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柳菀刚下班就被叫到了代渊身边，男人倦怠着靠后，指了指旁边的人：“这位说你业务不错，想来考你点别的——他也是你们崔老师的学生，论辈分你得叫他一句大师兄。”
“大师兄好！”
柳菀脆生生地跟上：“我准备好啦！”
“你看你这，我其实也只是在崔老师那边进修过一段时间。”说话的男人年纪50上下，笑容儒雅，两鬓斑白：“算不上崔老师正经学生，她知道要生气的。”
“不会，老师说了，她这辈子最爱的事情就是传道授业解惑。只要从她那儿真学到得到悟到东西了，都是她的学生。”柳菀笑起来：“大师兄别谦虚啦。”
“既然这样，那我就厚着脸皮认你这个师妹了？”男人的笑容更大了些：“听说你面试的时候题目很有意思，你不如跟我说说？”
“没什么好说的，我不同意。”
会议室内，严靖之把手里的文件夹扔在桌面上。“啪”地一声后，会议室内全员噤声，落针可闻。
会议的主题是复盘近三年的收入结构和业务模式，多部门联席，碰一碰工作中出现的问题和未来可以改进的地方。谁知道会快结束的时候，林家扶持的那个代理过一段职务的吴副总提出，上次济州考察团来圻盛考察后有强烈的招商引资意向，或可以在未来在济州进行投资建厂。
想都没想，严靖之就给否了。看着吴副总难看的脸色，严靖之片刻后还是给了台阶下。
“济州那个地方，情况很复杂，每个本地企业都和当地的政府互惠共生，想在已经非常饱和的市场中分一杯羹，要付出的代价是很大的。”严靖之摁了摁太阳穴：“而且一旦建新厂，账上的现金流能不能保障？配套的订单是否能持续稳定地流入？”
这都是在前期就应该调查好的，严靖之重新提出来，给了对方撤回的余地。
然而，吴副总却又提出了另一个建议：“我听到了风声，严总，永宁要不行了，现在急着卖手上的地皮和资产——他们在济州也有，如果价格合适，我们正好可以低价购入，扩大规模的费用还可以再减减。”
“谁不行了？”严靖之眯起眼睛：“永宁？”
李浮白无语地大翻白眼：“永宁哪有那么快不行，就算他们老板有点问题，业务还是稳的。我说难听点，秦总进去了，他儿子一直在基层历练，要顶也能顶上。那么大的体量，沦落到卖地卖场——这风声也……”
严靖之给了李浮白一个眼神，后者收了声。散会后，吴副总跟去了严靖之办公室。
“这是林总的意思。”吴副总语气很柔，但用词不大客气：“林总说之前找您也是想商量这个事，但您总是身体不好，所以他就直接会上说了。”
“林老爷子也是这个意思。”不等严靖之回答，吴副总又补了一句：“林老爷子说，王泾源同志现在在济州主政，圻盛在济州投资建设、发展经济，不仅仅是您回馈家乡，也是感恩泾源同志曾经给您的帮助不是。”
说完，顶着严靖之不达眼底的笑意，吴副总欠身离开。
“我不想干了，菀菀。”
严靖之半夜给柳菀打电话：“事出反常必有妖，永宁一定有大雷，但凡我沾手肯定又是一屁股麻烦。我好累。”
“不干就不干呗。”
柳菀声音很轻快：“嗯……那我们琢磨琢磨，把手上股份变现呗？打个八折卖也足够躺一辈子了。”
“你跟我一起躺吗。”严靖之问：“不嚷嚷着要独立自强大女主了吗？”
“是大女主呀，你躺着，我挣钱养你呀。”
柳菀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天真：“可算能轮到我做点贡献了！”
好可爱！
严靖之被萌得坐了起来：“过两天就回来了是吧。”
“嗯呢，在收尾了。”
柳菀很愉快地说：“原本没得谈，每个人都在嚷嚷着自己是正统，然后代总找了地方，带着一队人，开了强磁干扰，结果那电子狗跟没事儿一样‘咻’一下钻进树林，然后又‘嗖’一下，在有遮挡物的情况下，一枪射中了一公里以外的靶心。然后大家就像失了忆一样，开始客客气气的，然后称兄道弟了。”
“噗。”
严靖之问：“这个可以说吗？”
“有什么不可以。”柳菀说：“代总回来的时候，指着电子狗，说上面带着抗地磁干扰的东西就是‘你老公做的’。叔叔你不知道，那个时候，周围的人都在看我。虽然我没有参加设计和生产，但我还是好骄傲——叔叔，你好厉害哦！”
她的声音像小鸟，围着他唱着欢欣雀跃的歌。
