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众人纷纷看过去。
只见那帘子后走出来一位年轻公子，身形修长，着一身月白锦服，很是清俊儒雅。
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莲花池台上，刚还嚣张跋扈的男人心里不免打了个突，微怔片刻。随即迈步上前，气焰莫名比刚才还嚣张，指着楼上的人道：“少多管闲事，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洛湘姑娘既不愿意，你便不能强人所难。”
那年轻公子说话客气，下面的人见状，只想是他怕了，愈发放肆：“我就是要强人所难，你又能奈我何？”
“再说，她卖我买，价随她开，这世上还有比这更仁义的买卖吗？”
听到这话，下面有人涨红了脸，愤然骂道：“无耻，下流，龌龊至极！”
那年轻公子似乎也是罕见听到这样无礼的话，面色不佳。
像是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年轻公子转而看向洛湘：“洛湘姑娘的琴音人间少有，楚某对琴略懂皮毛，若姑娘不嫌弃，可否指点一二？”
说是指点琴艺，但实际就是抢人。
莲花池台上的男人大手一挥：“我出一千两！买她一夜。”
自觉不会有人能出得起更高的价了，志得意满，就准备把人拉走了。
二楼的年轻公子不慌不忙道：“两千两。”
此话一出，四周顿时炸开锅。
“两千两？”
“竟然出两千两。”
“这人究竟什么来头？”
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台上的人面色发青，咬咬牙：“两千五百两！”
“四千两。”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回不等周围人惊叹，台上的人先翻脸：“你是故意跟我过不去是吧！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你可知我家公子是谁？”一直站在年轻公子旁边，护卫模样的人反问。
“我管你是谁！”看着对方就带了一个护卫，当即命令自己的人，“都给我上！”
“少爷，怕是不……”旁边一老者想劝。
“怕什么怕？谁还敢杀了我不成？打了再说！”
就算对方是个什么人物，只要自己不下死手，现在大家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管哪个家族都不可能会蠢到为这种事跟另一个家族大动干戈。最后顶多不过道个歉，动动嘴皮子的事，可比落到身上实实在在的伤划算多了。
但今日若就这样算了，日后谁都可以骑到他头上来。
两边动起手来。
怕殃及池鱼，周围人赶紧避的避，跑的跑。
有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打起来，老板娘却不见踪影，不过百花楼的人帮的却是年轻公子这一边。
老板娘什么态度也不言自明了。
只不过挑事的人看着像是个**熏心的酒囊饭袋，但他带来的那些人修为倒是不算太低。
眼见年轻公子这边稍落了下风，莲花池台上的人抓着洛湘想先走。
那位年轻公子赶紧让自己的护卫先去救洛湘。
“公子……”护卫迟疑。
年轻公子修为跟其他人比起来要差不少，勉力撑着：“这是命令，快去！”
护卫去救洛湘。
护卫刚走，一支袖箭直冲着那年轻公子射去，而后者忙着应付其他人，根本没有注意到。
“小心！”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公子！”护卫发现，再想回护却已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那年轻公子被人一拽，险险躲开，而下一瞬那支袖箭被人凭空握住，生生停下。
齐萱甫一握住那袖箭，骂了句“阴沟老鼠”，甩手便将袖箭扔了出去。
袖箭一击命中拽着洛湘那人的发冠。
玉冠应声而碎，头发散落。
头上骤然一轻，还以为自己脑袋搬家，手忙脚乱地摸着自己的头，哪还有半分嚣张。
齐萱再一出手，那些挑事者齐刷刷倒下。
见状，意识到自己现在不占优势，自己成了要挨打，日后对方一句道歉就要忍气吞声的人，挑事者什么都顾不上，几乎连滚带爬赶紧溜了。
齐萱才收回视线，发现自己抓着别人的胳膊，赶紧放开：“冒犯了。”
