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褚云凛刚睡醒，点亮手机屏幕，就看见一条转账信息。
是开发商打来的尾款。
她坐起来，又仔细核对了一下银行卡里的余额，一时间不敢相信。
当巡驱这么多年了，从未见过打款如此爽快的客户，而且还是整整三十万。她甚至怀疑，是否是有人给她的金主施加了什么压力，可似乎在她认识的人之中，也只有搜查局有这个能力。
搜查局对她而言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从未变过。
褚云凛觉得自己真的很讨厌这个组织。想起林舜给她打的那个电话，她现在基本已经决定，不会带龙姜回去了。
什么狗屁地方，见鬼去吧。
她打开房门，还没洗漱，就看见窝在沙发成一大团的龙姜。
他裹着一层薄薄的空调被睡得很踏实，有些长的刘海都遮住了眼睛。
褚云凛放轻声音，轻轻虚掩上卫生间的门，拧开水龙头开始刷牙洗脸。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牙膏遇水在口中生出乳白色的泡沫，溢到唇边，要掉未掉的挂着。看着镜中自己的嘴唇，褚云凛突然想到昨晚那个吻。
然后她自己都看见自己的脸蹭的一下红了。
那是她的初吻。
说来有些唏嘘，她活了二十四年，这居然是她的初吻。
或许这是当驱魔师的代价。虽然拥有了异于普通人的特殊技能，也拥有能看见不平凡之物的眼，但是职业的特殊性以及心态的转变，会使得她对人类的情感更加淡薄。
二十多年来也不是没有人追求过她，该说不说，褚云凛在客户中评价素来很高：做事高效、价格合理、沟通简洁，而且人长得还漂亮。甚至有客户在结款后对她展开过追求，但那不是她想要的。
作为平常人，她自认为对爱情没有太大的需求。作为驱魔师，她也不希望自己多一个弱点。
但是龙姜好像不一样。
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心里在想，现在她和龙姜又算是什么关系？
想了一会儿，褚云凛没有过度纠结，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洗漱完毕后，她换了套衣服，出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龙姜依然没醒。
G市的早高峰一如既往，人潮拥挤。褚云凛一路搭地铁到N大，她今天是去找夏娅的。
这只妖居然有一千年了，听龙姜的叙述，她因为不停更换身体，因此本身的灵级并没有在这段漫长的时间中产生囤积。如果假设她最原始的身体灵级是D，而她更换的第一具身体灵级为C，那么她的灵级也只能从C开始计算，而无法成为D C。
千年前，她只是酆都城内的一只小妖，而到了今天，她已经拥有了一具接近半世纪年龄的躯壳，这不难推断出，夏娅在千年的躯壳更换中一直是朝着更强大的躯壳去的，至于她为什么要通过这种方式变强，褚云凛觉得应该和她最原始的记忆有关。
也就是北天师道对她家乡的那次清扫。
到了N大，褚云凛直奔夏娅的宿舍，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来了。
轻车熟路来到宿舍门口，发现宿舍门并没有完全关着，褚云凛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今天宿舍里倒是人齐。前两次来时夏娅特地支开了其他舍友，而这次，宿舍里除了夏娅，别人都在。
离门口最近的就是张洁华的床位，她正在翘着腿看电视剧，一扭头，看见褚云凛就站在她的身后。
“你是……”她愣了一下，褚云凛这张脸漂亮且不近人情，在她记忆中非常有辨识度。
“我记得你！”她说，“你来找小夏的对吧？欸真不巧，她今天没有来学校噢。”
褚云凛望着她，张洁华一双眼睛清澈且有些陌生，直觉告诉她，张洁华的记忆可能出了问题。
于是她试探性问了一句：“她昨天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啊。”张洁华摇头，“昨天我……咦昨天我干嘛了来着？怎么回事我最近老是容易忘事，不会提前进入更年期了吧……”
另外一个室友也转过头来，提醒她道：“你昨晚快十点才回来，一身酒味，说跟朋友唱K了去了，你不会断片了吧？”
“这样啊。”张洁华有些迷茫，摸了摸头，“可能真的喝大了……”
那个室友又朝褚云凛说：“你要找小夏的话，打她手机吧，她请了一周的假，好像是家里出了点事情。”
张洁华：“她怎么没跟我说！”
褚云凛默默望着夏娅空空如也的床位，知道在这里也是不可能找到她了。
刚下楼，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一下，褚云凛掏出来看了一眼，是龙姜发来的微信。
