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
朝图开始看问卷：“嗯……‘在游戏一开始的感受’——没什么感受，就是正常地开始。”
“‘在第一个石屋时的心态’——嗯，相对放松吧，没什么危机感。”
“‘第二个石屋’……那就有点惊悚了、不，一开始还是很放心的，之后就……”
……
“——填完了。”
朝图把问卷交给Doctor Seek，点头：“开始复盘吧。”
他以为Doctor Seek此时会从头到尾开始给他捋一下逻辑，然后纠正他的思路，和他探讨下一次应该从哪里着手做大纲、写故事，结果……
黑眸青年扫了眼拿到手的问卷，抬起眼，只再问了他一句话——
“忘了问你，开心吗？”
“……”朝图愣了愣，“什么？”
“这个游戏，”Doctor Seek耐心重复：“你玩得开心吗？”
“……”如果提出这个问题是外界所谓的人类专家，或者他的任何一任上司同事，朝图的第一反应一定都是先翻个白眼，然后把那个人在心里骂个臭头：游戏而已，开不开心有意义吗？掘金而已，开不开心很重要吗？开不开心有什么所谓？只要玩得好就……但提出这个问题的是Doctor Seek——他的专属分析师。
是自25世纪以来就一直延续下来的中央系统反复迭代出来的数据分析师……
朝图顿了顿，仔细想了想，理智地分析自己：“说不上开心吧……但也不是不开心，嗯，但作为游戏来说，给我的感受比较复杂吧……”
得到了他的回答，Doctor Seek颔首，然后便说了一句让他头脑猛地一清的话——
“复杂就好。”他说：“你的体会，就是创作的开始；体会越复杂，创作也就越复杂。”
“去休息吧。”
Doctor Seek说：“你会喜欢这个游戏的。”
因为，我很希望你能喜欢这个游戏。
看着渐渐消失在眼前的惊讶身影，无机质的黑眸残印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的影子，把这句话留在了唇边。
他在耐心地等待……就像，这真的是很寻常、很寻常的一天一样。
……
——复杂就好。你的体会，就是创作的开始；体会越复杂，创作也就越复杂。
几乎是被踢下线的朝图惊愕着睁开眼，脑中还回荡着这两句话，眼中却已变成了白的天花板。
……倒是，从来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原来可以这样理解呢。
人类的情感就是创作的源泉——所以情感越繁复，创作也就越繁复。
这样啊……
朝图将手覆盖在额头上，一瞬间想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过于丰富的情感让他的大脑仍处于难得的宕机状态，但硬核过人的CPU又让他下意识把这份体悟分类保存在了脑海里。
然后……啊！对了！朝图一把将头盔取下，转头：“Dlex，做饭时间到了吗？！”
“Dlex已经把饭做好，只等做菜了，主人。”半人高的保姆机器人举着锅铲从厨房里走出来，歪头：“做菜要Dlex帮忙吗？主人。”
“嗯，帮我打下手备菜吧。”
朝图没有拒绝，站起身，拿过锅铲指挥它：“先把冰箱里的排骨清洗干净腌好……”
“好了。”三十分钟后，朝图接过打包好后的饭菜，站在门边，拍拍小机器人的头，“辛苦了，我走了，帮忙把家里收拾一下吧——那些全息设备不要动，等我回来处理。”
“好的。”小机器人露出一个“=^∨^=”的表情，摇摇机械臂：“再见。路上小心。”
“再见。”
黑发青年拿着饭盒匆匆离开家，门关上，小机器人机械眼对着那扇门，表情未知。
……
朝图匆匆忙忙赶到医院的时候，最后一轮的主治医生查房时间其实已经过了，但朝星的主治医生傅敬亭还在，正和朝星说着话。
“……平常还是要多出去运动，不要老是待在病房里玩光脑……”
宛如艺术理想者般的医生轻言细语着，长发扎在肩侧，听到脚步声时，和吐着舌头不好意思的朝星一起回过头，对他弯起了一双灿若繁星的眼睛：“朝先生，中午好。”
“中午好傅医生。”朝图把饭盒递给朝星，朝他打了个手势：“您这是……”
