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2
扶珠跟清川继续往蔚山赶。
走着走着，清川回头看了眼身后。他一回头，身后那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立马消失。清川看了眼石头后面露出来一截衣角，什么都没说，默默收回视线。
“还跟着呢。”清川小声跟旁边的扶珠道。
“会影响你吗？”扶珠问。
“那倒不会。”
“那就让她跟着吧。”
一个小姑娘，跟着他们，多少能安全点。
清川点点头。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石头后面冒出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直直盯住扶珠手里的剑。
连剑鞘都没有，只拿块破布裹着。
要么是这把剑有什么猫腻，要么就是这两个人有猫腻，嘴里没真话。
才捡的……
才？捡的？
才捡的能这样才有鬼了。
天色渐黑。
再往前就进到蔚山地界了，扶珠跟清川商量一下，打算先休息一晚上，明天直接进山。
扶珠这边刚把火生起来，清川就拎着几条鱼回来。
扶珠之前已经尝过清川的手艺，烤条鱼虽然自己也会，但就不班门弄斧了，默默将位置让出来。
没一会儿，鱼肉香味就飘散开来。
第一条鱼烤好，清川转身冲着旁边林子里喊：“小妹妹，要不要吃点东西？”
没人说话。
笔笔直贴着树干站着。
开玩笑，她要是回答，岂不就是暴露自己了吗？
“衣角都露出来了。”扶珠添着柴，头也没抬道。
躲树后面的人忙低头看，自己的衣服明明收得好好的。
衣角没有露出去，反倒是她这一低头，头露出去了。
“…………”
奸诈。
反正已经暴露了，她又不是那些见不得光的鼠辈，干脆站出去，双手抱臂靠树站着，低着头，让头巾的阴影挡住整张脸。
“吃鱼吗？”清川挥了挥手里烤好的鱼。
“哼。”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身为修仙者，竟然还被口腹之欲裹挟，丢脸。”
转眼——
“真好次！”
靠树上的人坐到火堆旁，捧着烤鱼，大快朵颐。
鱼皮烤得焦脆干香，鱼肉软嫩，又没什么刺，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一个人一口气吃完两条鱼。
“嗝~”打了个饱嗝。
“还要吗？”清川又递了一直刚烤好的鱼过去。
这次却没再接。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哼，果然有坑。
一抹嘴，几个跃身便消失不见了。
填饱肚子，扶珠跟清川一人找了块石头，靠着休息。
周围很安静，除了低低的虫鸣，就剩火堆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在这些声音里，不经意多了几声窸窣声。离火堆不远的树上，有人拨开树叶往下看了一眼，见火堆旁的两个人还睡着，又默默缩回来，趴在树上睡着了。
扶珠抱着剑休息，眼睛没睁，嘴角浅浅勾了勾。
“噼啪”又一个柴花炸开。
扶珠猛地睁眼。
然而反应还是慢了一步，狂风骤起，三个人一下被卷进风中。
“啊啊啊啊！”睡得好好的清川面对突生的变故惊叫出声。
扶珠一手将天光掷出，稳稳扎到牢固处，剑身跟手之间链接的细链瞬间绷直。
细链是齐萱留下的东西。
扶珠攥紧链子，拉住从树上摔下来的人，往自己腰上一扔，让她抱住自己的腰，然后绕在手上的细链松开几圈，顺风拉住清川。
三个人就靠那根链子勉强稳住，可四周的风丝毫不减，吹得人都睁不开眼睛。
“这是什么？”扶珠大声问。
“不知道。”清川用最大的声音回应，可就算是最大的声音，被风消解，只能勉强听清。
“是食人风！”
下面传来一个声音。
“什么？”扶珠没听清。
“食人风！”
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感觉链子越绷越紧了，扶珠问：“办法？”
抱着扶珠腰的小姑娘怕他们听不见，闭上眼用力提高声音，说：“我爹爹说，食人风的死穴是它的嘴！”
“嘴？”清川勉强睁开眼，根本没看到什么嘴。
“风哪里来的嘴？”
“我也不知道，但我爹爹不会错的！”
周围杂草碎石胡乱往身上脸上乱打，扶珠两只手都不得空，连挡一下都做不到，好不容易睁开眼，仰头望。
“在上面。”
剩下两人闻声抬头看。
果然。
粗短尖利的牙齿长满整个口，胡乱嚼着吸进去的一切东西。
没有头没有脸，光是一张嘴，莫名叫人头皮发麻。
