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水上流也这么一搅,会议临时休场了,黑田玲央社长让相关的四个人都跟他去执行部办公室,会议二十分钟后再接着开。
“芹泽代表要不也为横滨店铺露个脸?”我客气问他。
芹泽明摇摇食指,说:“水上流也是特攻队长、凌波润是军师、林高志是话题制造机器,一之濑枫是炙手可热的后起之秀。你说我能干什么?”
坐在芹泽明身边的天辉聪代表用手臂碰了碰他,怕有言灵应验一般,摆了摆手说道:
“芹泽代表别这么说,提起军师我就想到山本勘助,但是他最后为武田信玄尽忠殉职了。可别到最后凌波润为了这个in group,也把自己牺牲了。”
芹泽明转过头,问:“天辉代表在想什么?反过来说,我可以理解为你把林高志当成了大名山内一丰,决心追随他一路功名利禄全收吗?”
“芹泽代表,我可真怕站错阵营。”
天辉聪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周围没有好事的人,才稍微放松下来,问:“山内一丰历经了织田、丰臣和德川三朝,你说林高志能历经几朝?高山茂会长之后会把担子交给谁呢?”
我假意笑了笑,说:“比起让芹泽代表做选择,天辉代表还不如先让自己成为总执行董事,再去猜高山茂会长的心思吧。”
“我倒是觉得‘林高志会长’,将来这么个叫法出奇的好听。”
没想到天辉聪说了这么一句。
神风凌原本坐在一边翘着腿当观众,可是天辉聪的那句话让他按耐不住了,就直白地谴责道:
“就是因为有像你这样的身在直营店、心却在姊妹店的代表取缔役存在,才让‘分家’的相马一希拿了in group的年度总销售额第一名,把直营店弄得颜面无存。”
“别冤枉我!”天辉聪不满地叫了句,“要看总销售额是怎么个计数法,店铺间相互串门玩,做客的一方又恰好被女孩子指名和花钱了,那销售额该算谁的?”
零斗说:“不好意思,几天前我刚把这个计数区别跟一之濑枫讲了一遍,没想到天辉代表也没弄明白。”
天辉聪故作镇定,“用不着你再跟我科普一次。”
日向代表问:“难道天辉代表店里用的,是林高志的卖上计算体制吗?”
天辉聪没有回答。
相反,他问道:“相乐光辉,你是追随凌波润的人,我之前说‘林高志会长’叫起来顺耳,你不会因此记恨我吧?”
相乐光辉淡淡一笑,“前辈,我来这里又不是看润董事和林董事谁强谁弱的,所以我不记得你说过什么了。”
天辉聪皮笑肉不笑,说:“你真是越来越狡猾了!”
零斗帮着相乐光辉说了一句话:“智商不嫌多,只怕少。”
天辉聪在心里默哼了一声,冷冷地提醒:“聪明人相互交朋友是好事,可不要把相乐光辉弄得像你一样一身妖气。”
日向代表纠正道:“说妖气太难听了,应该是兔子毛。”
我看着他,“日向代表,你这圆场打的可不圆满,反倒是催生了火候,实在是糊涂!”
日向代表自然是心里有数,他这样回应我:
“望月恋代表,我用糊涂换了聪明不要紧,就怕某些人自以为聪明,却过了头,到最后连装糊涂的机会都没有。”
“是吗?”我问他,“那样就是自食其果,没什么值得同情的,你说是吧?”
“是……还是不是呢?”
他玩起了文字游戏,然后就不再往下说了,似乎是刻意让我去揣测他的心思。
我却对此失去了耐心和兴趣,转看向了相乐光辉——
他是凌波润大董事的心腹,重点栽培的年轻辈,人人皆知。
同时,他也是零斗外事取缔役的好朋友,二人常在一起交流和精进,就跟是两兄弟一般,关系好的很。这些,也被人人看在眼里。
“两位代表对零斗前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相乐光辉一问一答,“妖精什么的,不就是有灵气颜值又高吗?那是惹人爱的稀缺物种。”
天辉聪开始反讽:
“照你的意思,是客人们一点都不稀罕三次元里满大街都能找到的普通男人了吗?那些男人在工作之外一无是处:不懂女人心、粗枝大叶、毛毛躁躁……还不如一只皮毛柔顺光滑的兔子听话懂事呢?主动蜷缩进主人的怀抱什么的……”
“就算是像前辈你说的装可爱,那也是我们这些年轻人的特权。”相乐光辉面带得意,很快,他又补充说,“不过,我们从不干那些事情。”
天辉聪放置在桌面上的、交错的十指不由得紧了紧。
——简直是狂妄!
