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惜迎风站在水里，微闭双目，一脸享受的表情。
花朝不安分地用脚尖描绘着水底的缝隙轮廓，脚下一滑不小心扑进了顾言惜怀里。顾言惜见她如此开心，忍俊不禁地说道：“公主，这么开心吗？”
花朝在她的搀扶下，重新站好：“当然了！我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宫里，身体不好的时候连门都出不了，身体好了又有禁卫军看着，根本没机会到宫外见见世面。西郊这个地方虽然每年都来，但没有一次像今年这么开心的！我竟然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好玩的地方？”
顾言惜帮她梳理了一下刘海，笑道：“公主若是喜欢，臣以后多带你出来玩，好不好？”
“好啊！对了，阿如说宫外有好多好玩的东西……有糖人儿、戏文、还有耍戏的……哎呀好多好多！我都记不住那么多，等回京之后你陪我去看好不好？”
“好啊，公主去哪儿臣都跟着！”顾言惜宠溺地笑道，“况且，公主可算是找对人了。臣自小不受约束，整个帝都早就被臣玩遍了，哪里最好玩、什么最好吃，臣都了如指掌！公主跟着臣走，绝对不会后悔的！”
“真的嘛？”花朝羡慕地眨着桃花眼，“那除了帝都，你还去过别的地方吗？”
“有啊，臣儿时跟随外祖去过一趟江南，那边风景如画，连水都是软的……”
顾言惜突然不说了，花朝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顾言惜淡淡地笑着，“就是……有点想外祖了。从小到大，我都没有离开过外祖，这一分开就已将近半年，不知道他老人家好不好？”
花朝微思片刻，说道：“顾言惜，咱们明日就回京吧！”
“明日？可是，这里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啊……”
“没关系，不就是监个工嘛，等回京之后我让父皇派其他人过来就好了。至于阿如嘛，就让她在这里先养伤，伤好之后派人接她回去就好了。”
“呃，阿如的事我没什么意见，毕竟她是公主的人。不过修缮围场这事……”
“顾言惜！你可是本公主的人，本公主怎么说你就照做就好，别人敢说一个‘不’字，我让父皇诛他九族！”
“可是，圣上那边……”
“你就别可是了！父皇那边还有我呢，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最迟后天，一定让你见到你外祖。”
顾言惜无奈地笑了：“那就多谢公主了，想不到公主也能保护臣？”
花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说道：“一直都是被你保护……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
顾言惜见她一脸娇羞，不禁心生怜爱：“公主，臣想……”
“你、你怎么没够了……”花朝故作生气地转过身去，在顾言惜看不到的角度偷偷露出甜蜜的笑容。
花朝偶然闻到一股香味，急忙抬脚朝岸上跑去：“呀！我的鱼……糊没糊？顾言惜你快看，还能吃吗？”
顾言惜追过去，把鱼从烤架上拿下来，边吹气边扒去外面的糊层，笑道：“没事没事，正好，来、公主尝尝……”
花朝双眼放光地摊开双手想要接住鱼肉，顾言惜却直接吹了吹递到花朝嘴边：“烫烫烫、来，张嘴……好不好吃？”
花朝细细咀嚼着：“嗯！好吃……还要！”
顾言惜又递过去一大口鱼肉，期待地问道：“怎么样？”
花朝直接开心到跳脚：“嗯嗯嗯！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等美味哎！”
“公主，这只不过是最普通的做法，您在宫里肯定吃的比这个美味多了。”
“宫里的食物固然好吃，不过少了些人情味，我不爱吃。再来再来！”
顾言惜一边“投食”，一边帮她擦着嘴角，笑道：“公主若是喜欢，臣以后就带着公主把天下好吃的都吃遍！”
“那说好了，不许反悔！”
“那是自然，再吃一口。”
“嗯……你也吃啊……”
“公主先吃，臣还不饿。”顾言惜不是不饿，只是看着花朝吃得这么香，就忘了饿。
花朝太瘦了，自小泡在药罐里长大的孩子，茶饭不思是常事，她又尊为公主，母亲早逝，无人能约束她，她若是铁了心不吃饭，宫里谁敢跟她对着干？
顾言惜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轻声叮嘱道：“公主，今后要好好吃饭，快快长大才好，你太瘦了，臣心疼。”
花朝一个不小心差点被鱼刺卡到，抱着水袋喝了一大口水才缓过劲儿来：“顾言惜！你没事这么肉麻做什么？差点被你害死……”
顾言惜无辜地说：“臣说的是真心话，公主这么瘦，臣若是不在您身边可怎么放心啊？”
花朝立即警觉起来，问道：“你要去哪儿！为何不在我身边？”
“呃、不是、臣只是随口说的。臣哪儿也不去，只要公主愿意，臣愿一直呆在公主身边！”
花朝听完松了口气，轻斥道：“以后不许说这种笑话，本公主不爱听。”
顾言惜微愣：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自称‘本公主’了。
“抱歉，公主别生气，臣保证今后不再提了。”
暮秋的傍晚来得快，红日西斜。
顾言惜和花朝并排躺在草地上，一旁的火堆散发着余热，马儿在不远处喝着溪水。四周静谧，只听得到秋风戏弄水流的潺潺声。
“顾言惜，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你父母？”
顾言惜呆呆地看着天空，一言不发。
花朝歪头看了看她，翻身趴到她的怀里，以她的臂膀为枕：“顾言惜？”
顾言惜轻叹一口气：“我娘……在生下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听外祖说我的眼睛和娘很像。我爹……就是那个大将军顾丛，他对我不好，因为我是个……呃、是害死我娘的人，后来外祖不忍心看我在顾家受委屈，就把我接到相府了。”
“我也是没见过我母亲，不过听祝嬷嬷说，我长着和母亲一样的模样，所以我想母亲的时候，就会照照镜子！就像看到了母亲一样……那你有兄弟姐妹吗？”
“有啊，我有一个弟弟叫顾禹城，比我小两个月，还有一个妹妹和你差不多大，叫顾予诺，听名字也知道他们俩是亲兄妹，是我爹的大夫人所生。”
“唉？你爹的大夫人，不是你娘？”
顾言惜苦笑道：“当然不是啦。听外祖说，我爹年轻的时候花言巧语、风流成性，不知道耽误了多少好姑娘，我娘就是其中之一，明明是堂堂相府千金，明明可以嫁个好人家，偏爱上了我爹这个已有家室的男人，我爹的大夫人也容不下我娘，所以我娘直到死都没有一个正式名分……我还记得在顾家的时候，祖母整日疯疯癫癫的，叫我的时候，一口一个‘外室生的’这么叫着……”
一行清泪无声地滑落顾言惜的眼角，花朝有些心疼地看着她。本以为自小失去母亲就已经是很悲惨的命运了，但听到顾言惜的身世之后，花朝才发觉自己有多幸运，虽然她母亲只是一个侧妃，但好在父皇将她视为掌上明珠，皇后娘娘也待她不错，她从小到大都有兄姐的关爱，也不曾受过任何委屈。
“顾言惜，回京之后，我陪你去看望外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