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流羹赶紧在微信上找到与汉服社社长的对话框,备注为【陈嘉南】:【社长,在吗?明后两天的漫展还能加人吗?我想去现场协助。】
陈嘉南秒回:【当然可以啊!再晚点可能就来不及了,我现在就去给你申请工作证。】
【不过流羹,你真的不打算当嘉宾吗?如果是你的话,现在和主办方说说主办方肯定乐意!就说是一位神秘嘉宾空降。】
温流羹发了个【哈哈哈】的表情包:【不用了社长,我单纯想去现场凑个热闹,帮帮忙。】
【OK.】
这位陈嘉南和温流羹是一届的,如今他们都算是社团里大三的前辈,陈嘉南平时十分积极,有责任心,就自然而然地当了社长。
温流羹因为自带网红光环,大一一加入社团便成为团宠,好多活动都被当成吉祥物推上去。当时她在社团里资历浅,社团里的前辈们一发力,她实在不好拂人家面子拒绝,基本什么活动都上,如今总算混成前辈,社长又是同届的,她悠闲很多。
陈嘉南好像还有点崇拜她。
社团里这些人顾西辞都知道,他看过照片,他当然也知道自己女朋友有多么受欢迎,别说社团了,学校里、大街上,要她微信的人数不过来,要不是和温流羹从高一就认识,他还真有点不放心。
温流羹消化了计划临时改变的负面情绪,现在只是有点担心生日的事,给顾西辞发消息:【好的,那我这周末也去参加社团活动了,社团和一个漫展有合作,正好两天。对了,下个周我应该要回南城。】
【这么早?】
【你没课了?提前回去过十一?】
Ok,看来是忘了。
温流羹心里有了数,干脆顺着说:【是啊,夏翕菲今年能提前回南城,我也早点回去。】
【行,你俩还真是姐妹情深。】
【那我先忙了,老婆。酒店的大领导来视检,连我这个小小实习生都不能离开岗位,净搞些没用的。】
顾西辞发个鬼脸的表情包,温流羹嘲笑他:【这就是社畜~】
如果说每个人都有缺点的话,那顾西辞一定是神经大条,在恋爱里记不住一些特殊的日子。
温流羹也习惯了,放下手机,开始回忆。
大一那年的生日,她和顾西辞刚到北城,还处于热恋期,也对这新环境充满新鲜感,到处约会。温流羹了解顾西辞的德性,所以就提前和他说了:9月20日是我的生日,你提前安排一下,那天我们一起出去玩,你看看玩什么。顾西辞表示没问题,她生日那天过得挺开心。
大二那年也是她看中一家想去过生日的餐厅,和顾西辞说了,一起去吃了顿漂亮饭、拍了美美的照片。
今年的情况真有点复杂了。
*
周六与周日两天,温流羹都在会展中心的漫展里闲逛,帮着社团里出活动的成员们跑跑路。虽然身前挂的是工作牌,但现场还是有不少人认出她、和她合照。
这下她和顾西辞一样忙了,互发的消息寥寥无几。
她的心理活动也是反复横跳。
一会儿看顾西辞给自己发的消息少,觉得他挺辛苦,而且他不惜舍弃工资也要租房子,不就是为了他们两人可以一起住得方便?一边又思索,他是不是真忘了自己的生日,要不要直接告诉他?但他在实习,本来工资就用去租房了,真的不方便提前十天和自己回南城过生日怎么办?告诉他反而增加他的愧疚和心理负担,忘了也挺好,只是有那么一丢丢遗憾罢了。
漫展周天中午就结束了,社团的人一起吃了个便饭,陈嘉南问她:“要不要一起参加晚上的庆功宴?”
温流羹想了想。
去参加庆功宴当然好,社团里一群人一起吃吃喝喝,肯定很热闹,但临要答应了,她才发觉自己心思都在顾西辞身上。
她于是婉拒了,说自己还有点事,陈嘉南有些遗憾地说:“好。”但还是很想她参加的样子:“今天他们安排的活动挺多,你要是事情办完得早,想参加随时来找我们吧?”
温流羹点头:“我时刻关注群消息,就算去不了,你们的快乐我也能隔空感受到。”
“好。”
和社团的人道别,她给顾西辞打了个电话。
“喂?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顾西辞声音懒洋洋的,应该刚吃完饭,在午休。
“怎么了?闲着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你是不是很忙?”
传来顾西辞低低的笑,他说:“那我就理解为你是在关心我了。现在不忙,在休息。”
“是啊,我们小顾总哪儿受过加班的苦?”
顿了一下,她问:“你们这两天是正常时间下班吗?”
“是啊,昨天是特殊情况,领导走得晚,我们也跟着拖。但是今天领导已经走了,我们是正常点下班,唉——我可不能白加班,我之后非得请假补回来不可。”
温流羹笑了:“请假不扣工资?”