——在按照资历和职位论身份的牛郎业界,这样把“装可爱”当回事的人,相乐光辉是头一个!
天辉聪对此只有不屑,不屑相乐光辉的狂妄,也不屑多反驳他一个字。
我对身边的花鸟风月说:“相乐光辉的切入点选对了,对天辉聪的反击就成功了。你看,天辉聪现在不是心里窝火却没法发泄吗?”
花鸟风月用钢笔在本子的空白页上写下了“白切黑”三个字,然后说:“作为观众,我对相乐光辉就是如此。”
零斗说:“一只兔子可以有不同的主人,一个主人却只会饲养一只用作陪伴彼此生活的兔子。犬太老实,猫会抓人,当然兔子有价值。”
天辉聪问:“那你是白兔还是野兔?”
“我?”零斗微微一笑,“上司们当然是喜欢忠于本职工作的白兔,而不是在集团的两大阵营间摇摆不定乱窜的野兔。”
“现在的年轻辈们互助起来可一点都不缺默契,你帮他、他帮你。”天辉聪问,“恋代表,你说是不是啊?”
“嗯。”我点头,“他俩相互之间是好朋友。友情所至,自然而然。”
天辉聪说了句不留颜面的狠话:“何止Q.Sii本店盛产妖精牛郎,连着凌波润店里还不都一样?相乐光辉你都跟着零斗学会媚卖了。”
相乐光辉则是波澜不惊,“天辉前辈你看过那张合照吗?我店里拍的。”
“我何止看了你和零斗的合照,我还把某位客人发的风间天丽总支配人的怪照都看了个遍,妖孽!”天辉聪说着,就重拍了一下桌子,“妖孽三人组!”
“真抱歉。这张脸就长在我身上。”相乐光辉笑着眨眨眼睛,“就是跟零斗取缔役和天丽总支配人相衬啊,怎么样?”
“天辉前辈你要是觉得我们不要脸,或者觉得我们的颜值配不上in group的乃至是整个日本牛郎业界的顶尖,大可以去说给高山茂会长听!”
天辉聪从椅子上弹跳而起,火大问道:“相乐光辉,这是你对我该有的态度吗?”
“关于颜值,你看得还尽兴吗,天辉代表?”
美川翼站在天辉聪身后,冷不防地问。
“不管‘妖孽三人组’的店内宣材和店外看板被包装的如何过头,我也还是觉得——在当下看有意思、在这里看有意思。”天辉聪说的直截了当,“与之直面相对,可比看照片人真实多了呀!”
“那就好好期待后续吧!”
说完,美川翼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一之濑枫提前回来了,他单独拉我到一边,说:
“恋代表,我真的一句话都插不上嘴,高管们太厉害了,我是指经营方针方面,我原本以为在自媒体平台上露个脸,就是通过企划给in group本身打响知名度,但是高管们还考虑着整个牛郎业界的制动关系。”
“哦?一之濑都学到了什么?”
“润先生和林先生之间,不和却又带着对彼此的激赏。”
我问:“小会议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
“润先生说,无论是In Group TV还是In Group 社员培训塾,他和林先生谁起头都肯定有人不服,最好的办法是叫总领业界水商卖协会的横山辽太郎会长过来协力主持开场。”
我笑,“横山辽太郎是个有趣的老头子呢。”
“有趣,笑里藏刀也算吗?”一之濑想了想,“水上前辈说他行走在黑白两道上,人望在两边都吃得开。”
“不正是这样的角色,才能胜任水商卖协会会长的资格吗?”
