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
扶珠爬上屋顶，才找到齐萱。
不过齐萱一见她，掉头就要走。
“齐萱。”扶珠企图叫住她。
“别跟我说话。”
“为……”
“闭嘴。”齐萱回头，抬手指着她，勒令不许开口。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从来不信鬼神之说，哦，今日一听说我会自己害死自己，就深信不疑了？要跟我促膝长谈了？”
“还是你觉得，我之前认错人，就证明我脑子不清醒，随时都可能自己把自己给弄死？！”
扶珠闭紧嘴巴，眨眨眼，无声地指了指自己手里端着的瓷盅，递出去。
见她真乖乖闭嘴，齐萱心里的烦躁情绪减轻了些。
看了眼扶珠端着的东西，闻到丝丝香味，齐萱走了过去，揭开瓷盅的盖子，鸡汤的香气扑鼻而来。
齐萱端起瓷盅，拿上瓷勺，坐在屋脊上，喝了起来。
眼角余光瞥到扶珠在自己旁边坐下，齐萱看了眼这炖得极香的鸡汤，又瞟了眼身旁的人，不由问：“这鸡汤你炖的？”
问完，半晌没等到回答，齐萱不由转头看过去。见她指指自己紧闭的嘴巴，齐萱一噎，最终松口：“你可以说话了。”
扶珠长舒一口气，而后慢悠悠道：“楚颐炖的。”
齐萱拿着瓷勺的手一顿，正要把瓷盅往边上搁。
扶珠又道：“他觉得今天都是因为他，才闹得不愉快，想给你赔礼道歉，但又怕你还在气头上，见了他更生气了，才托我送过来的。”
齐萱“呵”地轻笑声：“说得我很小气似的。”
扶珠没接话，只是瞥了眼她想把瓷盅搁下的手。
齐萱：“…………”
手默默收回，埋头默默继续喝。
待瓷盅快见底，扶珠从怀里掏出刚买回来的酥糖，牛皮纸剥开，摊开在手心，递到齐萱面前。
看到酥糖，齐萱眼睛都亮了一瞬，放下瓷勺，伸手拿了一块喂嘴里。
虽然才喝了鸡汤，但还是盖不住这记忆里的香甜。
“好久都没见过卖这个的了。”齐萱叹道。
面色忽然严肃，盯着扶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猜的。”
齐萱狐疑：“猜的？”
这人又在瞒着她什么？
“以前阿妙心心念念这块糖，就猜或许你也喜欢呢。”
冷不丁听到一个不想听见的名字，齐萱脸瞬间冷了下来，没好气道：“你还是闭嘴吧。”
说着，齐萱眼角余光瞄到人张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不过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又默默闭上嘴。
那一副好像要坦白什么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没办法不在意。
憋了半天，齐萱还是没憋住：“你到底想说什么？”
扶珠微微颔首：“其实一直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闻言，齐萱后背都不由坐直了，问：“什么事？”
“我觉得，楚颐挺不错的。”
齐萱一愣：“怎么，你……你心仪他？”
扶珠反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齐萱视线微垂：“问我干什么？你要是心仪他就心仪他啊。”
扶珠点点头：“他的确不错，所以，你若是跟他在一起，我也觉得不错。”
齐萱瞪大了眼睛看着扶珠。
扶珠倒很是坦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考虑一下这种事也很正常吧。”
“所以，你觉得他怎么样？”
齐萱耳朵突然红了，扔下一句：“不怎么样。”
起身就要走。
“是我送走的。”
扶珠一句没由来的话，让齐萱止步。
扶珠也站起来：“阿妙，是我送走的，是我让她走的。”
齐萱神情僵住，回过头，却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表情才合适。
半晌，齐萱声音硬邦邦地说：“所以，她就走了？别人让她走，她就走了？！”
“她那么小，留下来能干什么？白白搭上性命吗？”扶珠反驳。
“难道她不该留下来吗？村子里的人几乎死光了，如果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什么都不做，那他们就白死了，冤死了！那么多人命，莫名其妙就没了！难道不冤吗？不该查清楚，不该讨个公道吗？！”
“当然要。”
“所以我答应你，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让在九泉之下的人都可以安息。”
“但是我们不能所有人都搭进去吧，总要有人可以过安稳日子啊。不然，明明什么都没做错的人，明明最痛苦的人，结果还要把命都搭进去吗？”
齐萱盯着扶珠，忽然折回握住她的肩膀，急声问：“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不然你为什么突然要说搭上性命这种事？是不是？”
“我也想查到点什么。”
“那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会搭上性命？”
“那些人修为你不是不知道。”
“你真的没有查到什么？”
“我真的很想查到点什么。”
齐萱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扶珠，可是除了歉意无奈遗憾，再看不出别的什么。
