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越群…!你又犯病啦!”
可对上靳越群的眼睛,乔苏心里一悸,觉得靳越群不像是开玩笑。
“干嘛啊…他就说他学习好,准备跳级高考了,好像也打算去汉城,然后他就说我爸前阵子去医院了,不过现在已经出院回家了…”
“没了?”
“没了…”
靳越群看着他,乔苏硬着头皮说:“真没了,我俩前后说话还不到两分钟…再说,我本来跟他也不熟…”
小时候乔柯作为乔家的‘香火’,就是杨白梅眼里的花骨朵,他和乔杏花就是墙边的小野草,现在小野草长大了,自然也跟花骨朵不太亲近。
“洗脸刷牙没有?”
“没,我本来就想着躺一会儿…”
靳越群伸手,乔苏就顺势缠在他身上了,靳越群抱着他下楼,把牙刷塞他嘴里。
他给他刷牙,乔苏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又听见靳越群说:“乔苏,我跟你说过规矩,我问过你的事,你要是敢骗我一句,你就等着三天都在这间屋子里吧。”
乔苏一激灵,差点把嘴里的牙膏沫咽下去。
“啧,什么毛病,吐出来…!”
靳越群训他,赶紧捏着他的下颌让他低头,乔苏才勉强没咽,在嘴里咕噜两下吐了。
想到那年差点憋疯的经历,乔苏有点纠结要不要坦白。
“靳越群,其实我刚才还没说完…”
靳越群往盆里兑了点热水,拧了个热毛巾,给他擦脸:“那接着说。”
“你能不能轻点啊…我的脸又不是脚后跟…!”
乔苏的嗓音让揉的喁喁哝哝地:“就是乔柯还问我下个星期要不要回去吃饭…”
“你回他了?”
陷阱,绝对是陷阱!他才不跳坑呢!
“我就说看看吧,你不是不喜欢我回那边嘛…”
靳越群好像从小就不太喜欢乔家人,小时候他一说回乔家,说回几个小时就是几个小时,过一分钟靳越群就搬着板凳在家里等着他了。
那时候靳越群也才七八岁大吧?
不过乔苏也想不明白靳越群为什么不喜欢他们,乔家住在平曲,离他们这儿得有**十公里,那么个穷的底掉的小地方靳越群估计去都没去过。
“你都没见过他们,你咋知道他们对我不好?”
“傻瓜,对你好他们能把你送来?”
乔苏认真想了想:“可我现在确实过得挺好的啊。”
“啧…”
靳越群把俩人的毛巾挂起来,看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意味,有点类似烂泥扶不上墙,他轻轻推了下他的脑袋。
“擀面杖里吹蜡烛,”
乔苏问:“吹啥?啥意思?”
“狗屁不通。”
“啊?靳越群…!你敢说我狗屁不通!”
乔苏反应过来,他怒了,跳上靳越群的背,两只腿像两条缠绕的小蛇似的缠住他的腰腹,张着小牙去咬他的耳朵。
靳越群也没躲,等他咬完了,他才弯腰捡起他落在地上的拖鞋,继续上楼,
“好像咬重了…”
靳越群的耳侧让他咬出了两个深紫色的小牙印。
乔苏有点心疼,又伸出小舌给他舔了一下。
“那杏花总不错吧,她可是我妹,我小时候还喂过她吃饭的…”
靳越群闻言,从脖颈处握着乔苏的手,瞧他的指尖:“喂热的?”
“那不然吃凉的?我们俩那时候才多大啊…”
他软软地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有点惆怅:“不知道杏花咋了,现在看见我像看见阶级敌人…”
“小孩子吃点凉的也没事。”
乔苏无语:“那我下周去了啊。”
“不准。”
他愤愤地打了靳越群后背一下:“怎么说他也是我爸啊,我爸住院我都不知道,我不管我要去。”
“不准去。”
乔苏又打了他一下:“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这么冷血无情!”
方才乔苏咬他的耳朵咬的差点出血,靳越群脸色一点没变,这会儿他英挺的眉间却有了几分不耐。
“我说不准去就不去,你给我老实待在家里,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
-
周末下了一场雨。
张老师家里有事不补课,屋里的空调靳越群找人修好了,乔苏趴在凉席上吹凉风、吃冰棍,靳越群不让他在床上吃,滴到床上还得洗,乔苏就把他的故事书摊开翻到板凳上,胳膊肘支着,脑袋伸去外面去吃。
本来今天靳越群不打算去厂里了,在家辅导辅导乔苏学习,楼下电话又响了,是他爸打的。
等靳越群接完电话上来,就从衣柜里拿着衣服套。
“我等会儿有事得出去,你今天不去找靳晓北他们玩?”
乔苏摆摆手:“不去了不去了,外头下雨了,我又不傻,出去淋雨干嘛…怎么了,是不是靳伯伯找你有急事?”
