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今感觉最近的江渐榆更忙了。
16:20
莫今:【晚上一起出去吃火锅吗?】
17:30
江渐榆:【不了,还有些事。】
看着被鸽了的消息,莫今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翻了翻前面几条消息,全都是他问江渐榆要不要一起做这个做那个的,但无一例外,都被对方用有事打发了。
就连上次说好了之后要来看他打球,结果昨天球赛对方也没有来。
饶是莫今心再大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感觉江渐榆最近都不爱跟他一起玩了?
想了想,他打字问:“还在实验室?”
意料之中的,对面没有秒回。
“哟,谁惹你了?一脸苦大仇深的?”钱志安推推他胳膊。
“没有,”莫今看向他,摇摇头,问他:“去吃饭吗?”
“我叫外卖了,晚上约了开黑。”
莫今点点头,拿着手机一个人去了食堂。
吃完饭江渐榆的信息才姗姗来迟。
只高冷地回了他一个嗯字。
这么忙?
莫今去江渐榆常吃的窗口打包了一份叉烧饭,在手机上导航了一下生科院的实验楼。
这地方还有点远,莫今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到。
实验楼是很多年前的老式楼房了,被满壁长出新叶的爬山虎裹住。
实验楼比较偏僻,藏在高大的樟树林后,临近天黑,一路走来都遇上几个人
莫今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感觉有点冷。
踏进楼里,常年没有更换的廊灯也显得有几分昏暗。
莫今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真的有点害怕。
风吹得大门嘎嘎作响,撞在墙上突兀又刺耳。
而后是刺眼的闪电,将他的影子拉长,如鬼魅一般在走廊中央扭曲着。
咔嚓一声,刺耳的雷声响彻耳畔。
就连昏暗的廊灯也骤然熄灭,徒留一片黑暗。
莫今咽了口口水,掏出手机,迅速找到那个号码,想也没想就按了下去。
*
十分钟前的实验楼307。
风吹得窗外的树梢哗哗响。
“是不是要下雨了啊?要不今天先到这里吧。”
王东晨把窗锁上,对江渐榆道。
最近他这学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天都熬到很晚。
虽然项目进度很客可观,但有的数据急也急不来啊。
江渐榆按住被风吹起的笔记本内页,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
不过三五分钟,王东晨收拾好实验器材,看着依然坐在桌前的人,疑惑道:“还不走?”
江渐榆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王东晨摸摸头,心道学弟前段时间都走挺早的啊,这几天怎么忽然又拼起命来了。
说实在的,他前几天还以为江渐榆谈恋爱了。虽然对方整天都冷冰冰的,但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不过这两天嘛,好像比以前的状态还不如。
王东晨思考无果,但他跟对方也不是能谈这些心事的关系,也没想过要追问什么。
他不是什么八卦的人,自然也错过了论坛上有关于江渐榆的那些绯闻八卦。
“你也别太晚了,我看要下雨了,咱这里回去宿舍还是有点远。”他最后叮嘱了一句,就先行离开。
实验室门开了又关上,炫白的白炽灯下,只剩下了一个人。
江渐榆很少有孤独一类的情绪。
他性情清冷,独处从来都是让他更为舒适的状态。
但今天。
他放下笔,按了按太阳穴,有些难以言说的烦闷。
天边闪过一道闪电,室内的白炽灯忽然熄灭。
一声仿佛近在头顶的雷声暴鸣,旋即是说来就来的疾风骤雨。
入春以来的第一场春雷猝不及防而来。
电压不稳的老旧实验楼在第一时间跳闸熄灭。
只有实验器材因为备用电源接替了常用电箱还在尽职尽责地运作。
实验室里昏黄的应急灯亮了起来。
江渐榆捂住眼睛,仰靠在办公椅上,像是和突然罢工的电箱一样,他忽然也有些许疲惫。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骤然响起。
他第一时间没有要接的意思,直到震动顽强而固执地不愿停下,他才放下手臂,伸手拿过手机
看着来电人的名字,江渐榆少见地怔愣住。
直到过于长久的无人接听,电话就快要断掉,他才如梦初醒,接起电话。
“喂?江渐榆,你在哪个实验室啊?”
青年人清亮又带着几分颤抖的声音传来。
他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你在哪里?”
那边的人有些稀里糊涂,“我在你们实验楼一楼。”他刚刚因为突然熄灯害怕,不晓得窜进了哪个地方,声控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黑了,然后怎么也叫不亮,“你们这里好黑啊,明天我必须去给学校后勤部门反映一下……”
江渐榆深吸口气,起身道:“实验楼跳闸了,你先别动,去有应急照明的地方。”
莫今闻言乖乖点头,又想到对方看不到,嗯了一声。
江渐榆没有说话,但已经拿着房卡迅速出门下楼。
他们都没有挂断电话。
手机里传来对方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对方的呼吸略有些急促。
他能感知到莫今在害怕。
“别怕,我马上下来。”他不由轻声道。
莫今背靠墙壁,正在紧张地寻找有亮光的地方。
他有轻微的夜视障碍,这会就算有微弱的亮光,他也找不到地方。
江渐榆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来的那一刻,他是真的有看到救世主的感觉。
而这会,尽管对方不在身侧,这声近乎于温柔的安慰,也足以抚慰。
“我怎么可能会怕,你慢慢来吧,我就是不知道你在哪个实验室才打电话给你的……”他嘴硬十足,挪了有那么十多米,才看到楼道里有微光传来。
“呀,我看到光了,在楼——”
话音未落,他被一道温热的,带着消毒水味道的怀抱拥住。
莫今有一瞬间被吓得僵住,随即防备地要推开来人。
“是我。”低沉的声音从胸腔传来。
莫今听到熟悉的声音,才卸了力一样,放松下来。
“吓我一跳。”莫今后怕道,收起手机,不由自主地拉上对方的胳膊。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江渐榆此刻的心情说不上差。
“你怎么来了?”
