攥紧了拳垂落身侧,他缓缓转过头,周闻池也好不到哪去,双手无力地垂落,白色衬衣满是褶皱,袖口还残留着点点已经发黑的血渍。眼下一片没休息好的黑青,颓废与后悔萦绕在这个少年周围,让人没办法将他和周闻池再联系在一块。
窗外云又动了,周闻池背对着透进窗户的月光,影子被拉的很长,融入了林瑜身处的一片黑暗当中。
他们都像被逼入了绝境的困兽,在生锈的铁链中挣扎,渴望挣脱束缚回归自然。
周遭像有无数双手拖拽住了他的脚,林瑜只感受到双肩越发沉重的压力,对上周闻池那双眼,已经没了初见时的嚣张不驯,满是在痛苦中遭受的麻木。
“咳、咳咳——”林瑜发觉喉咙一阵瘙痒,他猛地咳了出来,铁锈味立刻布满了整个口腔。一时间,咳嗽声越来越大,像是要将内脏一齐从嘴里吐出来,只留有一幅空骨架外头套着一层单薄的皮囊:“咳、咳咳咳!!咳咳——”
肺部的疼痛逼迫着林瑜不得不蜷缩着身子,以一种胎儿重回母亲子宫里的姿态,膝盖顶着胸口缓缓缩了起来。
周闻池瞳仁像针尖般剧缩,他连忙大步上前去,小心翼翼将林瑜揽进怀里。
“回家,”似乎过了很久,他才听到怀里的瘦削身躯开口,“我要回家。”
搂着他的臂弯收紧了,林瑜靠在他颈窝,方才所有举动已经在透支乏力的躯体,他此刻已经没了力气。
“李臣楼会对你下手,我不敢林瑜......我不敢放你走。”
他用的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敢’。相比于最后一个,前者都多多少少带着自己的主观意愿,是一个占据可选择的地位来做抉择,而后者比起来明显更被动。
周闻池不像是会被动做选择的人,根本没必要。
他一直以来都是选择别人的那个,为什么呢?
外边流浪狗成群悉悉簌簌翻找着垃圾桶的细小动静传入周闻池的耳朵,都会敏感察觉是人的脚步声。从上而下,能看到林瑜虚弱上下煽动的睫毛,以及失去血色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
他都不用刻意去看,想都知道林瑜此刻已经失去了焦距的双眼,正在凝望着虚空中最正常的一处,只要不是他逼迫,林瑜的目光从来不会主动流落到他的身上。
冰凉的呼吸落在锁骨处,他的衬衫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了两颗,露出结实却不夸张的胸部肌肉,本该这个场景应该是在暧昧情动的场景之下,周闻池却没有半分**。
这个人好像在他的记忆里就没有笑过,别说对他笑,甚至他们之间连平静的交谈都没有过一次。好像两个人的相处,每一次见面一直都充斥着冷淡厌恶,以及极端的愤怒和强迫。
周闻池曾经想过,他总有一天要看到林瑜向自己认输服软的神情,李臣楼不过是临了加入进来玩玩的,激不起多大水花,甚至他还期待着看到李臣楼掉了马甲后,林瑜发现他们是一伙时感受到背叛、痛苦、不可置信的神色。
后来,周闻池因为自己的脸皮,在发生那件事之后仍不想将真相全盘托出,一方面因为李臣楼的暗讽,一方面是因为恨林瑜太蠢,人皮那么假都发觉不了半分,活该被当狗一样被骗。
再到现在——
他双臂相叠,死死锢在林瑜胸前,周闻池将额头抵在他瘦削的左肩上,整个人轻轻颤抖着,频率和林瑜此时的呼吸竟然完全重叠。
滚烫的泪水几乎要将他的皮肤灼烧出痕迹,周闻池的声音穿透外头大风敲打落地窗的动静,语调发着抖:“我不想你跟着他,他是李臣楼,江翼就是李臣楼......”
林瑜缓缓闭上了眼。
失去视觉后,听觉反倒愈发灵敏。
他强迫自己大脑放空,不去听信那些骗人的谎话。
记忆里大门被‘砰!’的一声打开,门板与墙壁相撞,发出巨大的响动。
他以为的‘周闻池’在耳边轻笑了一声,旋即拉紧了遮住他双眼的领带,紧接着他听到自己的乞求声传出口的同时,周闻池怒不可遏的声音同时响起:
“别、别让别人......”
“李臣楼!”
他当时被遮住了眼睛,根本看不清。但脑海中却骤然浮现出了那双初见时充斥着像幼童一样稚嫩淘气的双眼,现在想想,分明没有神情时,那双眼不带着任何的情绪,看向人时甚至是疏远的、带着莫名的警惕,却每每发现是他时就会刻意瞪圆前端,将那种刀锋般的疏远即刻埋藏。
改变了他们两个之间关系的那天下午,他忍着身体的不适独自前去体育馆。蒙住自己双眼的举动也像戏剧一样,重蹈覆辙。
好像就是生怕他看清自己的样子,脸上不留伤口是不是就是因为根本没有霸凌这回事。那他想干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做?
