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乾等人纷纷附和。那天傍晚,程实被廉婶儿扯着嗓子教训了大半个时辰。
褚破在第二日找明落要人,议事厅内围坐了比往常更多的惊羽卫,明落埋首在卷宗中头也没抬。褚破就将昨晚唐小茶说的事一五一十又添油加醋讲了一遍。
明落说,“程实,你去。”
褚破说,“多谢大人。”
惊羽卫们憋着笑,程实黑着脸被一脸兴奋的褚破拽出了议事厅。
崇道桥为建安坊西把头第一座桥,褚破站在桥下,看着桥头前杂乱无章又四通八达的街巷犯了难。
程实抱着膀子倚在桥边,吊着眼袖手旁观。他昨夜挨了骂,回去以后做了半宿的噩梦,今日本该跟着大人办事,结果被褚破拉来找一个没见过面的小乞丐,简直莫名其妙。
褚破回头看他,“我觉得你现在这个消极怠工的态度很不积极,这样不好,如果能尽快找到冬丫,你就能尽快回到惊羽卫。”
程实在巷子口对一个蜷靠在树干下晒太阳的乞丐勾了勾手,那乞丐一脸惊喜,点头哈腰的过来。程实从怀中摸出个荷包垫了垫,毫不犹豫的丢给了乞丐。乞丐顿时眼冒精光。
程实说,“前几日城南一带死了个女乞丐,她女儿冬丫不见了,你们见过没有。”
那乞丐瞬间招呼过来十几个不知掩藏在何处的乞丐们,一群人嘀咕一阵,很快四散而去。
褚破看着那个被乞丐拿走的锦绣荷包,朝程实伸出了手,“要不我也去找,你也给我点。”
褚破最近很拮据,近几月的俸银被他拿去买了十几匹恒安棉布,许久没有动手,他怕自己裁衣制衣的手会生疏。
程实说,“褚哥,你这般实在有失惊羽卫威仪。”
褚破说,“你们负责天降神勇,我负责人间烟火。”
两人在巷子口的面摊坐下,酸汤面淋上刚浇的热油,褚破连吃了两碗。半个时辰后,摊子前汇集了几十个老少乞丐,七嘴八舌的跟程实汇报。
乞丐甲说,“程大人,冬丫已经几天没出现了,她娘死了以后我们就再没见过她。”
乞丐乙说,“她娘死的那天有人看见她自己走了。”
乞丐丙说,“是自己走的,冬丫那妮子厉害的很,拍花子都不敢找她。”
乞丐丁说,“又有一次我见她看着一个地方出神,我见了,那里有个人,哎呦穿的那是好哟。”
乞丐乙说,“我也看见过,就是看过去总是那个人的背影,看不见脸。”
乞丐甲说,“那个人肯定不是拍花子,这一带的拍花子我们都见过,哪有那么贵气。”
乞丐丙说,“我们这一带丢了好几个小妮子了。”
乞丐们断断续续说了很多,一帮人乌泱泱的走了,程实脸色渐渐沉下来,他能断定,冬丫很有可能被人带走了,那个人也绝对不是个拍花子。
褚破还沉浸在震撼中,乞丐一直在社会最底层,他们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能见到更多寻常百姓见不到的东西,京城的乞丐绝对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存在。
褚破想,这就是一个个监控摄像头,还是全天候无死角可移动的监控设备。
程实说,“褚哥,此事蹊跷。”
褚破却没回答,反而蹭的从面摊条凳上站起,朝着一条空巷窜了过去。程实愣了愣,随即跟了上去。
巷子里,褚破气喘吁吁怒目瞪着眼前的人,那人眼神闪躲,怀里还抱着一只萎靡不振的狗。
褚破问,“狗不是你的吧,哪儿偷来的?”
那人梗着脖子,“这是野狗,又不是你的,追我作甚。”
褚破说,“你给它吃什么了?”
那人说,“管得着吗你!”
