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鬼王当奴仆的日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九九小说网转载收集给鬼王当奴仆的日子最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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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新作品: 给鬼王当奴仆的日子
《给鬼王当奴仆的日子》精彩片段
早年时候师父临死之际,曾郑重其事将一块雕着盘蛇的青石交于我手,只说能在关键时刻保我一命。石头质地冷硬,剔透着置于灯下如潭水青碧,不似凡物。问他哪里来,却说是轻狂年岁,自一风尘妇人帐中摸来,其中辗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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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时候师父临死之际,曾郑重其事将一块雕着盘蛇的青石交于我手,只说能在关键时刻保我一命。
石头质地冷硬,剔透着置于灯下如潭水青碧,不似凡物。问他哪里来,却说是轻狂年岁,自一风尘妇人帐中摸来,其中辗转处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其时爷我正值舞勺年岁,为着自小便受得师门贤经圣论所熏陶,攒下一身子与年岁不甚相符的尖酸正气,曾坚定的认为世间善恶亦如婆罗山四季一般分明。故听得师父讲罢青石由来,虽是在他神魂弥散之际,我仍在心头将他连同手中盘蛇石头好生膈应了一番。
后来世事翩跹急转直下,师门坍陷魔手之后,我只身一人流荡世间,尝尽许多未曾领略的苦楚。在对世事抱惑的日子里,那青石,竟成为我十年来怀味师门与师父的唯一物件。
但在今日,我却毫无尊严的把它输给了旁人。
或许不能称他为人,似乎冠以“鬼”的名号要更贴切些。
“愿赌服输,你修行这么多年,仁义礼智如今还没参悟透么?”
月落苍莽似雪。黑衣玉冠的男子高高坐在树上,曲起一条腿搭着手。他专注的将手中青石翻来覆去地看,如若鸦羽般飒然眉下,那眼中全然是笑。几息过去,他才轻淡的扫我一眼,一面嘴里平静道:
“再者,这原本便是本王的东西......一百年前我同白仇立契于此,把这石头给了他。一百年后,也就是今天,我取其回来,合情合理......”
白仇是我师父生前的名号。我靠在树干上大气也不敢喘——似乎胸膛里的心肺已经碎了,我实在的喘不上来。但即便如此,爷我依旧迫出最后一口气息,朝他吼道:
“放你娘的屁!我师父才没有与你们这些恶鬼纠缠不清!”
然到底纠缠没有,我不知道。我是为了泄愤随口乱吼的。因为方才那男子赢我实在太容易,叫我一时接受不能——为这青石,他同我一招定胜负。然对方让去十招,我浑身解数使尽,他竟能面不改色如常处之。而后在我防备之下一招打在我胸膛上,便叫我摔去树下再爬不起来。
师门不幸,出了我这么个不争之人。
师门已消寂十年,而今我是其尚在人世的唯一一个弟子。欣荣重任尚未完成,深仇大恨也报复无门。我不甘心就此死去。
趴在地上嘶哑着哭了一会儿,半晌四面都只闻风过。我疑惑着抬眼一瞧,却与那男子隽朗端肃的脸对个正着。他皱着眉头:
“你是不是同本王在何处相见过?”
我泪眼一顿,反手自地上撅了把泥土朝他撇过去,一面吼道:
“——没见过!谁跟你见过,我活得好好的!”说着,我想起师门,又趴回去独自黯然神伤。
“你哭什么?”男子好似个新出世的孩子,他的问总叫我无言以对。
哑然片刻,我只道他抢了我思念师门的唯一物件儿,此后人生便无凭无据,为此痛苦。
男子气笑起来:
“分明是你自己要与本王比试,如今输了竟又赖上了......再者,你若想长久地看到这凭证,其实很简单......”
他提着青石上头栓系的红绳儿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心切去抓,后者一指抵在我手心阻住了我:
“你阳寿已尽,便做了鬼随本王一道儿回酆都,而后几千年几万年,你都能时常的看见它了......”
话落,他恻恻的笑起来,又翻手收了青石,一面诡笑着转首朝树深处行去了。
我趴在地上,眼前渐渐如雾笼过般模糊下去。艰难抬眉,唯见月影深沉,浑圆里好似在一口深井中向天望着。
远野遥递来几声鸡鸣。今日已是中秋。
......
酆都的天长久都是灰色,无云无月,只呈现出一片缺少日头的惨淡来。
无有旦夕,唯有靠着太阴宫的钟声度日。钟声一响,便是天晨,就得赶工作活;再响,及至黄昏休憩之时。但这终归也分不清何年何月。
不过望着酆都城前那宽阔忘川河上缓缓流淌而来的浩浩荡荡、繁如星子的河灯,我大概能猜出阴间与阳间的时差是隔了一个月。
因为那河灯里头托着活人对死人的追悼感情,是在中秋时候才会下放的。
在人间,我尚且尸骨未寒方死了一时半刻。但在阴间,我已沦落这混账鬼王的冶清宫,打了一个月的铁了。
投胎不能,死又已经死过,再死唯独彻底的魂飞魄散。我自那漫漫河灯上收回了目光,而后泄愤般一锤砸在身前那长铁片子上。娘的,这叫什么事儿。
“铛”的一声巨响里满堂小鬼齐齐惊眼朝我看来,我怒及他人:
“瞅什么瞅!打你们的铁!再瞅把你们当剑一道儿铸了!”
