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一只喵的独白(2)

“你这是干什么?”我把眼前的死老鼠嫌弃地往小黑的方向拨了拨。可怜我的小短腿,愣是拨了好几次,才把死老鼠拨过去。

小黑长腿一伸,把老鼠又拨了回来,“今时不同往日,你要学会自力更生。”

我真是猫瞪口呆,它居然要一只御猫自力更生!

开什么玩笑?

我伸出我的猫猫拳想要给他一拳,让它清醒一点。老子这一辈子就没吃过老鼠,虽然猫都是吃老鼠的。老子要是能自力更生,还做什么御猫。结果一个重心不稳,自己从窗沿上翻下去。

小黑看着我的狼狈不堪地又爬回来,十分同情地说:“她已经死了,还有谁会管你?这都几天了,你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有人来理睬过你吗?”

小黑的话直戳到我的痛处,我朝着它喵喵叫着,眼泪哗哗的流。

小黑叹了口气,走过来舔了舔我,“你以为这座宫殿里的猫是怎么来的?我祖上也曾阔过,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也曾是一只御猫。听说当年,常把它抱在怀里的那位妃子,比现在的皇后还要受皇帝宠爱。但是呢,皇上还是赐死了那位妃子,她养的猫也被撵了出来,成了孤魂野鬼一样的野猫。”

我哭得一抽一抽,哽咽地道:“我也会成为野猫吗?我……什么都不会啊。”

“不会,可以学。”小黑把我从头到尾都舔了一遍,远处的母猫们个个瞪大眼睛。

我心里虽然十分受用小黑的柔情,但还是害羞地把它推开一些。正在这个时候,我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小黑和我同时看向眼前的死老鼠,“吃吧。”小黑说。所有母猫像看表演一样,全都屏息静气。

我围着死老鼠转了几个圈,艰难地张了好几次嘴,硬是下不了口,“我不能吃死老鼠。”

“你难道想吃活老鼠?”小黑在我头上打了一下。远处的母猫们发出吱吱笑声。

我哭道:“我一辈子没吃过死老鼠!死老鼠这么脏,我不吃、我不吃!我要吃蛋黄、吃奶糕、吃小鱼、吃牛奶—”

我每说一样好吃的,小黑就在我头上挠一下,几乎把我的猫头皮都抓下来。但那又如何,我就是要说。因为我是御猫、御猫啊!

我哭累了,小黑也打累了,看我死活不肯吃死老鼠,愤怒地叼起死老鼠扔给虎视眈眈的母猫们,转身走了。

“小黑、小黑!”我追着小黑喵喵喊它,它头也不回。

天越来越黑,我只能回到凤鸣宫,我在每一个人脚边转来转去,那些人过去的时候巴不得我来找他们,现在却是一脸厌恶,恨不得一脚踢开我。

我转了一天,口干舌燥,什么都没有捞着,又冷又饿,回想起早上的死老鼠,没骨气地想:早知道就留下老鼠好了。

正在这个时候,小黑又来了,与早上不同,晚上的它好像有点狼狈。

“你是不是和谁打架了?”我问。

小黑说,“你跟我来。”

我嘟囔道:“肚子饿,走不动。”

小黑狠狠瞪我一眼,目光想要杀猫一样,我只能老老实实跟在它身后。

小黑把我领到花园,在一棵牡丹花下立住,“吃吧。”

吃什么啊?又是死老鼠。

我越过它的肩膀,看到我最喜欢的小鱼干。

我向着小鱼干冲了过去,埋头苦吃,大快朵颐。等我吃到打饱嗝了,才想起一个问题。

“这些小鱼干哪里来的?”

“从御厨房偷来的。”

我看着它凌乱的毛发,鼻子陡然发起酸来。

“小黑!”我把头蹭在它的胸膛上,拼命地蹭啊蹭,“还是你好!”