周闻池那天顶着雨到他的家里,隔着一块门板,门口的李臣楼是不是早就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他和周闻池一起在做戏吗?就因为他蠢,所以耍起来很好玩,才一次次利用他的信任,乐此不疲地看着他陷入困境,以此来满足那点卑劣的成就感?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拼命劝阻江翼离开,那些人是不是早就在心里笑翻了天?只有他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徒劳地粉饰自己难以说出口的伤害,拾起破碎一地的自尊。
在骤雨中他听到自己因为周闻池倒计时的逼迫下,竭尽全力想把死神的镰刀推远,避开好友的脖颈,哪怕代价是他被献祭。
他听到少年那天隔着一块门板,诉说着他字字泣血的思念,是他怕林瑜从此不理会自己的惶恐。
尽管他心里明明清楚,林瑜从来都不会那样对他。
因为真相被揭露,所以之前吞下肚的糖果好像突然在柔弱的胃部变成了尖锐的刀片。它们搅动着脏器,捅破他所有的器官,鲜血堆积在瘦弱的身躯里,总有一天五脏六腑的鲜血会从身体里喷涌而出。
都是假的。
“大概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所以我想帮你。”
全部都是假的。
“每次都是,都是你带我走...上次也是,林瑜,我真的好喜欢你......”
他没有一句真话。
“对不起。”
“对不起。”身后的哽咽声传来,就这么突兀地闯进了耳朵。林瑜不想听,却避不开,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痛让他发觉呼吸都困难:“我知道我错了,我都明白都清楚了。林瑜,我不会再强迫你了,你就乖乖待在我身边,等这一阵平息下来,我让你重新去上学,你妈妈的病我也会帮忙。我不会让李臣楼碰你。之后我们好好过,我们两个人好好过......”
“我、我好像真的,真的在乎你。”
林瑜双眼猝然一睁,干涩的双眼生理性产生湿润的泪水,糊住了本就不清晰的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了。
周遭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林瑜侧耳听着身后压抑的抽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周闻池,你真可怜。”
“别人认为你高高在上攀不得,你自己也总觉得整个世界就该顺着你意愿绕着你走。实际上你就是个巨婴,一个只会无理取闹打趣的毛头小子。你总以为什么都可以靠抢、靠挣就可以到手,实际上你不可控的因素多了去了,到头来你终究什么都握不住。”
抽泣声顿然停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来自身后那个人止不住的颤抖。林瑜能感觉到说出这段话后,周闻池浑身骤然一颤,平日里共情能力极强的他不可谓不知道这番话说出口对于他的打击有多大。
“......”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带着铁锈般的涩味。
周闻池猩红着双眼,连日来没休息的眼皮像坠了铅,他半睁着眼,额头抵着林瑜的肩膀不敢睡着。疲倦与痛苦折磨着他脆弱的神经:“嗯……所以拜托你心疼心疼我吧。”
“哪怕给我一点同情都好。”
*
管家轻轻敲开了三楼多日来紧闭的那扇房门,等了半晌才传出脚步声,随后是第一道锁开启的细微动静。
门开了一道足矣伸进一条手臂的宽度,还有第二道锁链没有解开。
李臣楼总对自己的东西有着超乎常人的占有欲,先前还有第三道指纹锁,但在几天前就被怒火烧穿理智的江镜匀拆了。
几天前,那个忽视了李臣楼十八年的,他名义上的‘亲生父亲’第一次对自己儿子那么‘重视’——只不过是行动上。
被打印出来不堪入目的照片几乎要被江镜匀的视线撕成齑粉,不止当初发给他的那三张,在回到酒店后有一个正方形的纸箱放在包厢门口,里头放着一枚U盘还有一叠不堪入目各个角度的照片。
无一例外,主人公全都是现在江家指定的继承人——替代了江翼身份的李臣楼。
江镜匀连手表都没摘,甚至出差的衣服都没换,高举着价值十万不止的高尔夫球杆就往李臣楼肩膀、背部招呼,周遭除了李襄婷没一个赶上前拦的。
木制茶几、真皮单人沙发、昂贵的茶具、青花瓷的落地花瓶,整个客厅没一处完好,一望过去狼藉一片。
江镜匀是真的被怒火冲昏理智,举起的十下杆子,有八次落在了李臣楼身上,剩下两次被李襄婷挡了下来。