看着那张嘴连石头都能嚼得粉碎，要是他们被吸进去，难留全尸。
扶珠用力闭闭眼睛，挤掉被强风生生吹出来的眼泪，好让视线清楚些。
天光被她扔了出去，现在他们三个人的命都靠天光撑着。除了天光动不了，她手也腾不出来。
“我来。”清川离风嘴最近，从怀里摸出一把短刀，是之前跟天光一起捡的。
强风吹得人脸都有撕裂感，清川便以灵力加持，将短刀朝着那长满牙齿，不停咀嚼的嘴扔去。
只是短刀刚出手，四周的风突然变大。
就像是察觉危险，开启了更强的防御机制。
风太急，三个人被吹得胡乱摇晃。
扶珠手中的链子已经快到极限。
他们甚至都没能看清，短刀就已经消失在那张长满牙齿的嘴里。
风又变强了。
链子深深勒进皮肉，血色漫了出来。
扶珠咬紧牙关不松手。
但这样下去，他们必死无疑。
“喂，用你的铃铛。”扶珠冲抱着自己腰的人大喊。
这食人风察觉到危险风就会变强，吃进去东西之后风也会变强。但声音无形，它吃不了。至于防御会不会因为声音变强，只能赌一把了。
被点到的人咬了咬牙，紧接着手上的铃铛飞快震动起来。
铃音起，风忽然小了一点，不过只有一点，等铃音稍弱，强风立马反扑。
不过，即便反扑风力也没有变得更强。
铃音一强，风再弱下去。
都没有绝对的压制力，两边就这样艰难拉锯。
忽然，刮过脸上的风里多了一丝血腥味。
扶珠低头，下面的小姑娘抿紧了唇，血却还是从嘴角溢了出来。
她撑不了太久，就算真的撑下来，怕是也会损伤根本。
扶珠手臂用力，扛着强风将清川往回拉，两只手竭力靠拢，眼看链子有一环已经被拉豁口，扶珠做了个冒险的决定。
将链子交到清川手里。
等清川意识到她是要彻底放手，心惊之下想劝阻可已经来不及了。
扶珠双手腾空，她跟下面的人一起被卷向那风口。
“你干什么？！”下面的人发现她松开唯一可以依靠的链子，急声大喊。下一瞬，手被人扣住，人甩出去，再被往回一拉。
自己便被人拥入怀中。
来不及反应到底怎么回事，只觉丹田忽然一热，随即如洪水般的灵力涌进身体。
“干掉它。”
有人在她耳边低语。
铃音再起。
方才的薄刃刹那化作万钧之剑，万剑齐出。
“嘭——”
刺目的光随着一声巨响炸开。
随后声息风停。
“咳咳咳！”一堆杂物下爬起来一个人。
呛了一嘴土，清川连连咳嗽，等不及咳嗽稍缓，赶紧爬起来在一堆碎石泥巴杂草里找人。
“扶珠？”
“这儿呢，咳咳。”扶珠坐起来。
见她状况还行，清川赶紧去找剩下的一个人：“小妹妹？小妹妹？”
连叫好几声都没人回应，最后是在一个小土堆下面把人挖起来的。
人满脸都是土，带着哭腔哼哼道：“难受……想吐……”
刚刚扶珠灵力给得太急太猛，她身体一时难以适应。
此刻这委屈难受的样子跟之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一比较，清川忍不住笑，不过也没闲着，从身上的药瓶里倒出一颗丹药给人喂下。
没一会儿，紧拧的眉头就渐渐松开，人沉沉睡过去。
扶珠跟清川都不知道这食人风的习性，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决定先离开。
“那要叫醒她吗？”清川问。
扶珠收回天光剑，然后过去把睡着的人拉到自己背上，背起来：“走吧。”
等人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视线在不断移动，这样的感受很是熟悉，口中嘟囔：“爹爹，我们要去哪儿啊？”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醒了？”
刚还乖乖趴人背上的人一个激灵，汗毛倒立，瞬间清醒过来，手撑在人背上，狠狠拉开距离。
等看清背着自己的人是谁之后，立马嚷嚷着让人放自己下来。
“小妹妹，好点没？”清川回头关心。
见人狐疑地盯着自己，清川赶紧解释：“你刚刚不舒服昏睡过去了，怕那里不安全，就带你一起走了。”
说到刚才的事，清川忍不住感慨：“刚刚多亏小妹妹你啊，不然我们可能就要成那怪物的盘中餐了。”
女孩来回打量面前两个人一眼，轻咳一声：“一口小妹妹，小妹妹的，我又不是没有名字。”
“我叫……我叫阿灵。”
清川笑眯眯点点头：“阿灵……小灵儿。”
“我不……”
“我叫清川。”
阿灵意图反驳的话被打断。
清川说完，看向旁边的扶珠：“她叫扶珠。”
阿灵看了看刚背着自己赶路的人，忍不住嘀咕：“扶珠？竟然有人叫这个名字的。”
“这个名字怎么了吗？”清川先扶珠一步问到。
“……没什么，感觉很少听到而已。”
“走吧。”扶珠率先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