“说徐水厂子的一个高炉前墙垮了,工人拿不定主意,让我过去看看。
徐水?乔苏突然想起那天靳晓北的话。
“徐水的厂子不是你那个哥在管么?”
靳越群问:“谁跟你说的?”
“靳晓北呗,除了他还能是谁,他说他过年从他爸和亲戚的酒桌上听的…”
靳父叫靳昌林,当年退伍至国营机械厂,后来辞去公职办了民营的厂子,做农机上的零部件,在安县、徐水开的都有厂子,职工不少,这两年销路不错,更是在市里成立了昌盛实业。
靳越群那个继兄靳越贤,读书读的早,去年在靳父的安排下去了徐水的厂子。
“靳越群,你说靳伯伯以后真的会把厂子和公司都给那个靳越贤吗?”
“操心这个干什么,那是他赚的钱,他愿意给谁就给谁。”
乔苏觉得靳越群的脑袋是不是坏掉了?
没有一本小说里会这样写的。
靳越群看他拧着眉头,伸手掰他的下巴:“别的你不要想,你只要在我身边,听我的话就行了。”
靳越群强调了‘我’,可乔苏没听出来。
“上次给你买的手表怎么不戴?”
“太宝贝了…”
乔苏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我本来还不觉得,上次戴去学校,彭文说那表可贵了,得好几百,我回来就把它和我的那些石头一块藏到咱屋床底下了,可后来找了没有,忘记藏哪儿了…”
“你阿…”
靳越群敲了下他的脑门。
乔苏被他一敲,在床上滚了一圈:“哎呀哎呀,我还藏了两块儿特别漂亮的鹅卵石呢,现在也找不到了…”
“就你那点破烂还藏,谁要…”
“哪里是破烂了,都是我的宝贝…!万一呢!万一家里进贼呢,我这叫防患于未然,再说那两块儿的颜色真是我最喜欢的…我在大太阳底下挑了一上午,都赖你,本来我都忘了,现在我又想起来了…”
乔苏打小就爱收集些颜色鲜亮的石头,各式各样的,这些年院里不少都是他的战利品。
“你那两块什么颜色的?”
“一块儿发红,一块儿发绿,红的那块儿可好看了,像晚霞一样…”
靳越群也没吭声,把钱夹带上。
“我走了,你在家乖乖的。”
关上门之前,他又嘱咐他:“你记得我说的,不许去乔家。”
“知道啦知道啦,你放心,去外面踩一脚的黄泥汤儿,我不爱去…”
靳越群想了想,说:“我会每两个小时给家里打座机,你听着,要接。”
乔苏惊呆了。
“靳越群…!我是二河桥头的那个傻子吗?!”
二河原先是个镇,有个傻子天天站在桥头扑来来往往的年轻男女,后来他爸妈就把他关在屋里不敢放出去了,怕被人当流氓罪再给枪毙了。
靳越群不理他的控诉:“要接,听到没有?”
“哼…!你赶紧去吧!”
靳越群那边也确实急,看他两眼,走了。
乔苏从窗户缝看到靳越群开车走了,他看了眼时间,咋办呢。
先从他的存钱罐里掏出十块钱。
他的存钱罐还是前年背着靳越群偷偷买的,当时在镇上赶集时看见,一只陶瓷做的小猪,描画着红肚兜挺喜庆的,关键是它不像别的存钱罐“背上”都有个开口放钱,这只小猪不知道是不是疵品,没口子,就底下一个洞。
乔苏买回来之后就把它放在俩人的书桌上,秉承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果然,靳越群一直以为是个工艺品。
从猪肚子里一块几毛的掏出一把,加在一起有十块,看看基本上就空空如也的存钱罐。
乔苏又心疼地放进去两块。
做车去平曲,汽车票要五毛钱,来回就是一块,剩下七块,他再给他爸买只烧鸡。
下楼,外头的蒙蒙细雨已经停了,时间还早,乔苏又看了一会儿电视。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靳越群也到徐水,用厂里财务室的座机打给他了第一个电话。
乔苏接起:“在家呢,正看电视呢,那边事情严重吗?”
靳越群那边也忙,到了发现是厂子负责守出钢口的工人擅自溜班,口子让渗出的钢水给堵上了,三四百度的高温得用气割,正在找师傅,估计晚上回去的晚,他让五子给他送饭。
电话里乌乌嚷嚷的,靳越群跟乔苏说乖,就挂了。
乔苏看着桌上的电话,又看看表,摸着下巴,左右踱步。
突然地,他脚下一绊,电话线就那么从接口处叭的一下,弹出来掉地上了。
乔苏惊讶:“哎呀!”
