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笑阳不屑:“有何好哭?”
“不疼吗?”
“不疼。”
淳于天翰拿起一旁烧红的马蹄印:“真不疼吗?小羊羔。”
他对着笑阳的左肩就要烙下去:“盖了这道马印,你便生生世世是我淳于的马。 ”
热浪带着白烟逼近笑阳——
吕笑阳认了!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淳于叔意突然出现挡在了她面前。
淳于叔意的手被烧红的把手烫了一下,当即就红了,吕笑阳在空气中闻到了烧肉的味道。
应该很疼吧?
她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只有淳于叔意的背影。
笑阳感到自己身上最后一丝力气都没了,她听到淳于叔意说:“她只放了腐草,我相信断肠草绝不是她所为。”
另一个讲:“难道只放腐草便没有罪过了吗?”
“好。但她毕竟是我妻,留她一个全尸,别再折辱她了。”
“你好大的脸面。”淳于天翰想了想,“你最好她死干净点,明白吗?淳于叔意。”
“嗯。”
淳于叔意的胳膊上一道红痕变得有点深了。
他转过身来,给笑阳喂了曼陀罗。
此刻,在昏暗腥臭的牢房里,吕笑阳跟淳于叔意离得很近,他们两个在一张床上睡的时候都没离得这么近过。
吕笑阳声音小小的,她实在是没力气了:“我又对不起你了。”
“不说这话。没有对不起,你我本就立场不同。”
吕笑阳闭眼前,听见了淳于叔意最后一句话:“睡吧阿然,好好地睡一觉。”
阿然。
阿然。
好久没有人叫过她吕然了。
吕然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女儿,她只是吕然的话会跑得无影无踪。
那日若是跑得无影无踪了,今天会是什么样的故事?
吕笑阳昏昏沉沉地想,她至少没有后悔过自己在大婚当日跑回大昌,自以为是的撑起一切。
休息一会儿吧,吕然。
休息一会。
笑阳公主可以暂时休息一会,
淳于天翰掐上吕笑阳的咽喉试了试脉息:“死干净了呀。”
......
一匹巨大的马在追她。
吕笑阳拼了命地跑。
她不知道自己能跑到哪里躲开,她跑得好累。吕笑阳想,撞死我算了。
忽然,她听到了外公的声音。小老头中气十足的:“跑起来!吕然!爬起来,吕笑阳!”
吕笑阳好想说自己跑不动了,可是一张嘴声音就被风吞噬了。
眼泪顺着脸往下掉。
吕笑阳感觉自己快被水淹没了。
明显的窒息感,胸腔都快裂开了。
是不是要死在这了?
猛地,吕笑阳醒了。
熟悉的味道,是淳于叔意。
他坐在床边,给吕笑阳递水:“喝慢点。”
吕笑阳吨吨吨下去两大杯水人才缓过来一点。
吕笑阳犹豫:“你救了我?怎么做到的?你是怎么跟淳于天翰交代的?”
“我给你喂了鬼参。”
“鬼参?”
鬼参,是押不芦,这种植物的粉末会让人处于昏迷的状态,有麻醉止痛的功效。传闻中,华佗用鬼参做开肠破肚的手术。
“我调包了尸身,把你塞进送葬的草席。”
淳于叔意想放走笑阳。
吕笑阳眼睛突然有点不敢看淳于叔意,她对着地上说道:“我又欠了你一次。”
“你没有欠我。”
“那你做这些,是,”吕笑阳突然语塞,换了一句话头,“是在替淳于道歉吗?”
“笑阳,淳于和大昌的战役,没有谁对谁错之分。你读过史书,应该知道,故事最开始我们本是结盟。”
是,是结盟对抗前北国。后来因大昌国力不胜,未完成约定的内容。后来淳于那边又换了皇帝,这下谁也说不清谁是错的,谁是对的。在大昌的眼里,淳于是抢,在淳于的眼里,是大昌先勾结他国趁淳于兵虚之时大举进犯撕毁盟约。
淳于叔意:“所以,你我各有立场。淳于做得最不对的一件事,是不该屠了怡月府,百姓无辜。这笔账,确实是淳于欠大昌的,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北国苦寒,连年歉收。”笑阳补上了后半句话,“我在北国和你的祖人生活过近半年的时间,北国百姓的生活我了解。”
北国冻土时间过长,百姓需要新的土地活下去。
抢夺势在必得。
吕笑阳:“立场不同,各自为营。如此,你救我,如果有朝一日被揭发了,你死罪难逃。”
“我说过,你我夫妻一场,你是我的妻。”淳于叔意少说这样的话,说起来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再者说,淳于天翰对你的恨意,多半是因为我。是他对我的恨,你遭的罪大半是因为我。”
吕笑阳:“你说话越来越像昌国人了。”
“你说话也像个昌国人。”
吕笑阳:“讲什么屁话?我本来就是大昌人。”
刚刚稍稍有些扯不清的气氛立刻坦荡起来。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吕笑阳失笑:“这感觉才像我们两个,道歉来道歉去的,没意思。”
淳于叔意没讲话。
吕笑阳:“我能走吗?”
淳于叔意:“哎,等天黑吧。”
“你放心,我会隐姓埋名一阵。免得淳于天翰那个心理的不健康把你砍成肉臊子。”吕笑阳下了床,“不过,这么看来我应该很久不能再用笑阳公主的名号了。”
“嗯。这可能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了,保重,吕笑阳。”
“保重,淳于叔意。”
.......
吕金在后殿,不可置信地:“你说吕笑阳死了?”
“是。”
曹寒道:“不会有错。”
吕金感觉自己眼前昏黑了一瞬:“怎么就死了?她这么机灵的人就这么死了?”
曹寒:“陛下如今还是早做打算。”
吕金:“以公主之礼为笑阳立衣冠冢。”
曹寒:“公主已死,证明两国的关系不会再有缓和的余地了,淳于是要和我们撕破最后的脸了。”
吕金突然暴怒,把奏折全推到地上。
“朕!让你厚葬笑阳公主!听懂了没有!”
“是,陛下。”
探子急急来报:“陛下,淳于军在准备第二次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