[为什么每天睡醒都见不到你？]
字里行间透着一股被拔x无情的委屈。
通讯录界面下，还有一个红色的小点，点进去一看，是金玖发来的好友申请。
褚云凛想了想，还是通过了。
金玖也很快就发来了消息：[师姐，早上好！]
褚云凛面无表情打字：[谁是你师姐？有事说事。]
[南北天师道，五百年前是一家嘛。]金玖说道，[昨天的事情真的抱歉，师姐你不会真的去向组织投诉吧？]
褚云凛还没回，金玖又发：[投诉张师兄可以，千万别投诉我啊！！！我可还没转正！！！师姐手下留情！！！]
一共九个感叹号，可见金玖内心十分慌张。
褚云凛回：[那我问件事，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实在不知道的话，你帮我去查搜查局内网。]
金玖：……
他看着手机，嘴角抽搐，但为了不被投诉，还是一个字一个字打道：[师姐您说……]
[龙姜昨天高烧不退，似乎身体也变得有些虚弱。我想知道，搜查局里其他的apostle是否也会生病？]
金玖一愣，完全没有料到褚云凛是问这方面的事情。出乎他的意料，褚云凛对于龙姜似乎十分非常以及特别的关心，这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在SIBI内，apostle并不少见。金玖作为实习生出入国区将近一年，随着灵级匹配模式在组织内越来越盛行，他在大厅都能随处可见各种等级的apostle。它们跟着自己的搭档走南闯北，解决各类非自然事件，虽然每个apostle的性格都大不相同，有的骨子里就是好战分子，但是在匹配机制的管束下，它们都会变得非常听话及高效。
而在他认识的驱魔师中，对于apostle，也就是那些非人的鬼怪，大部分都是用对待猎犬和工具的态度。有些关系好的搭档可能会一起吃饭，成为半个朋友，但是大部分的apostle在驱魔师眼中都是狗一样的存在。这里的‘狗’并不是侮辱性的词汇，只是纯粹的、它们作为非人类的存在，哪怕数次出生入死，在驱魔师的眼中也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值得信赖的同类。
甚至还有不少驱魔师在面对危险关头时，将自己的apostle丢出去当替死鬼，这类行为比比皆是。虽然事后回到组织会接受到一定程度上的警告处分，但是总比自己丢了性命要强。
而金玖自己，因为从小受北天师道熏陶的缘故，一概不会跟任何非人类生物结合成搭档。他们北天师道的祖训就是“降妖除魔”，和妖怪当搭档？要是被师门知道了，霉逝的，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所以，昨天在囚夕山，当他看到褚云凛宁可跟龙姜同归于尽也要救他的那瞬间，他震惊了，感觉自己近二十年形成的除魔卫道的三观在心中发生了巨大的颠覆。
虽然南天师道独立后，信奉什么“有教无类”，但是为了一个妖怪去死……这怎么看都不可思议。
况且，那可是褚云凛也！
他昨晚回去之后才向同门打听了一下，褚云凛是这届南天师道的代表，手掌南天师道的镇派神兵“破魔”，和镇恶一样，这两把都是在师门内传承了近千年的兵器，只有遇到非常有天赋的弟子，师父才会将镇派兵器托付出去。他的师兄张寒令就不用多说了，百年一遇的天才灵级，南北天师道人尽皆知，放眼整个SIBI也是风头无两，镇恶如果不给他，不如直接埋土里算了。
至于褚云凛，听说一岁的时候检测灵级为S，虽然也很厉害，但是仅凭这个就能掌握破魔刀，似乎有那么一点儿理由不足。
不过据说，她是憨山道人最喜欢的一个徒弟。憨山道人作为南天师道的最强者，曾凭一己之力镇守整个华东，能得他的青睐，想必褚云凛应该还有别的过人之处。
正想着，褚云凛大概是见他许久没有回复，发来一句：[死了？]
金玖：“……”
听说，早年的憨山道人虽灵级超绝，但脾气暴躁，差点跟张师兄的师父打了起来。看来褚云凛作为他的得意门生，将他那烂脾气传承得非常有模有样。
金玖于是打字道：[据我所知，没有听说过apostle也会生病……不过也有可能是我不知道，因为北天师道是不会和妖怪匹配的，你等我问问别人。]
他打开那个SIBI实习生的小群，在里头问了一嘴，然后又跟褚云凛发：[师姐等下有空吗？出来喝杯奶茶？我请你。]
褚云凛正好寻思着等会去哪儿，于是同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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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南道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