为了再自然一点,他又上去把撕开的雪糕纸放地上,刚才为了胸中大计,他可是忍着包装纸上那一点雪糕都没舔,以此证明他确实是“脚下一滑”。
他在学校旁边的路口买了汽车票就上车了。
-
总的来说,从小到大靳越群不让乔苏干的事有很多,但乔苏真正干不成的事又很少。
下午五点左右到了乔家,杨白梅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看见他回来挺惊讶的。
“乔苏,你咋回来了?”
“我来看我爸。”
乔苏带了两包桃酥,还有一只烧鸡。
“回来好回来好,哎呀,回自己家还带啥东西!你想吃啥,妈这就去给你做,你爸在屋里呢,都是他在讲台上落下的毛病,没事儿!”
杨白梅热情地接乔苏手里的东西:“杏花!去铺子里切两斤肉,杏花?乔杏花?你这个闺女你咋这么倔,等你以后嫁人了有你受的!”
“我不嫁人!”
乔杏花撩开帘子,瞪了一眼乔苏,去了。
屋里,他爸坐在桌前,乔苏一进去就被烟熏火燎的味儿熏个够呛
“咳咳!爸!你不是肺上有毛病了吗,你还抽这么多烟?!”
乔苏呼啦啦在眼前扇着,靳越群也抽烟,不过靳越群抽的很少,他身上有时候带点烟味儿也都是厂里那些男的抽个没完熏的。
“你回、回来干什么…”
乔国栋一边抽烟,一边埋头批改厚厚一摞学生作业。
“你不是住院了么,医生怎么说?”
“没事、咳咳,老毛病…咳咳…!”
乔国栋狠狠咳着,又抽了一口焊烟:“你在那边咋样,他们对你还好吧?”
每回来就是问题,有时候乔苏觉得他们父子俩之间好像也只剩下这个问题了。
“挺好的,都好,你也别成天抽烟了,也不通风,这些脏东西全吸到肺里,能不出毛病吗?”
“这是我干了一辈子的工作,我得对学生负责,对学生的父母负责…!咳咳…!”
乔国栋就是专注地批改学生作业,手里的烟也没放下过,乔苏坐了一会儿,想问他当年有没有想过对自己负责?
最后又觉得这问题也没啥意义,加上实在被烟熏的不行,他就出去了。
杨白梅把饭菜端上桌,又叫了乔国栋好几次,乔国栋才出来。
“吃个饭也要三催四请的,在你眼里你的那些学生比你的亲儿子还重要!我让你去给校长送点礼,让小柯去考试,你说抹不开脸,最后还是我拎着东西去校长家门口堵了三天…”
饭桌上,杨白梅一边盛饭,一边数落:“现在病了还不是我伺候你?靠你真是什么也指望不上,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是一个好儿没落上!”
乔国栋端碗吃饭,杨白梅怎样说他,他也好似一个弯了脊背的老黄牛,默不作声。
“妈,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别说这些事了。”
乔柯一开口,杨白梅才像刚反应过来,赶紧给乔苏夹菜:“对对对,乔苏你尝尝这是妈自己蒸的萝卜丝,你小时候最爱吃了…!”
知道他爸没事,乔苏就打算回去了,临走前想跟乔杏花说句话,乔杏花也一头扎屋里不出来。
“哥,她就是心里有气儿,还记得当年你丢下她去靳家的事,回头我说说他。”
乔柯这句话让乔苏听的很不舒服。
“我没有丢下她,我那时才六岁,我连尿都管不住我能决定什么?是爸和妈当年丢下我。”
乔柯也没有想到乔苏把话说的这么直接,乔国栋和杨白梅都在院子里,一时没人说话。
乔柯只能尴尬的笑了一下:“你别生气哥,是我说错话了。”
“知道说错就别说,嘴长在你身上,又不是别人身上…!走了。”
乔苏出了院门,杨白梅赶紧追出来,死活非要往他怀里塞一包花生。
“你留着吃吧,我不要。”
小时候他也喊过杨白梅妈,但这几年或许是隔的远了,又有点叫不出了。
“拿着拿着,路上吃,你可千万别跟你弟置气,你弟就是读书的脑子,嘴笨不会说,你将来也要跟着靳家去汉城吧?你弟也一门心思要往汉城考,汉城好啊,是省会…!哥俩拌几句嘴不打紧,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呐!再说这世上可只有你跟乔柯是亲兄弟,往后你还要多帮衬你弟嘞!”
乔柯想往那儿考乔苏管不着,但他不喜欢杨白梅说的这句话,他和乔柯之前没有什么“只有”,如果这世上有“只有”的话,也是他和靳越群的。
靳爹说的:不准去。
苏苏耳朵里的:%%¥#去!
觉得苏苏计划天衣无缝的扣1,略有瑕疵的扣2,估计要完的扣3,哈哈哈。
五一为什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五一精气神:100%
今天:0%
接下来不能像五一每天日更,刀刀会努力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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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