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街头来往人流如织,6月中旬的清风带着夏季特有的干燥和闷热,吹拂着享受假日的人们。结束午餐之后,芳姐因为有事情匆匆离开了,剩下他们几人在比赛场地等结果。
再次回到比赛场地,叶景棠感到有点紧张,可能是距离结果公布还有不到一小时的时间,思绪顿时变得活跃了,各种想法满天飞。叶婧一在他一旁坐着,悄悄凑过来,说:“哥,你不准备一个获奖感言吗?”
“什么获奖感言?”
“就是颁奖典礼大家常说的那种,什么感谢这个,感谢那个的。”叶婧一给他举例子,“你要是没准备,我给你想两句也行。”
叶婧一之前以跑步特长生参加过很多大小比赛,拿奖之后上台总会发言“谢谢我哥”,叶景棠经常会被叶婧一这种“肉麻”的表白感动得在台下又哭又笑,泪流满面的。
他可不想在领奖台上念什么肉麻的感谢词,果断拒绝了叶婧一的这个提议。
“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万一准备了拿不了奖不是很尴尬吗?”
“你刚不是说有信心吗?”
“总得谦虚一点吧。”叶景棠试图通过这样来掩饰自己的紧张。现在,距离结果揭晓还有20分钟的时间。
“谦虚是对的,但不能妄自菲薄啊。”叶婧一说,“容易打击自信心。”
懂得还挺多,叶景棠笑道:“你想哥拿奖吗?”
“当然想啊。我还在寺庙许了愿,希望你能拿奖。”
“什么时候去寺庙了啊。”
“没去,”叶婧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早上跑步路过的时候,我就站在外面虔诚地和菩萨祈祷了一番。”
叶婧一总是在这样的小事情上,让叶景棠有着颇多的感动,虽说有些时候脾气倔得像头牛,但要是真的说起来,叶婧一从来没有和他耍过小性子,明明这个年纪的小女孩都该是天真不设防的时候,可叶婧一看起来比同龄小女孩成熟太多。
叶景棠心头弥漫着一股心酸,他长吸一口气,和叶婧一说了句谢谢。
“和我客气什么啊,要是算起来,你努力赚钱也是为了我,我才是应该说谢谢的那个。”
“和我客气什么啊。”叶景棠学以致用,揉了揉叶婧一短的有些扎手的头发。
两人的对话被坐在一旁的冀安远听个正着,他觉得气氛似乎有点低气压了,于是便说:“叶老师放心吧,除了一一,我也祈祷了,相信菩萨都听到了,肯定会有好结果。”
叶景棠这才记起,冀安远现在也天天陪着叶婧一跑步呢。他又很真诚地和冀安远说了句“谢谢”。
“我可不是想要得到叶老师的谢谢才这么做的,单纯就是希望叶老师能拿奖。”冀安远笑道。
叶景棠点头,他都明白的,大家的期待,自己的期待。
颁奖典礼进入倒计时,主办方工作人员正在进行最后的准备,各级领导和评委已经登台,各家媒体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结果揭晓之后对每一个获奖者进行采访了。不远处的领奖台上,是这一次比赛的奖杯,不过只有第一名才有,除了奖杯,还会收获一笔数目不小的奖金。按照规定,一等奖一人,二等奖三人三等奖5人,与此同时还会选出10个优秀奖,大家都能获得数目不等的奖金,用来鼓励传承传统手工艺技术。
颁奖典礼和叶景棠在电视上看到差不多,流程完全一致,但可能因为自己是参与比赛的一员,所以越到后面越紧张。10名优秀奖获得者已经公布了名单,叶景棠听得很仔细,没有自己。
三等奖的名单也逐一揭晓,最后一个名额结束的时候,叶景棠手心开始冒汗,还是没有他的名字。还有4个名额,叶景棠挺直了后背,就差把耳朵竖起来了。
“这次该有叶老师的名字了吧?”坐在后排的严开和茗茗两人开始小声嘀咕。
万一没我可咋办啊?叶景棠突然想。
冀安远坐在他的左侧,轻轻抬起手在他的肩膀上碰了碰,对着他小声说:“我觉得叶老师会是剩下四人中的一个,这次我有强烈的预感。”
不说还好,一说叶景棠脑海里就立刻浮现出了几个月之前,录制商店街宣传片的时候,冀安远也是这么信誓旦旦和他保证的,结果是那次并没有成功。
此刻,叶景棠脸上唯有苦笑在蔓延。那边,礼仪小姐已经把第二名的荣誉证书准备好了,奖项的揭晓嘉宾也已经走上台,站在了正中央的位置,正在慢慢打开手中红色的手卡。
开始宣布获奖人了,嘉宾洪亮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到了现场的各个角落,进入叶景棠的耳朵,他精神高度集中,但还是没听清前获奖人的名字,一个,两个,三个,嘉宾合上手卡,面带笑容祝福三位获奖者,叶景棠在周围齐刷刷的掌声中,机械地抬起双手。
“叶老师,叶老师。”冀安远在一旁叫他,反映了好一阵,叶景棠才终于听清冀安远后面的话语。
“叶老师,你该上台去领奖了,二等奖!”