“哦。出来的时候我搜了一下横山会长的照片,多数场合他的穿着都时尚的要命,这个岁数的人还挑颜色光亮的衣服搭配真是特立独行派。”
我问:“谁去给横山辽太郎会长送邀请函?”
一之濑应道:“我不知道,或许是高山茂会长。”
我不禁好奇,“水上流也说了什么意见吗?”
“他拆了几包办公桌上的零食,不过一点都没吃,时不时地发表了几句很犀利的话,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把他说的东西往心里去。”
“水上的风格,以后你习惯就好了。”
我和一之濑刚回到座位上,就看见黑田社长等人准时走了进来。
黑田社长手上拿着一个金色的文件夹,里面肯定夹着接下来要宣布的决策相关的资料。
本城一辉热情地迎了上去,等全员入坐完毕,他拿着话筒大声说道:“会议开始!有请黑田社长……”
会议结束之后,去往店铺的出租车内,林高志正在跟相马一希说着什么。
“你从现役player的排名隐退吧。”
“林董事,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你不是那些虎视眈眈的直营店的player们的对手。”
“董事是在跟我生气,因为我没在会议上表现好?”
“你最好别对樱庭纯宣战,也别想着自己今年能蝉联集团的总销售额第一。”
“恕我直言,林董事你是不是在执行部办公室受了什么刺激,才对自己手下的头牌牛郎下这种命令。”
“我现在非常冷静!”
“不,你一定是心如乱麻在盘算着一个新棋局。我去年拿了集团的总销售额第一,今年现役隐退,别人会怎么想?”
“你只要说自己是抱着悲愿隐退、希望次世代的牛郎们都向着你的高度登顶迈进就行了。”
“开什么玩笑?林董事!我自愿隐退?让次世代想出头的牛郎们为了第一名争个头破血流?”
“我让你这么做我确实很无耻!但是我是为你好。”
“你说你是为我好?我从现役player隐退、一无所有,你说你为我好?”
“不过是让你不参加in group顺位排名,又不是不让你呆在店里赚钱。”
“够了,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听你的,等你用得到我的时候我再复归当player吧!林董事不会让我等太久的吧?”
“你放心,沉住气。先歇一段时间吧!别人为了第一再怎么苦心孤诣也替代不了你在集团的位置。”
相马一希如同失重一般软塌在了车门上,一脸失落。
似乎车门万一松动脱落,他就会整个人滚下去。
林高志见状,叹气说:
“看开点吧,等你到了我这个位置,名次什么的早都不在个人而在店铺了。我现在就觉得:店铺拿集团第一比个人拿集团第一光彩,凌波润也一样。”
“说到底你还是前进的太快,只明白怎么卖得好而不懂经营之道,所以才紧紧盯着名次不放、太把自己当回事。知道集团为什么不包装你吗?除了颜值不够,你还缺人脉和门道啊!”
相马一希问:“人脉和门道,不是要依托林董事帮我引荐吗?”
“我领着你去结交再多的有名人,也不过当下的朋友。”林高志看似掏了心窝,“往后呢?往后你能保证彼此还会肝胆相照?”
“是这个道理。”相马一希有所觉悟,“是我不够分量,林董事指教的是。”
“连相马君你……”林高志转着眼睛看他,“我都不敢确信,何况是别人。”
相马一希听出了林高志的这句话的本意,遂不再做应答。
很快,林高志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你也有自己的优点。除开那些急功近利的通病,不可否认你的脑子还是转的动、转的快的!”
相马一希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偏过头,长刘海慢慢滑了下去,遮住了他的左眼。
他不想再听、也不想再看。
他所期盼的梦想和未来,不过是握在自己的顶头上司林高志的手里——
听话也是错,不听话也是错。
他心想:
林董事,我就好比是一个被抹杀了灵魂的稻草人,只是你为了让“这片麦田”腾起滚滚热浪、而用来对抗“啄食的小鸟们”的必要的工具罢了!
我只是个干瘪、空虚的稻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