程实有些迟疑不决,京城里有不少盗狗的小贼,他们将偷来的狗卖给酒楼,空手套白狼得来些银子,眼前的人抱着的不过是一只脏兮兮的野狗,他不理解为什么褚破这么激动。
褚破的格斗术相当犀利,在校时他精攻泰拳,巴西柔术和传统武术。泰拳中有一招基本腿法,直踢对手裆部,足以一招制敌,巴西柔术中的反关节技巧,能够反锁住对方喉部,得手后褚破食指突出对着那人双眼击去。
程实瞪大眼,看着褚破将一个偷狗贼打趴在地。踢裆,锁喉,封眼,一气呵成。
褚破抱着狗,提住那人的后衣领,“程实,把他拿了,回去用刑。”
都尉府膳堂外,惊羽卫们三三两两出来,明落身在其中,和惊羽卫们一起在回廊前被一脸焦急的程实拦住。
程实说,“褚哥晕倒了。”
明落问,“怎么回事?”
程实说,“被狗吓的。”
程实扛着偷狗贼回了都尉府,按照褚破的吩咐去备了羊奶,两人在褚破的小院子里帮小狗洗胃,也不知道那贼给狗喂了什么迷药,那只才出月的奶狗刚喝了两口就哇的突出一堆秽物。未消化的秽物里有草根布头和一些碎骨,那团乱麻般的狗毛里还有两个被腐蚀了一半的脚趾头,是人的脚趾。
褚破从床上幽幽转醒,瞬间回想起那两个血肉模糊的脚趾头,喉头一阵梗阻。一杯清茶递了过来,褚破想也没想坐起身一饮而尽。
明落说,“别急,还有。”
褚破干咳两声,明落就在他床边,正襟而坐。见他喝完,将茶杯接过去放在一边。想了想,褚破说,“谢谢大人。”
在褚破晕倒的时间里,惊羽卫分七路从建安坊前的七座桥下冲进各处街巷,秦傲君查验后说那两根脚趾属于一个少女,脚趾断裂的地方有细小的齿痕,那齿痕不属于那只奶狗,而是人。
惊羽卫大肆出动,惊动了城南的百姓,唐小茶很高兴又很惊恐,她知道,如果不是发生了大案是见不到这么多大人的。
褚破从小院里出来,没走几步就看到了都尉府门前哭泣的唐小茶,惊羽卫们束手无策,一个个木头一样站在一旁。
明落出现,对惊羽卫说道,“成何体统。”
唐小茶瑟缩一下,然后哭的更凶。褚破没有上前,他无法欺骗眼前的小萝莉,无法告诉她她的朋友很有可能被一个变态杀人分尸,很有可能身体已经被剁碎了烹煮成汤。
所有人噤若寒蝉,明落再次拧眉,程实赶紧上前,一个马步蹲身,顺门熟路的将哭泣的唐小茶扛在了肩上,动作熟练,力道精准。哭声在程实飞快的脚步越来越远。
惊羽卫花了半天时间在每条巷子里翻找,带着一身怪异的恶臭回到都尉府,此行无果,明落命他们下去梳洗。褚破再次找到那偷狗贼,一顿威吓利诱行云流水,那偷狗贼交代,狗是从卢妃巷的草垛里偷来的。
卢妃巷不同寻常巷道,巷子前有城南最大的酒楼。褚破带着惊羽卫走访了十几家商铺,又去了后巷搜查,在一堆草垛后找到了酒楼丢弃的厨余,一滩鳜鱼内脏粘连在地上,鳜鱼头灰白眼死死盯着前方,那里赫然有一根圆润如豆的小脚趾。
惊羽卫查封了广安楼,酒楼老板在都尉府痛哭流涕,声称自己从未杀人,更不会将人剁碎了烹煮成菜卖给食客。
第二日,褚破跟随明落再次走访卢妃巷。在一排青灰的院前中,一处高耸的白墙格外扎眼,墙边有一个小门,门上落着锁。
褚破询问街坊四邻,左右只说这院子前头是白鹿堂,看着家大业大主人却独自寡居,连个仆从杂役也没有,平日里更是甚少出门。褚破回忆起昨天匆匆一瞥的白鹿堂,那是广安楼之外第二大的门面,只是无人迎客,大门紧闭。街坊又说,白鹿堂在京数年,从来没人知道里面做的什么生意。
褚破站在白鹿堂前,仰视着门头铁画银钩的牌匾,不时发出赞叹。
褚破说,“大人,你说这个白鹿堂做的什么买卖?”
明落说,“我也想知道。”
两人对视一样,提脚上了石阶,褚破对着那紧闭的大门哐哐的拍,门内好半晌没有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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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困兽囚笼(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