“哦，刚好查房查到最后，就多问了她几句。”在朝图开口之前，傅敬亭含笑：“你放心，她的状况很好，我就是顺带多关心了一下。”
“哦，那就好。”朝图放下了心，又看了看他：“那您不如和我们一起……？”
“我马上就去食堂了，而且还要一篇文章要写。”傅敬亭阻止了他，又弯着那双多情的眼睛道：“你们吃吧，我就不多打扰了。”
“那好。那就再见。”
“再见。”
两人送走了医生后，朝星忍不住放下饭盒，捧心感叹：“哎呀，傅医生好温文尔雅呀，要是我再大个几岁……”
“没有这种可能性。目前你还是未成年，少想这些。”朝图制止了她的遐思，把筷子递给她，命令：“吃饭。”
“嘁，不懂浪漫的人机。”朝星嘀咕他，在他的面无表情中接过筷子，把饭放在自动升起的餐桌上，打开餐盒。
见她开始吃饭了，又喝完了一口水后，朝图才若无其事地开口：“对了。”
“嗯？”
“我换了份工作。”
“哦那挺……不，”朝星点头点到一半，发觉不对，惊愕地抬头，瞪大眼：“你说什么？！”
“我说，我换了份工作。”朝图重复了一遍，然后，没有像其他的家长只告知结果而不告知原因，他把事情从头到尾不带主观情绪地描述了一遍，最后说：“……所以，我最后离职了，在仔细研究后举报了他们的税务问题，目前在D.S练级，刚有了自己的分析师，准备参加三个月后的游戏竞赛。”
“……”朝星全程嘴越张越大，就在他将筷子微微收紧时，骤然亮起眼睛，爆发出一声——“哇！噻！”
“也就是说，我哥现在是一名准电竞选手！”小姑娘眼睛亮闪闪的，声音比之前遐想傅医生大了不知道多少倍，顾不得放下筷子就是手舞足蹈：“这也太！棒！了！吧！”
“而且，走之前还惩罚了那个坏公司，更是棒！呆！”
“哥！”小姑娘兴奋地拉住他的袖子，几乎要围着他转圈圈：“你怎么这么厉害这么棒啊！又是智斗垃圾公司又是果断决定进入电竞行业——那可是D.S诶！D.S啊！是除了航天和探海之外全球第一的行业和公司！你也太厉害了吧！”
“……还只是刚加入，打算、不，都不能是加入，还只是正常的玩家状态。”朝图无奈地抽出袖子，避免她筷子上的油沾到自己的衣服上，“至少要成为监测者才有加入职业战队的资格。”
“但你刚进入游戏就有了属于自己的分析师诶！你知道D.S里拥有自己专属分析师的玩家占比是多少吗？！”朝星兴奋地给他拉出光脑数据，点开给他看：“5%！5%啊！概率比现实世界里天生的管理者还要低啊！”
“而你才刚接触D.S就拥有了自己的分析师——这证明在D.S里，你就是从天赋上就被系统判定为顶端的那一类玩家啊！”
朝星兴奋得不能自已，眼珠不停地转着，嘴里嘀嘀咕咕：“不行、不行、这个消息我一定不能就这么自己留着，要跟同学一起分享——我周围的同学那么多，那么多从小就开始玩D.S的，没一个刚接触D.S就有分析师的、不，他们有分析师的都很少很少……哈哈！陈文博！就你了！我要第一个发消息给你哈哈！叫你以前嘲笑我心脏不好不能玩D.S哈哈！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天才哈哈哈！”
朝图看着她眼珠子不停乱转点击光脑屏幕准备骚扰同学的样子：“……”
他用拿筷子的手扶额，无可奈何：“你心脏不好，悠着点。”
“哈哈知道知道！你放心我有数哈哈！”朝星冲他眨眨眼，又开始疯狂点击光脑，嘴角咧着诡异的笑，简直像……很老的那篇古文《范进中举》里的范进。
但……
怎么说呢？
他低下眼，微微牵起唇角：有时候，打破规则也挺有意思的。
——稍微有点，喜欢上这个游戏了。
……
【游戏加载中……游戏加载成功。】
“欢迎回到Doctor Seek。”手上翻着一本书的黑眸青年坐在桌边，抬头，露出了一个笑，像是从未经历过等待的失望一样，无机质里的眼睛都仿佛闪过了一丝温柔的光：“晚上好，我的主人。”
【——MOD《第一章：他是龙》End（结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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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