李襄婷能到如今的位置也不是好惹的,当即火气也涌了上来,连带着陈年旧事积攒的对‘丈夫’的怨气一齐爆发了出来:“你敢再动一次手试试!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了,你现在打的是谁?!你打的这个人是谁!这是你们江家现在唯一的骨肉,要是他死了你就等着绝后吧!到时候下去了,我看你怎么和你们江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李襄婷再也不见雍容华贵与贵妇的矜傲,此刻的她盘好的头发凌乱不堪,精致的妆容已经被汗水和泪水弄花,眼影顺着泪水一路往下淌,滑稽又好笑。被高尔夫球杆打破了额角,鲜血顺着脸颊一路往下染红了奢牌羊毛衫。
识货的佣人心里直惋惜,这件羊毛衫没办法水洗,水洗就废了。
对着怀中被鲜血染红轮廓的李臣楼,李襄婷还是会将他‘江翼’的身份拿出来要挟江镜匀,因为她也清楚,李臣楼对于江镜匀来说只有这个身份最有用。
抛开江翼的皮不谈,对待他们母子江镜匀根本不屑理睬。
好像李臣楼这个人对于李襄婷来说就本不该存在,因为李臣楼不是江家的孩子,没办法带给她荣华富贵和权力,只是一个拖累她的负担。只有当他是江翼时,他对于亲生母亲才是有诞生的价值。
她不提倒好,一提江镜匀本来颇有些降下的怒火骤然又飙升,他面目狰狞,额角以及手臂上青筋虬结,攥着高尔夫球杆高高举起,怒吼道:“你还敢跟我提这件事?!你告诉,我儿子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一直在骗我、一直骗我!你为了钱这种事都做的出来吗?钱这种东西我当年给你你不要,一直在我身边用这种手腕山鸡变凤凰,你以为我不敢对你下手吗?!!!”
“啊啊啊啊!!!——”李襄婷一手护着怀中李臣楼的头,闭着眼尖叫着往旁边避开,江镜匀一杆子重重砸上了她脑后昂贵的槐木柜子,刹时,高尔夫球杆杆把肉眼可见弯曲了将近六十度,柜子也像冬季的平面一样眨眼间因为被凿开了一个洞,洞的周围瞬间蔓延出无数条狰狞的裂缝。
U盘里不是别的东西,只有一段三十秒的视频,画质模糊不清,但能明显看出在层层半人高的杂草后,一个面容较好的女人一把抓着堪堪到她腰部的小孩丢到了湍急的水流之中。
半大的孩子迅速被涨潮的水流淹没,连哭喊声都戛然而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就要钱吗?你恨我杀了我就好了!为什么要对他下手?!”江镜匀无力地怒吼,却仍不是对于自己亲骨肉死去的绝望与折磨。而是因为自己的权力竟然可以被一个女人就这么轻而易举毁了,反而自己在她的计划里不知情的情况下按照她的预料用另一个人取代,并且被蒙骗了这么多年。
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被李襄婷操控了的不甘,他的傲气不允许他这么多年竟然是被身边一个最不起眼的弱者当提线木偶一样操控了这么多年。
被一个女人耍了这么久,被耍的团团转,当然值得气愤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襄婷透过散落打结的发丝,抬起沾染着透明泪水的眼帘,凝望着自己深爱了那么久的男人骤然笑出了声:“那又怎样?你管我是鸡是狗,今天你敢再对他动手试试!?江镜匀,你他妈给我记好了,现在你江家唯一一个和你有关系的就只有我儿子。你要是把他打死了,到时候死了别怪骨灰被人冲进下水道,没人给你送终——”
“你这个——”
“我他妈就是不择手段,我就是下贱了怎么?江翼他是你儿子,我怀里的这个难道就不是你//摄//出来的种了?!就算他今天不是跟男人睡,他就算不举也都是你儿子!江翼死了,你江家就只能认他!”李襄婷就是太了解自己丈夫的为人,她红着眼,像是在给人下咒:“我警告你,就算你再不喜欢他他现在也只能是江翼,不然到时候小心这件事传出去,上头你下不了台......”
江镜匀瞪着她,下一刻手猛地一松,变形的高尔夫球杆‘哐啷’一声掉落在地,因为长时间紧握,手不可避免抽经。他看着面前已经癫狂的妻子,顿觉心中一疼。
李襄婷不愧是最了解他为人的人,也清楚他害怕什么。总能一语中的,攻击到他的死穴。
江镜匀惧怕失去现在的权力,在他眼里权力与钱财不可谓占据前列,乃至于方才巨大的愤怒都是因为自己一直在李襄婷的蒙骗下,发觉李襄婷能威胁到自己罢了。
“你、你真是疯了,疯了......”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旋即抬手撑着了发胀的额头。
李襄婷搂着怀中尚有一丝呼吸的李臣楼,眼睛一眨不眨,她直勾勾注视着江镜匀,执着着一句句重复,整个人像疯了一样:“你不能再动手,江翼死了,他就是江翼。从今往后,就只有这一个是江翼,他死了,他就是他......你不能对他动手、你不能对他动手......”
说罢,愈加用力搂紧了怀中失去温度的躯体,一句句不断重复着,整个大厅一时只剩下她碎碎念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