齐萱松开她，退开一步：“你让我去过安稳日子，那你呢？一个人去查？一个人去面对？”
“怎么，你觉得你是毫无牵挂是吗？死了也无所谓是吗？！”
“当然不是。”
扶珠看着齐萱：“我牵挂你啊。”
齐萱怔住。
扶珠继续说：“我只是觉得，这世上有那么多过好日子的人，而我希望那些人里有阿妙，有你。”
齐萱别过脸，喉间轻动，最后道：“我要过什么样的日子，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刚转身想要离开，察觉到什么，齐萱身形一顿。
屋顶上的两个人齐齐扭头看向一个方向。
一个身负重伤的人跌跌撞撞跑进伊水别苑，在体力不支，栽倒的瞬间，忽然被人一把扶住。
扶珠见来人身上穿的是护卫的衣服，忙问：“出什么事了？”
就这片刻，楚颐也带着人赶了过来。
那人见了楚颐，才道：“公子，洛湘姑娘……”
然而话没说完，人已经断气了。
扶珠跟齐萱对视一眼，心里皆是一沉。
洛湘处境不妙。
片刻没耽搁，一行人赶紧往山中赶。
然而还是晚了。
几间竹屋到处都是打斗痕迹。楚颐派来保护洛湘的人，还有教授制琴的老者，无一活口。
而洛湘，不见踪影。
大家分开行动，把整座山都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洛湘。
“难道是那些人找来了？”齐萱说。
“可是我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楚颐眉紧锁，“若是真是那些人，只要他们进入隐州地界，我就会知道。”
“如果不是那些人，还能是谁？”
齐萱看着那些遇害的人，自言自语道：“谁能有如此身手，和如此灵通的消息，能找到这深山之中？”
这话倒是提醒了扶珠，转身走进打斗最为激烈的一间屋中。
她一进去，齐萱就明白过来她想找什么。
齐萱跟着进去，先扶珠一步在翻倒的桌子边上找到一道还有灵气残留的痕迹。
齐萱小心伸手。
刚碰到，手像是碰到什么有腐蚀性的东西，一阵灼痛袭来，齐萱当即抽手躲开。
可就在这惊险中，她竟然感觉到一丝熟悉的灵力。
“齐姑娘，你没事吧？”
扶珠还没来得及开口，楚颐已经冲了上去。
齐萱没应声，只愣愣看着自己的手。
扶珠察觉不对，开口问：“怎么了？”
齐萱转头看着扶珠，顿了片刻：“齐山。”
“我感觉到了他的灵力。”
闻言，扶珠面色微变，快步过去：“你确定？”
“确定。”齐萱很肯定。
然而，那道痕迹应该是相当毒辣的功法才能留下，并不是齐山的路数。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定然跟齐山有关。
而依照齐山对右护法的崇敬，极有可能跟暮苍门有关。
扶珠跟齐萱怎么都想不明白，暮苍门为何要突然对洛湘出手。
若是想要杀她，当初取回混元鼎时，便可让她们动手了。
如今，洛湘并不能威胁到谁，又一心扑在琴上，有什么理由能让暮苍门出手？
扶珠跟齐萱都再清楚不过落在暮苍门手上会是什么下场，匆匆跟楚颐道别，就往暮苍门赶。
楚颐则留在隐州，四处打听消息。
三个人兵分两路。
扶珠身上伤还未痊愈，日夜兼程赶路，旧伤发作，吐了一次血。
齐萱吓得不轻，说找个地方好好休整一下再走。
扶珠擦掉嘴角的血，脑子里满是上次分别时，洛湘跟她说过的话。
——“谢姑娘，多谢你跟齐姑娘的救命之恩。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活着，为了你说的那个世间而努力。”
一定好好活着……
扶珠借着齐萱的力站起身，摇头：“不用了，我没事。”
要快。
要快。
不知为何，她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她们必须得尽快找到洛湘。
晚了或许就来不及了。
齐萱扭不过她，只得妥协。
两个人紧赶慢赶终于回到暮苍门。
尽量不惊动过多的人，到了之后，齐萱带着扶珠直接去了齐山的住处。
敲门之后，来开门的人却不是齐山。
齐萱微怔。
对方上下打量两人一眼：“有事？”
齐萱回神，问：“你住这儿？”
“不然呢？”
“之前住这儿的人呢？”
终于明白过来两人的来意，不是来找茬的，站在门口的人双手抱臂往门框上一靠：“死了。”
“什么？！”齐萱惊道。
对方又不咸不淡地重复一遍：“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扶珠追问。
“那还用问吗？我都已经住这儿了，肯定就是好久之前的事了，上个月？要问具体哪天的话……在这儿，一个人是什么时候死的，你还不如问我后山的果子什么时候能吃靠谱。”
扶珠跟齐萱对视一眼。
事情已然超出她们的预料。
齐山突然死了。
而且早在洛湘出事之前。
可是齐萱很肯定她在竹屋里感觉到分明就是齐山的灵力。
她眼下已经顾不上想齐山是出了什么事，关键是，已经死了的人，怎么会有灵力残留在那间竹屋里？
还有那极为毒辣的功法……
齐山出事，扶珠跟齐萱唯一能想到的，或许可能知道缘由的人，只剩欧阳麟。
可没等到欧阳麟，两人的行踪被察觉，右护法让她们去议事堂复命。
两个人刚走到议事堂外，就见一人被横着抬了出来。
已经没了气息。
从她们身边时，扶珠跟齐萱看清了那人的脸。
两人神色皆是一变。
欧阳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