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青岚城最大的酒楼“醉仙居”前车水马龙。
我和陈沉蹲在对面的茶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酒楼门口。小爹倚在旁边的树干上嗑瓜子，爹爹则抱剑站在阴影处，气息全无，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确定他会来？”我小声问。
陈沉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短剑：“绝霄剑宗长老出行，必会在此设宴。”
话音刚落，一队人马从长街尽头缓缓行来。为首的男子一袭玄色长袍，袖口银线绣着精致的剑纹，面容冷峻，眉宇间与陈沉有七分相似。
陈沉的身体瞬间绷紧，眼中翻涌起滔天恨意。我悄悄握住他的手腕，感受到他脉搏剧烈跳动。
“沉哥，”我低声道，“别忘了答应爹爹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嗯。”
那行人进入酒楼后，小爹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壳：“走吧，进去瞧瞧。”
醉仙居内
我们选了二楼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主桌上那位绝霄剑宗长老——陈沉的父亲，钟鼎凛。
他正与几位城中富商推杯换盏，谈笑间尽显上位者的从容。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无法想象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人，会抛妻弃子。
“恶心。”陈沉咬牙，手中的茶杯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小爹按住他的肩膀：“别急，再等等。”
果然，酒过三巡后，钟鼎凛挥退左右，独自走向后院的雅间。我们悄悄跟上，躲在窗外的树上。
雅间内，一个蒙面人早已等候多时。
“东西带来了吗？”钟鼎凛开门见山。
蒙面人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灵纹炼器术的残篇，按约定，该给我解药了吧？”
钟鼎凛冷笑：“急什么？等确认是真品再说。”
窗外的我心头一震——灵纹炼器术？那不是小爹的独门秘术吗？
小爹眯起眼睛，无声地做了个手势。爹爹会意，指尖凝聚一缕剑气，悄无声息地刺破窗纸。
就在钟鼎凛打开锦盒的瞬间，异变陡生！
盒中突然爆出一团紫雾，钟鼎凛猝不及防，吸入少许后立刻暴退：“你——！”
蒙面人扯下面巾，露出一张满是疤痕的脸：“钟鼎凛，七年前你毒杀我全家时，可想过今日？”
钟鼎凛脸色铁青，强撑着冷笑：“区区毒烟，能耐我何？”
“寻常毒烟自然伤不了元婴修士，“蒙面人狞笑，“但若是掺了断筋散呢？”
钟鼎凛瞳孔骤缩，猛地拔剑刺向蒙面人！
雅间内打斗激烈，剑气纵横。钟鼎凛虽然中毒，但实力依旧强悍，不出十招就将蒙面人重伤。
“说！谁指使你来的？”钟鼎凛剑指对方咽喉。
蒙面人吐着血，却哈哈大笑：“你得罪的人还少吗？苏怜当年没要你的命，真是可惜！”
钟鼎凛脸色大变：“你认识苏怜？”
窗外的小爹挑了挑眉，轻声道：“哟，还跟我有仇？”
就在此时，陈沉突然挣脱我的手，纵身跃入窗内！
“陈沉！”我惊呼。
钟鼎凛回头看到陈沉，先是一愣，随即冷笑：“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孽种。”
陈沉双眼赤红，短剑直指钟鼎凛：“你不配提我娘！”
父子相见，剑拔弩张。
蒙面人趁机想逃，却被爹爹一道剑气钉在地上。小爹叹了口气，拉着我跳进窗内：“真是的，非要闹这么大。”
钟鼎凛看到小爹，脸色瞬间惨白：“苏怜？！”
“哦~“小爹笑眯眯地挥手，“原来是你，好久不见啊，钟长老。”
雅间内一片狼藉。蒙面人已经昏死过去，钟鼎凛被爹爹的剑气压制在墙角，嘴角渗血。
陈沉站在他面前，剑尖抵着他的喉咙，手却微微发抖。
“为什么？”陈沉声音嘶哑，“为什么抛弃我娘？”
钟鼎凛嗤笑：“一个凡人女子，也配做我道侣？不过是玩玩罢了。”
陈沉的剑往前送了半寸，鲜血顺着钟鼎凛的脖颈流下：“她到死都相信你会回来！”
“愚蠢。”钟鼎凛不屑道，“倒是你，居然能攀上云止水和苏怜，有点本事。”
小爹突然笑了：“钟鼎凛，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他慢悠悠地走到钟鼎凛面前，“就是这副自以为是的嘴脸。”
钟鼎凛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苏怜，当年的事是我不对，但——”
“但什么？”小爹打断他，“但你不该在给我的丹药里下毒？还是不该派人刺杀我夫君？”
我震惊地看向小爹——
爹爹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手中“霜寒”剑发出嗡鸣。
钟鼎凛终于慌了：“等等！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关于灵纹炼器术的！”
小爹挑眉：“哦？”
“玄天宗和绝霄剑宗联手，不只是为了炼器术，”钟鼎凛急促道，“他们想用你的技术炼制‘万魂幡’！”
万魂幡？那不就是魔修用来收集生魂的邪器吗？
小爹的笑容消失了：“继续说。”
“玄天宗宗主卡在化神期多年，需要万魂幡冲击瓶颈，”钟鼎凛喘着气，“他们抓了很多凡人试验，但都失败了。只有你的灵纹技术能让凡人魂魄稳定在法器中......”
