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钟情.10

房子的布局刻印在记忆深处。

许星停在温澄河房间前,她抬手敲门。

片刻,门内传出低哑沉声,“谁?”

许星慢慢吐出一口气,说:“我是许星。”

房间内的人似乎因为意外而陷入了沉默。半晌,许星方听到一声轻微的声响,像是有人踩到地板上。

房门打开仅容一人通过的距离。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全部拉上,黑得分不清年月时间、白天黑夜。

许星也看不清站在门侧的人。

许星走进去,房门在她身后关上。

许星察觉身侧人微重的呼吸,就像响在她发顶。许星猜测,温澄河应是倚在她身侧的墙上,身子微俯。

许星没有动,将担忧压下去,平静地询问:“我听你的声音有些不大对劲,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温澄河呼吸压抑地放缓,过了会儿方回答:“没事,你别担心。”

那就是有事。

许星才不信,想去开灯。

凭着记忆在墙上摸索,指尖碰到个冰凉柔软的东西,许星微怔。

倚在墙上的温澄河偏了偏头。

许星的眼睛已渐渐适应黑暗的环境,因而看见身前倚在墙上的温澄河,抬手摸向耳朵,看位置,应是耳垂。

许星反应过来她刚刚碰到的是什么了。

也原来,温澄河与她的距离如此近,近的她只是抬手摸灯的开关,身体稍前倾,就像极了投怀送抱的模样。

只是因为温澄河比她高上许多,才显出远的错觉。

许星霎时后退一步,热度从脖颈向上漫延。

“啪嗒——”

且灯忽在这一刻亮起。

许星尚来不及窘迫,便瞧见了温澄河此刻的模样。

温澄河放下无意碰到开关的手,就着壁灯昏黄的灯光垂眼,面上有股漠然的苍白,全不似他与许星发语音和说话的温柔和缓。

像是不想搭理全世界,也被全世界遗忘。

许星脖颈的热度慢慢消退,心里某一处扎破洞,正在被空洞吞没。

这样的温澄河许星并不陌生,甚至,还让她找到了些许与过去的熟悉感。

不管是长大后温和沉稳的温澄河,还是桀骜锐利的少年温澄河,有些东西,终究没变。

他始终孤独。

许星干净的眉眼微微拢了起来。

可她并不希望见到温澄河这般模样。

犹记那一年温澄河走得突然,仿佛只是一天去上学,平静与她告别,摆手说放学见。

然后,他就再没回来。

那一年,小许星再找不到温澄河了。

许奶奶说,长大了总要分别,你温哥哥要去走他的路,他去变得越来越好,你也要健康、平安、快乐地长大,你们会彼此祝福。

那时小许星才读小学,不懂前途似锦,鹏程万里。但也曾稚嫩地用笔一字一句写下,希望温哥哥天天开心,不要生病,不要受伤。

许星宁愿再相见的温澄河温暖肆意,即使再找不到过去的影子,也不希望他这些年仍会有远远游移仿佛暗影的时候。

他们都不要孤独,好不好?

许星上前一步,重新靠近温澄河握住他的手臂。

温澄河僵硬了一瞬。

他眼睫抬起,目光定在许星面上,有几秒没有丝毫情绪。

“生病了要休息……哥哥。”许星顿了顿,说道。

此刻她与他,“哥哥”是最可以亲近的距离。

温澄河赤足踩在深褐色地板上的脚踝冷白。

似短短刹那,有好似无边漫长,温澄河垂眼,手臂肌肉放松下来,由着许星把控他。

许星带温澄河走到床边,没有费力气就让他躺回了被窝。

许星找到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高少许,然后跪坐到床边的灰白色绒毯上。

许星探手贴住温澄河额头感受温度,低头问他:“哪里不舒服,你和我说呀,实在难受要不要打电话叫急救车?”

哄孩子般的语气。

温澄河终于有了反应,死水无波般的眼底划过抹嫌弃。

他抬手,屈指弹了弹许星的额头,没有力气。

许星并不痛,睁着清凌凌的眼默看他,里面写满,你不要闹了啦。

温澄河闭眼。

“还救护车,小孩,盼点我好。”

那一声小孩轻若呓语。

温澄河安慰:“就是胃疼,老毛病。”

“老毛病?”许星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加担心了。

温澄河察觉,他忍过一波疼痛,镇定道:“已经吃过药,让我缓缓就好。”

“没那么娇气。”

不用担心,不用哄我。

许星听懂了潜台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冲动,她胆大包天,也忘了隔在他们中间的时间,抬手戳了戳温澄河的脸。

温澄河陡然睁眼。

许星捏着指尖,瞳孔里专注的只有温澄河。

许星说,“我愿意。”

我愿意,你值得。

值得生病被担心,心情低落被哄,与你本人娇气与否无关,仅仅是你值得被如此对待。

因为,是你。

温澄河为接住小许星双臂骨折的那个夏天,小许星可以脱离观察后,许奶奶买了新鲜水果,牵着她的手到温澄河所在的病房道谢。

那是一间双人病房。

温澄河穿着深蓝色条纹的病服,独自坐在摇高的床上,神情平淡。

与温澄河同病房的也是一个少年。

少年打篮球摔伤右手骨折,许奶奶与许星到时,少年的父母围在床旁,切水果端牛奶,嘘寒问暖。

一道薄薄的蓝色隔帘将少年一家三口与温澄河隔开,像是隔开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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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枝年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