这会儿,叶景棠看清了冀安远那张笑起来很好看的脸,清澈的眼神里是还有些摸不清情况的自己。
“哥,你得奖了啊”叶婧一拉他衣角,“赶快上台去领奖。”
叶景棠身体还是有点轻飘飘的,脑子里仍旧回忆着刚才嘉宾宣布的名字,可无论如何也不能回想起三名获奖者的名单。茗茗和严开全都围上来向他祝贺,刚刚还在笑的叶婧一现在眼眶有点红,而冀安远则是笑着看他,提醒颁奖嘉宾正在台上等着他呢。
正如叶婧一所说的那样,自己拿奖了,但是没准备获奖词,叶景棠站在台上,与其他的获奖者一起握手,合影。关于获奖感言,叶景棠也只是简单地和大家交流了一下自己的刺绣心得,他看着台下自己的“亲友团”,很真诚地说了句“谢谢”,他是真的很感谢身边的这群朋友。
评委会对他那幅《百鸟朝凤图》评价很高,说他发挥了粤绣本身的特点,让手中的绣针和绣线有了生命,是非常优秀的手工艺者。虽然没能拿到一等奖有点可惜,但叶景棠已经很满足。尤其是在看到获得一等奖的那幅《千里江山图》之后,他在心里暗暗佩服,决心下一次比赛的时候一定要争取更进一步。
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回到商店街之后,商户们一个一个的都登门来对他表示祝贺,大周甚至下血本送来一大箱小零食,说“我也没啥可以给你的,就这些小零食可以让你随便吃了”。他打开一看,所谓的小零食,都是些很贵的进口东西,一袋就要好多钱。
“别说不要啊,就这点心意了。”大周说。
叶景棠只好收了,说了句谢谢。
其他商户也接二连三过来道喜,叶景棠的小店铺难得的热闹。他环视了一圈,冀安远不在。
从比赛场地回来之后,就没见到冀安远了,叶景棠原本还想再谢谢他的,要不是之前冀安远鼓励他,可能那时候他已经放弃参加比赛了。
“小景,恭喜你啊!”芳姐也来了,进门就眼眶泛红,“我就知道你肯定行,你现在是咱们街道的小名人了。”
叶景棠抿嘴一笑,不好意思地说:“什么小名人啊,芳姐你可别开我的玩笑了。”
让芳姐这么一说,周围的商户们全都围了上来,一副“怎么了,有啥好消息”的表情看着他。
“真的是名人了,刚才上面通知我,说是立山电视台要来人采访你呢。”芳姐笑得合不拢嘴。
“那是比赛获奖者都有的一个活动。”叶景棠解释。
据说电视台方面会对这次的比赛进行一个专题报道,不光是他,一二三等奖的获奖者都会参加,只不过每个人接受采访的时间不同。
“那也很厉害啦。”大周媳妇说,“你看我们一天天累死累活的,什么奖项也没有。”
话是这么说,但出名并不是叶景棠参加比赛的目的。对他来说,这个奖项是对他努力十年的一个肯定,没能拿一等奖又说明他还要继续努力。来祝贺的人还在源源不断,叶景棠已经在想着明天的工作了。
晚上,唐鹏的小酒吧里格外热闹,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唐鹏很慷慨,开了几瓶上好的香槟,一群人围聚在一起共同举杯为他庆祝,搞得叶景棠非常脸热,他低头再次向大家表示感谢。
每个人看起来都非常高兴,包厢里的气氛愈加热烈。
关系特别好的几个几乎全都来了,但叶景棠还是没有看到冀安远。茗茗说,冀安远和严开那会接到一个急单,估计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这场聚会。
“嘿,作为主人公你怎么可以走神呢?”大周碰了一下他,叶景棠才反应过来,大家都在等着他举杯呢。
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叮当的脆响,叶景棠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被大周猜到了,稍微有点不好意思。所幸大周没再继续刨根问底。
一杯酒才刚下肚,芳姐正在发表点感慨的时候,酒吧的玻璃门开了。
是冀安远和严开,两人似乎是先回店里换了身衣服才过来的。冀安远穿了件黑色的连帽卫衣搭配牛仔裤,看上去很清爽,这是叶景棠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冀安远,和以往很不一样。
冀安远胸前的那束蓝色妖姬将大家的目光都聚拢过去了,叶景棠心想,这束花不是要送给我的吧?
“叶老师,恭喜你!”
事实证明,叶景棠没有想多,冀安远直奔他而来,将捧在手里的蓝色妖姬送给了他。在那一瞬间,叶景棠有点不知所措,更多的是感动,他还是第一次收到蓝玫瑰呢,颜色真的非常漂亮。
在大家的起哄之下,叶景棠接过了这束蓝色妖姬,花束的底部还留存着冀安远炙热的掌心温度。
叶景棠低头数了数,共计是12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