酆都的小鬼都是些凡人魂魄,胆小怯懦,我实在瞧不起。但好歹爷前半生是受了十年经典熏陶,于仗势欺鬼一事上还分外地不熟练。遂我一面暗道着罪过罪过,一面将手下的铁当成那混账鬼王狠狠的敲打起来。
一连十余声当啷撞响过去,我畅然一抬头,才见四面小鬼仍慌眼将我看过。其中几个还踟蹰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什么勾当!我新近因囚劳之苦,心思十分的不痛快,最见不得弯弯绕绕。于是顺势又怒上了: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有什么不满也只管当面讲!怯头怯脑的给谁看?我又不吃了你们!”
这话方落,一堂小鬼的脸色霎时间清薄的好似淬剑时升腾的白烟,似乎一触就能立时散干净了。与此同时身后落来声低沉哼笑,接着响起一道我恨不能挫骨扬灰的声音:
“好,当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本王还没投胎呢,你小子就在这冶清宫另起乾坤了,有胆量。”
他说有胆量这三个字时,他还一面拊着掌,似乎很赞成的样子。我恨恨转头回去就要无所畏惧的开骂,然见清他的装扮又禁不住一阵腿软。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这混账鬼王一穿上冕服,竟威严的叫人不敢随意僭越了。
——他头上戴着顶滚金的黑冕旒,冕服通体也是肃重玄色,沐着细弱天光那一面又隐透出浑重黯青来;金龙翔云,纹满了整个衿衽袖袋,而那祛口,则滚着深赤的边。他气宇轩昂的立在堂门口,一时好似个小山一般将满室堵得阴暗。
混账鬼王身后还跟着个眉生大痣须发花白、一副太监模样的老鬼。大约见我直愣愣盯着鬼王便觉有违礼法,于是尖着嗓子老声儿震震叱我道:
“大胆!还不跪下!”
这一声似乎带着沉沉内力,响在堂子里好似一块巨石炸落在深水中。不只是我,几乎堂中所有小鬼都不约而同的双腿一软,齐齐跪伏在地。
跪天跪地跪父母,我瞪着自个儿那两条腿。怎么如此的不争气!
众鬼朝拜,混账鬼王似乎很受用。他眯眼将我端量着,嘴角噙了抹寻衅似的蔑笑。
我心里生气,将他瞪着就要叫骂,一转念又害怕当真触了龙威而掉脑袋,于是踌躇着不敢作声了。
——忍!他娘的,爷我今日忍气吞声做个君子。
我压抑着火气忍的辛苦,那头混账鬼王一开口就差点破了我的功。他捡着我方才说与小鬼们的话来嘲我: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有什么不满也只管当着本王的面儿讲。怯头怯脑的给谁看?本王又不吃了你。”
“......”
我深吸一口气,双手颤颤着已不知是气的还是忍的。大概二者兼有。我艰难挤出个笑脸,朝他低身像是拜庙似的拜了一拜,咬牙切齿道:
“大王说的是。”
大王轻笑了一声,大度的没再同我纠缠下去。他只过来颇轻佻的使两指抬起我的下巴,叫我两眼对入他那旒帘后的一双深沉眼眸里:
“你是叫......卫清?”
颌下的触感竟意外的温热。我点头。他捏我下巴的力道紧了紧:
“卫清,我知道你死的不甘,不若你我二人立下契约......忘川河里的千灯,里头有一盏是刻着“清平”二字,你若能在一炷香的时辰之内把它找出来,我便助你还阳......”
......
说实在话,我千万地不该应下那混账鬼王的莫名契约。
那泱泱忘川之上的河灯灿若繁星,远眺去好似银河横陈其间。说是千盏,可我立在宫楼上停停的估摸了会儿,似乎逾越万盏也不为过。
毕竟是承着人间多少未亡人的惦念。
我抹了一把汗。要在一炷香之内从这恒河沙数的灯里寻出既定的一盏,这不是白白的消遣鬼么?
等我怨气腾腾的穿廊走巷回了冶清宫,推门便撞见此前鬼王身边的那个老鬼太监。堂子里四下没见一个小鬼,唯独几处剑炉子时不时噼啪着爆出一两个小火星子。估计是叫他清场了。
我颇能识时务的走过去,开门见山道:
“何事寻我?”
老鬼回身过来,叫我清晰的瞧见他左眉梢上那大黑痣生着的几根白毛。他微佝着背,眼皮耷拉下去连带一张脸也落了老长,沉沉地觑着我好像爷我欠了他百八十万似的。隐隐的又与我师父寿终正寝前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他一开口说话却又全然不似容色那般冷硬:
“卫清,你是白仇的徒弟?”
他语气很温和,同师父生前与我讲话时如出一辙的柔暖。我心下一抖,暗道难不成这酆都鬼窝还藏了故人?一时不迭点头,差点没出息地坠下泪来。
“好,好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老鬼过来拉着我胳膊左右的瞧了瞧,而后很欣慰的点着头。大约又醒见我已经死了,后面的几百几千年里都将永久的是这般模样,于是他又换上副悲哀容色:
“风华正茂,可惜......你是多久被抓进来的?”
老鬼给我的感觉虽十分的熟悉,可我确凿是想不起这号人来。刚要细问来处,又被打断在喉咙里。于是我便将我的死因死时悉数讲与了他,半途穿插自己那复兴师门未遂的志愿,一时不免悲满心头。
老鬼安慰我:
“不妨事,不妨事的......我今日来寻你,也是要助你还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