他得意一笑:“和金姐搞好关系就有办法不扣。”
“嗯,是,和领导搞不好关系多喝口水都扣。”
“那我就撂挑子不干了。”
两个人一起傻笑了一阵,顾西辞问她:“欸,你那边漫展怎么样?好不好玩?我觉得肯定会有好多人认出你。”
如今温流羹在抖音上有近一百万粉丝。
“确实是,好多人都找我合照了。”温流羹思考了一下,说,“但现在已经结束了,社团晚上要搞个庆功宴。”
“听起来挺好,你去玩吧。”
“那你先休息吧。”
“嗯。”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谁也不愿先挂电话,最后是温流羹迫不得已挂掉的。
她打了个车回学校,在寝室冲了个澡,午睡,定下午三点的闹钟,起床后打扮了一下,往地铁站溜达。
大学附近最不缺吃的喝的和各种漂亮玩意儿,她买了几朵烟熏粉色的卡布奇诺玫瑰——本来这样的花都看腻了,但它们被装在白色的纸质小手提袋里,又显得那么精致诱人,她便买了,又买了块原味的奶油慕斯,乘地铁去找顾西辞,只是没提前告诉他。
打车到顾西辞所在的酒店,进入大堂,仿佛住客一般自然,然后从安全通道进地下停车场,溜达了几圈,找到顾西辞的车。
她蹲在车后,将花放在地上,吃蛋糕。因为是掐着点来的,现在离顾西辞下班时间不到十分钟。
她时不时张望他们工作人员下来的电梯口。
到六点了,又过了八分钟,顾西辞才下来。
先听到一阵吵闹,是很多人说话的声音混在一起,温流羹一下就分辨出来——金姐、加靓、文丽……
她在这不显眼的黑暗处小心地探头,观察,却发现她们加上顾西辞一行四人径直走向了金姐的车,然后一起上车,扬长而去。
“……”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她看得呆呆的,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儿,包包里手机传出消息提示音,她拿出来看,是顾西辞:【老婆大人,你已经去参加庆功宴了吗?恰好我今晚也有事,金姐请客,我指定不喝酒,吃完饭了和你报备。】
温流羹眨了眨眼,恰好蛋糕也吃完了,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包。
看来这次的“突然袭击”要以扑空而结束了。
她从包包里掏出耳机,听歌,顺便去了趟公寓看看,上次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甚至他们上次买的东西仍以原先的样子摞在一块儿,包装纸壳上又覆了层新灰,估计要十一假期回来后再拾掇了。
乘地铁返回,已经快八点,天色黑得让人听音乐走出地铁站时感到特别孤独。
她拿出手机来看了看,除了置顶对话框,汉服社团的群聊被源源不断的新消息给顶到最上面。
她点开,他们这时已经吃完饭,竟然又去了酒吧,当然是大学附近那种很文艺有格调的酒吧。
温流羹给陈嘉南发个举手的表情包:【社长,我现在去找你们?】
陈嘉南回得很快,给她发去定位:【快来吧!好多人都问你今晚怎么不在。】
温流羹五分钟后到,这家酒吧几乎被他们社团的人给占满。她先在大桌子边和大家玩了会儿游戏,瞥到陈嘉南正自己坐在吧台边,想了想,她到他身边去,很俏皮地和吧台后的调酒师说:“您看什么饮料适合我?麻烦给我做一杯无度数的吧。”
似乎是因为她好看,连那一直板着脸、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调酒师都多看了她一会儿,点一下头。
陈嘉南笑着挑起话头:“怎么样?这一天半下来累不累?怎么本来有事又突然可以参加漫展了,早知道也给你安排到活动里。”
温流羹顿了一下,说:“本来和男朋友有点事,又推了,刚去找他吃了顿饭。”
陈嘉南明显也顿了一下:“噢……”
他们都知道她有男朋友,但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
他眼里有什么东西明显熄灭下去,其实温流羹不是不知道,他一直喜欢自己。
她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神了,但她和有这样眼神的人都不会有交集,除了和陈嘉南无可避免,毕竟在同一社团里,又是同一届的成员。
如果说她刚才刻意坐到他身边是出于一种什么冲动,或许是不喜欢看到加靓和文丽在顾西辞身边叽叽喳喳的样子,想象他们现在一定又在热闹地吃饭,或许是去找他他却恰好有事,或许是他根本没顾得上打扫他们的公寓,或许是他忘了她的生日,就算没忘也不一定能回南城给她过……
或许是手里提着鲜花和小蛋糕,一个人满怀期待地坐了20分钟地铁,又一个人听着音乐,在高峰期的地铁中站了20分钟回到学校,走出地铁站时身边什么样的人都有,来来往往,那一刻的孤独感被无限放大。
但坐到陈嘉南身边的一瞬,她又保持开了两分米社交距离,并且因为刚才自己坐到他身边的心思不纯而感到难受。
原来心里装着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当深深地喜欢一个人时,一旦有了如此一点点邪恶的想法是如此内疚,并不会有任何报复的快感,而是不亚于凌迟自己。
所以她第一句话就提到自己男朋友,也从心理上与陈嘉南保持开安全距离。
粉红色晶莹剔透、插着薄荷叶子的饮料被一只戴黑色手套的修长的手给推到面前,上面漂浮的几枚冰块因此而碰撞在一起,在酒吧低沉的外国民谣里发出清脆的声音,调酒师低低的声音在上方响起:“这是给您做的无度数饮料,只是还没有想好名字。”
温流羹笑着接过:“谢谢。”
脑袋里忽然闪出那个可爱的名字:那一天你来到了我的身边。
可连带想起的,还有周流。
如果说背叛一个人是这种感觉,那他当初为什么能做得那么坦然?
原来一个人对一个人的伤害是如此旷日持久。
手里握着玻璃杯,手心被凝结在上面的水雾所浸湿,温流羹若有所思,眼里不自觉起了层薄雾。陈嘉南看出她出神,关心道:“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