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苍琦让船在宜城靠岸,让柳楚济回家一趟,毕竟三兄弟当初是偷偷跑去参加入宗大选。
但柳楚济并没有回家,他们离家时留有书信,且入宗门后也有送信回家,没必要特意回一趟报平安,再说,五师尊交代的事情更为重要。
客船沿着汉江北上,虽是逆流,但行驶速度极快,不过五日,就到达江阳。
往日喧闹的岸口今日添了个更字,旌旗招展,锣鼓喧天,加之看热闹的民众,那简直,比年节还热闹。
甚至,还有舞狮队!
苍琦远远看见岸上动静,低声道:“大伯升位份后,行事都变得高调了!”
管事闻言,没忍住噗笑出声。一手扶栏杆,一手摸眼泪,好半天才忍住笑意:“三爷,小的猜这定是清风少爷的主意。”
宋家老太爷宋应钦虽说很高兴侄子是苍琦仙师转世,听别人称赞侄子也不会过分谦虚,但侄子归家,他还是想着低调一些,免得那些人借交情让侄子收弟子。
因此,听闻侄子回江阳,特意嘱咐管事小厮,行船时务必要按时接到人。但也下了封口令,严禁家中下人大肆宣扬。
可是,他千算万算,没想到事情出在小儿子身上。
估摸着时间来到渡口接人时,就见一排宋家旌旗飘扬在岸口,锣鼓队严阵以待,还有那舞狮队蓄势待发,就等着主家一声令下热闹开舞。
从管家口中得知是小儿子安排,他捂着胸口喘气,“逆子,迟早被他气死!”
赶过来的宋清风听见呵斥一点都不怵,涟弟回来了,他有靠山了,再说,今日他爹定不会当众罚他让众人看热闹。
因此,笑嘻嘻扶人,还出言挑衅:“爹,您可千万别装晕博同情,以涟弟的修为,定能看穿您的小把戏。”
看着小儿子嬉皮笑脸的样子,宋应钦越发觉得手痒,只是,四周都是江阳民众,还有旧交好友,他只能忍下,低低呵斥:“胡闹,你闹这大动静,濯涟肯定不喜,再说这些人知晓濯涟归家,还不得踏平咱家门槛?”
宋清风招手,一个小厮立马上前递上锣,他冷哼:“之前他们那样嘲笑涟弟,这口气我必须出。”
想到此前来江阳的宋卿云,宋清风不乐意道:“再说了,儿子可是得仙尊亲口夸赞的人,卿云仙尊都说儿子行事周到办事稳妥,在您这里就成胡闹了!”
他提着锣走向岸口,边走边敲,跟在身后的宋应钦恨不能将他踹出去。
看到宋家商船越来越近,宋清风敲着锣吆喝:“舞狮队,快快快。”
舞狮队的人在岸口直接舞起来,惹得围观众人喝彩不断。
当船缓缓靠岸时,宋清风亲自点燃了一串鞭炮,不等架上船板,直接飞身跃上甲板。
苍琦见他冲自己而来,笑着张开双臂,宋清风冲入他怀中,抱着他高兴地又蹦又跳:“涟弟,涟弟,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成功。”
苍琦回抱揽住他,看着岸上宋应钦头疼的神色笑道:“堂兄,你再这样,大伯要揍你,弟弟可不拦着啊!”
原本还沉浸在苍琦仙师一点都不见外兴奋无比的宋清风僵住,想到与涟弟同行的还有云起仙尊、小弟子,“嗖”一下收手,故作稳重向两人行礼。
柳楚济点头后垂眸轻笑。
纪瑾心中却很不得劲,觉得这小屁孩也太没分寸!
现在见人行礼问好,叫起后神色淡淡,一副云淡风轻不沾凡尘的模样!
岸上,宋应钦叫停舞狮队,让管家安排他们去城中表演,向围观的众人拱手道谢:“感谢大家来捧场,家侄远途归来风尘仆仆,他日府上设宴还望捧场。”
宋家的小厮开始疏通人群,可是谁都不想离去。
这宋家痴迷修行的二傻子不傻了,还成了真神仙,谁不想见一面。
因此,苍琦顶着数道灼热目光上岸,跟旁边的宋清风嘀咕;“你弄这大阵仗,大伯不揍你才怪!”
宋清风完全没了对上自家老爹时的硬气,赔笑解释:“涟弟,这不是帮你出口恶气嘛,你放心,我守门,定不会让人闯到家里来。”
纪瑾淡淡瞥过跟在苍琦身边的“狗腿子”,望着笑盈盈的宋应钦心中有了主意。
面对宋应钦,苍琦主动行小辈礼,宋应钦扶住了他,乐呵呵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声音有些哽咽。
苍琦沉默一瞬,说道:“劳您担心了。”
一行人乘坐马车离开码头。
宋家准备的马车极为宽敞,纪瑾主动邀请宋应钦同乘一辆马车,宋清风见状也跟着跳上去。
最终,准备了四辆马车,只一辆乘坐了人。
宋清风看中的就是苍琦旁边的位置,他刚准备落座,感觉衣袖被拽了拽,看过去时,发现是小弟子示意他坐旁边。
想着待客之道,他顺从地坐下,只是眼巴巴望着苍琦。
纪瑾主动斟茶,递给宋应钦一盏。
宋应钦连连推拒:“不敢劳烦仙尊。”
苍琦搭话:“伯父,您接着吧,现在我们只是小辈。”
宋应钦乐呵呵接过。
纪瑾给苍琦斟茶后主动开口:“伯父,族中子弟天赋如何?”