他拉开和对方的距离,只是对方在察觉到后,像是磁铁一样又靠了上来。
他看了眼说着不怕,其实浑身上下都在说怕的人,没有再刻意拉开距离。
“你不是太忙了吗?我来送温暖啊……”莫今说着,举起打包好的饭盒。
江渐榆很难说自己是怎么样的心情。
天边又闪过一道闪电,从楼道的窗户透过来,照亮了几乎是依偎在一起的两人。
“你……”江渐榆出口的话,因为对方忽然抱紧他手臂的动作而顿住。
莫今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几乎挂在别人身上的行为。
江渐榆轻轻叹口气。
手腕忽然被握住的时候,莫今还在嘴硬,“我就是有点看不清,回头要多吃点叶黄素了。”
江渐榆没有说话,手上牢牢握着对方的手腕,将亦步亦趋的人带到了三楼。
他把人带进在实验室外的办公区域。
这里虽然也没有很亮,但是封闭而温暖,是个十分安全的地方。
进入安全的领地后,莫今满血复活,毫无所觉地抽出了被人握住的手。
“这就是你们的实验室?”他左瞅瞅右看看,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
江渐榆紧了紧还带着对方体温的手掌,转身从别人的工位搬过来一张椅子,回答道:“这里是办公区,实验室在里面,是无菌的,不能带你进去。”
莫今点点头,“没事,我就随口问问。”
他想起自己的正事,把打包的食物放到桌上,摸到外包装袋,一拍脑袋,“完了,我没想到折腾这么久,饭菜可能凉了。”
江渐榆把他安置在自己的座椅上,自己坐到了别人的位置上,看着包装袋,顿了顿,摇摇头,“没关系。”
莫今看他果真不嫌弃一样,拆开了饭盒吃饭,不由笑了出来。
江渐榆吃饭很安静,也很斯文,一看就是从小家教严格培养出来的习惯。
明明是在办公室吃着一份二十块钱不到的叉烧饭,却被他吃出了在高档餐厅的烛光晚餐的感觉。
真是赏心悦目。
莫今都没注意到自己带着一脸心满意足的笑意,傻乎乎地看着对方吃完了饭。
直到江渐榆将食盒收拾好起身,他才清醒。
“诶,”他拉住起身去洗漱的人,“你去哪里?”
江渐榆低头,看着那只拉住他衣角的手,而后转移目光到对方脸上,带着丝不自觉的笑意:“去洗漱间。”
“哦,”莫今收回手,也跟着起身,假装很忙道:“正好,我也去看看吧,熟悉熟悉环境。”
江渐榆没有戳破他拙劣的借口,轻轻点头。
刚走出办公室,他就感觉身侧传来对方身体温软的触感。
江渐榆无奈地偏头看人,只见对方探头探脑地,几乎又挂在他身上了。
他伸出手,握住对方右手,“慢点,走廊有杂物。”
莫今又是乖巧地哦了一声,紧紧跟着对方。
穿过长长的走廊到达洗漱间,江渐榆就迅速松开了手,速度之快,让莫今怀疑对方是不是嫌弃他。
莫今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等对方洗漱完,像是不经意道:“江渐榆,我今天,是不是麻烦你了?”
江渐榆回头,看着有几分可怜,却又可爱的人,他收回目光,摇摇头,“不会。”
莫今哦了一声,低着头。
水龙头关掉,只剩下噼里啪啦的雨声在耳边,更显得走廊寂静。
江渐榆转身,看着一副心事重重的人。他没有说话,但他知道莫今看起来有话要说。
“江渐榆。”莫今抬起头,有几分不解而委屈地看着他,“你最近是不是在躲着我啊?”
江渐榆心中一凛,他没想到莫今会在意,更没想到他如此坦然。
也对,心中有鬼的从来都是他自己,在莫今的视角里,难免会感觉奇怪。
“为什么这么说?”他很少明知故问,但此刻却想听他亲口说出。
莫今小声嘀咕道:“每次我找你,你都说你很忙啊,再忙也得吃饭吧……”
原来他感觉到了。江渐榆看着他。
莫今说完又摆摆手,“哎呀算了,你当我胡说八道吧。”
“没有,是我,”江渐榆握住他抬起的手腕,隐忍道,“是我怕给你造成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