严靖之慢慢躺回去，想象着她的表情，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我们小柳也很厉害。”
严靖之说：“年纪轻轻就见过这么大的世面了。”
这个晚上，圻盛的失控人夫妇在互相吹捧中度过，并且都很满意自己听到的。柳菀趴在枕头上呼呼地睡，而严靖之，他辗转反侧。
第二天，他打电话给余朗，通知这几天都不上班。
“啊？”大概知道一点原因的余秘书很意外：“就因为林总那边的要求吗？”
“我又不是幼儿园小朋友，一个不开心就不上班。”严靖之骂他：“我做什么那叫战术。”
“那还不是不来上班。”
余朗去找温秀丽改日程，顺便告状：“还好最近没有出差，秀丽姐，否则怎么搞哦。”
徐克寒的电话专访很快结束，报道内容也在PR的计划下铺开。其中，严靖之的仗义很是令人夸赞，徐克寒公开取向的勇敢也得到了许多人的夸赞。柳菀好容易干完活儿，瘫在酒店大堂刷手机，正好刷到徐克寒的简历。
“在看什么？”
代渊像是要出去，特意让柳菀在这里等着他：“严总的公关？”
“不是，代总，是克寒姐的简历。”
柳菀将徐克寒展示给这位老大看：“克寒姐真的很厉害的，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女儿不被家长接受，不得不远走高飞，留在国内不知道能做多少工作呢。”
“现在回来也不迟，你尽管让严靖之去联系，回来有得是地方给她发光发热。”
代渊一眼看出了柳菀的内推举动：“小柳，你人很机灵，这些天的表现很不错。上次你的那个大师兄，他也很喜欢你。如果你还是想当翻译的话，他不介意回去翻一翻面试的录像和打分表，给你一个更公平的成绩。”
柳菀的眼睛慢慢瞪大。
“当然，也有另一个选择。”代渊十指交握：“靠谱又信得过的翻译，我这里也是缺的。”
“代总，我跟您干。”
柳菀没有任何犹豫地接话：“我喜欢学姐，我也很敬佩您。”
代渊很是意外于她的果断：“不跟严总商量一下？”
“他会支持我的。”柳菀笑起来：“如果他不支持，我就跟他讲道理——跟他多撒撒娇，他总会答应我的。”
柳菀洋溢着一种毛茸茸的喜悦：“诶嘿，以后我也是学姐的自己人了。”
代渊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我能问下原因吗，小柳？”
“嗯，回去当翻译还要历练好多年，可是跟着您，我现在就能在这里横着走。”柳菀很直白地嘴瓢了：“我是说，太有安全感和底气了。”
代渊失笑，倒也能理解为什么自家一向烦这个嫌那个的大小姐会偏爱一点眼前人了。
这种不令人冒犯的小吹捧，她拿捏得还挺好。
“好了，那就回家吧，外面有人等着了。”
代渊下了送客令：“如果林家还有什么不服气的，让他们来找我。”
哇哇哇！
柳菀跳了起来：“好的代总！谢谢代总！”
看看！看看到底什么叫霸道总裁！
柳菀心里惋惜，惋惜严靖之没能看到这真正经典的一幕。
门口等着的人接过柳菀的行李箱，还掂了掂，像是在猜测里面装了什么。柳菀没注意，直接上了车，还在费解为什么司机不干活。
一抬头，这才发现，外面戳着的男人有些眼熟。
严靖之无语至极，端着肩膀，等着车窗降下来，看到柳菀讨好的笑容。
“老公你来接我啦！老公真好！”
柳菀从车窗探出来，给了严靖之一个大大的香吻：“爱老公！”
原本，严靖之是想在她同事也在的时候出现的。谁想刚一落地，代渊那里就有了消息，通知他在固定的时间过来。
在门口等了很久，严靖之看到柳菀思考着出现，连看都没看一眼就上了车。
“你这样很容易被人噶腰子的小混蛋。”
严靖之咬牙，重重亲了她一下：“还嬉皮笑脸。”
可，他很满意。
从柳菀发现他到挂在他脖子上，年轻姑娘的眼睛里都是意外和惊喜，没有任何一点……他不想看到的东西。
这么搞测试真的很人渣，但他就是忍不住。
“做人别太贪了，靖之。”
徐克寒后来跟严靖之说过一句话：“小柳人生中最重要的是你没错，但你不能理所当然地觉得，你就应该享有她全部的爱。”
抱着怀里的人，严靖之的心安稳地落在了实处。
他就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