小黑嫌弃地瞪我一眼,“走开。别把鼻涕弄到老子的毛上。”

我缩了缩鼻子,痛下决心,“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抓老鼠。”

“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那天晚上,我就没有再回凤鸣宫,而是与小黑待在它的猫窝,那是一个头顶可以看到月亮的角落,黑漆漆的,脏兮兮的。

不到一会儿功夫,我的白毛就便得脏不溜丢。

小黑是扑鼠高手,月色之下腾挪转移,身姿矫健得像猎豹一样。我一边观摩学习,一边疯狂为它叫好。

仿佛是听到我的叫好声,小黑搏杀得更加努力。

我就这么和小黑厮混了两三天,在这两三天里,我还幻想,总会有人来找我。结果,一个人都没有,他们都像忘记了我一样,或者就当我没存在过。

哼,真是一群狼心狗肺的家伙。我彻底懂了,没有了靠山,我什么都不是。

“你真的决定了?”

我点点头,这事还能由我决定?不跟着小黑,我是不可能独活的。

小黑挺高兴我的决定,开始与我畅谈,“我也在皇宫里呆腻了,我们一起去闯荡江湖吧。你不是西域波斯猫吗?我们就去西域怎么样?”

我哪里还记得什么西域,为了不扫他的兴,木然地点点头。离开之前,我要去凤鸣宫看看,我想和仙珠告别。

凤鸣宫里静悄悄的,窗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那个叫皇上的男人湿漉漉地瘫在仙珠的床上,我站在床头,听到他在哭,虽然他拼命压抑自己的哭声。

我暗暗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奴子为他端来姜汤,他一边喝着姜汤,一边说着仙珠在地底下没有人伺候,要那些奴子下去伺候。

凤鸣宫里的奴子哭成一团,我也被吓尿了。

天啦!

如果要陪葬,且能少了我啊!

我被吓得屁滚尿流,慌不择路地往外跑。东冲西撞,就在凤鸣宫的门口,没想到被严怀恩一把抓了起来。

“球儿,这几天你去哪儿呢?让奴好找啊,娘娘把你交给奴照顾,你要是有个好歹,奴怎么对得起娘娘啊!”

严怀恩哭得像死了爹还是死了妈,我急得啊在他手里放肆地扭。

那个悲伤的男人一直盯着我,死死的。

完蛋了、完蛋了。

佛祖啊、上帝啊,我宁可吃死老鼠也不想死啊。

突然,他说:“把球儿抱去燕月堂。”

啊!?

这是什么,斩立决该凌迟了吗?

严怀恩飞也似的把我抱到燕月堂,他是一脑门子的汗加忐忑不安,我也是一猫脚的汗加忐忑不安,这个男人阴晴不定,他把凤鸣宫伺候的奴子都处死,该要怎么处理我?

平日里我并不招他喜欢,他甚至还有点讨厌我,我也讨厌他。

现在如今,仙珠又不在,谁来护着我啊?

严怀恩拿来毛巾把我脏脏的猫毛擦拭干净,又拿来平日我最喜欢吃的小鱼干,可我哪吃得下啊,没心情、没食欲。

不远处的凤鸣宫哀声遍地,严怀恩紧紧关上窗户,抱着我瑟瑟发抖。

那个男人终于回来了,他居然如平常一样,没有半点异常,批阅奏疏、翻阅书籍。我躲在高处,悄悄瞭望,他的笔法亦没有半点凌乱。

半夜,他大概是累了,揉了揉鼻梁的山根,向我挥了挥手。

“过来。”

我浑身猫毛倒竖起来,紧张地把背都弓了起来,哆嗦着往后退。

“球儿,圣上叫你呢。”

严怀恩那个混蛋,凌空把我抱了起来,径直放在御案上。

男人伸手想要摸我,我反射性地就是一猫爪,狠狠在他手背上挠了一下。

“球儿,该死、该死!”严怀恩惊慌失措地在我猫头狠揍两下。疼得我眼冒金星,朝着他也是两爪子。

“你这小畜牲!”严怀恩生气地和我对干起来,我也豁出去了,直立起身体,朝他张牙舞爪,喵喵乱叫。

我怎么打得过严怀恩呢?当然是吃亏的。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吃亏的时候,男人出声呵斥道:“严怀恩,你干什么?朕的御猫你也敢欺负!”

严怀恩吓得立刻跪了下去,我也呆了。

咦,我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御猫?

就在我还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已经被抱到他的怀里。温柔的、轻软地大手轻缓地抚摸我松软的皮毛,男人在我耳边轻轻呢喃:“你这个球儿,还真是个淘气包。如果没有朕,你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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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花辞
连载中谷雨白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