陈沉突然厉声打断：“你们用活人炼器？！”
钟鼎凛不答，只是盯着小爹：“放我走，我可以给你们提供更多情报。”
小爹和爹爹对视一眼，突然笑了：“好啊。”
钟鼎凛刚露出喜色，小爹就一指点在他眉心：“不过你刺杀我夫君的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钟鼎凛惨叫一声，浑身灵力如泄洪般消散。
小爹收回手，冷冷道：“七年前你暗算我时，就该想到有今天。”
钟鼎凛瘫软在地上，浑身灵力尽散，脸色灰败如死人。
他抬头看着陈沉，嘴唇颤抖：“沉儿……我可是你亲爹……”
陈沉握着短剑，指节发白，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恨意。
“亲爹？”他冷笑一声，“你也配？”
话音未落，刀光一闪——
“噗嗤！”
鲜血喷溅，钟鼎凛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捂着血肉模糊的部位昏死过去。
真·一刀两断。
我：“……”
我下意识夹紧了腿。
整个雅间鸦雀无声。
连一向嬉皮笑脸的小爹都笑不出来了，嘴角抽了抽：“倒是个狠心的孩子……”
爹爹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地上的血泊，淡定补刀：“斩草除根，不错。”
陈沉甩了甩剑上的血，转头看我：“吓到了？”
我咽了咽口水：“……有点。”
他忽然凑近，在我耳边低声道：“别怕。”
我：“……谢谢安慰”
小爹捏着鼻子踢了踢昏死的钟鼎凛：“这玩意儿怎么处理？”
爹爹抬手一道剑气，直接把人掀出院墙：“扔远点，别脏了地。”
当晚，我们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时，院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开门一看，几个村民正把奄奄一息的钟鼎凛往板车上搬。
“仙长们别误会！”为首的汉子连连摆手，“这畜生当年糟蹋了我家妹子，我们只是……想带他去‘叙叙旧’。”
小爹笑眯眯地递过去一瓶药：“别弄死了，多玩几天。”
陈沉看着这个曾经让他恨之入骨的男人，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他收起短剑，转身走向我：“我们走吧。”
我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掌心冰凉
回到客栈，陈沉一言不发地坐在院子里。
我端了杯热茶给他：“你......还好吗？”
他接过茶杯，指尖微微发颤：“我本以为报仇会让我痛快......”
“但并没有？”
他摇头，苦笑道：“只觉得空虚。”
我挨着他坐下：“因为你本来就不是嗜杀之人。”
夜风拂过，吹散了他额前的碎发。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替他拨开，他愣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云星，”他轻声问，“如果......如果我以后跟着你们，会不会连累你们？”
“说什么傻话！”我捶了他一拳，“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眼中似有星光闪烁。突然，他倾身过来，轻轻抱住了我。
“谢谢。”他的声音闷在我肩头，带着微微的哽咽。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手忙脚乱地回抱住他：“笨、笨蛋，这有什么好谢的......”
第二天清晨，我们收拾行装准备离开青岚城。
小爹把玩着从钟鼎凛那里缴获的锦盒：“没想到啊，玄天宗居然在搞这种勾当。”
爹爹眉头紧锁：“需阻止。”
“那当然，”小爹眯起眼睛，“敢用我的技术害人，活腻了。”
陈沉走过来，郑重地跪下：“师父，师叔，请允许我随行。”
小爹挑眉：“想清楚了？这一去凶险万分。”
陈沉抬头，眼神坚定：“我想赎罪。”
“赎什么罪？”我莫名其妙。
“绝霄剑宗造的孽，”他低声道，“我身为......”
“打住，”小爹打断他，“父债子偿那套在我这儿行不通。你要去可以，但记住——”“他戳了戳陈沉的心口，“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陈沉眼眶微红，重重地点头。
小爹看向我：“星儿呢？”
我挺起胸膛：“我当然要去！”
小爹哈哈大笑，揽住我的肩膀：“好！那就让我们一家四口去会会那群伪君子！”
“一家四口”这个词让陈沉浑身一震，眼中泛起水光。
爹爹嘴角微扬，伸手揉了揉我和陈沉的头发：“走吧。”
朝阳下，我们的影子并排延伸向远方，渐渐融成一片。
达成成就——一家四口！[吃瓜][吃瓜][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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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父子相见命根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