宋应钦笑着摇摇头,“族中也有弟子不喜经商,好文习武,但于修行一道,除了濯涟,却是无一人感兴趣。”
闻言,纪瑾眼风轻飘飘扫过宋清风,“要单说商经,九玄宗外门肯定比不上贵府经年积累,但武学却是很多世家都不及。”
宋应钦一怔,摸不透是谁的意思。
苍琦也是一愣,看向纪瑾,这人竟然学会走后门了!
宋清风却是无暇顾及这边,刚才,他被纪瑾扫了一眼,感觉云起仙尊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有些······双手抱臂搓了搓,低声问旁边的柳楚济:“仙师,不是说云起仙尊高冷寡言吗?我怎么看一点都不寡言呢!”
柳楚济闭眼,微微摇头,心里为这傻少年哀叹,二师尊明显是想将黏着小师叔的人打发得远远的!
“那都是传言,二师尊为人正派,有些小人自然就觉得疏离。”
嘴上答话,心中却是念叨:二师尊的高冷寡言只是对外人,在小师叔面前,哼哼······
若是让那些人看见二师尊抱醉酒的小师叔的模样,还不得吓死!
宋清风却还在纠结:“可我不是小人啊,怎么感觉你二师尊不怀好意呢?”
柳楚济一言难尽,为了让宋清风少吃点苦头,他主动转移话题:“宋兄也喜欢行商吗?”
宋清风抱臂扬起脑袋,洋洋得意:“我好经商好习武,最喜好的是游山玩水。”
刚说完,就被宋应钦拍了一掌,“游手好闲你还有理了!”
宋清风捂着头叫屈:“爹,家里有大哥二哥,干嘛非得逼我管事?”
越说越委屈,蹭一下挪到苍琦身边,抱着人手臂:“涟弟,我以后跟着你吧,你教我剑术。”
修真界谁人不知,九玄宗外门弟子苍琦擅剑擅术,涟弟既然是苍琦仙师的转世,他也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习得一身好剑术。
宋清风捂嘴偷乐,自觉沾了大便宜!
殊不知,纪瑾死死盯着他抱住苍琦的手,恨不能掰开,“伯父,九玄宗长青长老剑术无人能及,不若将堂兄送去九玄宗,习武倒是其次,能多结交朋友。”
宋清风笑意僵在脸上,不敢置信地看向纪瑾,眼中皆是疑惑,想不通云起仙尊为何这样对他?
不知想到了什么,连忙转头看向他爹:“爹,我不用去九玄宗,涟弟剑术很好,指点我一下就行。”
唯恐他爹附和云起仙尊的话,答应将他送入九玄宗。
宋应钦其实有些心动,只要入九玄宗,即便是外门,行走在外报出师门能省去很多麻烦,他亲自来接侄子,何尝没有掺杂私心!
只是,小儿子性子跳脱,担心去九玄宗为侄子丢脸。
“清风就是闹着玩,他那性子,能将宗门翻个底朝天。”
这话虽不怎么好听,但宋清风眼中放光,连忙应和:“对对对,我调皮捣蛋,会打扰弟子修行,还可能打架影响宗门风评,还是不去九玄宗了。”
见他避九玄宗如蛇蝎,苍琦失笑:“你不是喜欢游玩吗?荆州城很好玩的,当真不去?”
宋清风连连摇头,他才不要去九玄宗呢,去了别人说他走后门,他还不能仗势欺人,再说,想学剑术,涟弟抽空指点一二足够了!
“涟弟,我不打扰你,你得闲了看我舞剑,指点指点就行。”
见二师尊的脸色越发冷,柳楚济出言搭话:“宋兄,小弟也修习剑术,我们可以切磋切磋。”
说着还将宋清风往身边拽了拽,他实在不忍心看这傻小子疯狂试探二师尊的底线。
宋清风不乐意,此时恰逢马车到府门前,先一步掀起车帘跳下车,还伸手扶人:“涟弟,我扶你。”
柳楚济盯着面前的手看了三息,伸手将其打掉,刚才的好心喂狗了!
施施然下车转身躬身行礼:“二师尊,小师叔,到家了。”
宋清风捂着手惊呆,这人在车上看着不显,现在倒真像仙门子弟!
苍琦下车,纪瑾紧随其后,宋应钦最后下车。
远处观望的人窃窃私语,有宋家小厮从侧门抬着箩筐跑过去。
苍琦没在意,抬头看向门匾,管家恭敬地站在一旁。
宋应钦见小厮给围观的人散礼,满意点头,“濯涟,你看个合适的日子,族人设接风宴,正好大家都想见见你,免得日日来家里打扰。”
苍琦看着院内都没几个仆人,说道:“大伯,设宴劳您操持了。”
去九玄宗之前,他将仆人散了,剩下的几个人,都不够端盘子。
宋应钦也没推辞,扯着宋清风耳朵步行回临近巷子口的大房府院。
大老远还能听见宋清风期期艾艾的喊声:“爹,爹,痛,快松手!”
柳楚济微微转头,不经意间看见二师尊唇角微翘,他突然觉得,后槽牙酸!
若不是要找人,他很想开口求二师尊小师叔去找宋清风同住。
在这里,迟早他也会成为二师尊想远远打发走的碍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