那年轻公子愣愣看着齐萱，过了片刻才猛然回神：“姑、姑娘好身手。”
又像是清醒了些，忙行了一礼：“楚颐多谢姑娘方才救命之恩。”
齐萱被他这正儿八经的架势吓到，赶紧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
“姑娘太过谦虚。”
“我不是谦虚。”
“倒是你，就这样还敢叫护卫去救别人。”齐萱不甚客气道。
对方被说得有些脸红：“我天资愚钝，修为不高，但总不能见死不救。”
齐萱忽而一默。
楼下，老板娘这才出现。让抬走找大夫的抬走找大夫，收拾狼藉的收拾狼藉。
安排完，只看着满地破烂叹气。
楚颐见状，出声道：“掌柜的，你清点一下，所有损失都记我账上。”
齐萱瞪大眼睛看向楚颐。
老板娘闻言忙拒绝：“使不得使不得，楚公子在我百花楼遇到这种事，怎么好意思叫公子来承担损失呢。”
“应该的，今日之事因我而起，打坏了东西理应赔偿。”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楚公子。”老板娘笑着应。
齐萱看了眼面前的楚颐。
忽然有种看冤大头的感觉。
这事起因分明是因为百花楼没能保护好自己的人，刚打架的时候老板娘也不露面。舍命出手救人，到最后竟然还要赔钱。
而且老板娘当着他的面唉声叹气，摆明就是想让他这么说，结果这人连迟疑都没迟疑一下，一骨碌就跳进别人挖好的坑里。
绝了。
不过转念想到他出手就是几千两，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想来这点钱也不算什么。
洛湘被人一通拖拽拉扯，衣衫不整，不好见人。于是先回房间换衣裳，一面让侍女请刚才出手相救的楚颐跟齐萱上去，想好好招待，当面致谢。
听完侍女来意，齐萱看向不远处的扶珠，两人交换一个眼神，齐萱才答应下来。
楚颐本是想拒绝，但一看齐萱答应，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也答应了。
“不过，我还有一个朋友，洛湘姑娘不会介意吧。”齐萱说。
“姑娘救了我家小姐，姑娘的朋友便是小姐的朋友，自然是不会介意的。”
楚颐这才注意到扶珠。
三人再加上楚颐的护卫，四个人跟着洛湘的侍女一起上楼。
进到洛湘的房间，光看陈设，便知她在百花楼地位如何。房间里的东西无一不精美，皆是价值不菲。光是外间，差不多是扶珠跟齐萱住的那间房的三倍大，颇为宽敞。
楚颐的护卫守在门口，没有进来。
剩下三人刚被侍女引至桌旁，洛湘便已换好衣服出来。
见到三人，洛湘径直上前，垂眸，双手交叠抬于额上，对着齐萱与楚颐行跪拜大礼。
“洛湘谢过两位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齐萱吓了一跳，赶紧将人扶起来。
楚颐在一旁也忙说：“洛湘姑娘快快请起，不必行如此大礼。”
洛湘却执拗不肯起身：“要的。若不是二位今日出手相救，洛湘只怕凶多吉少。”
齐萱手足无措。在暮苍门，没有背后捅刀、反咬一口已经是谢天谢地，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一时嘴快，把洛湘推给楚颐，道：“你要谢就谢他吧。我不过是举手之劳。”
闻言，楚颐连忙摆手：“不不不，要谢就谢这位姑娘，我顶多算是没添乱，但也实在没帮上什么忙。”
齐萱：“…………”
一言难尽。
被人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楚颐：“？？？”
趁着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洛湘赶紧磕完头，才在侍女的搀扶下起身。
洛湘有专门的小厨房，没一会儿，准备好的酒菜送上来。
洛湘请三人入座。
洛湘亲自斟酒，举杯敬三人，欲开口时，忽然发现不知怎么称呼。
“方才太着急，忘问几位尊姓大名。小女子洛湘。”
问及姓名，扶珠跟齐萱一顿。
见旁边两人没有要先开口的意思，于是楚颐先道：“在下姓楚名颐，颐养天年的颐。”
“楚公子。”洛湘颔首示以礼。
楚颐回礼，转而看向齐萱：“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齐。”
齐萱只说了一个姓。在暮苍门太久，潜意识抗拒自报家门。
“原来是齐姑娘。”
“楚颐谢过齐姑娘刚才的搭救之恩。”
又正儿八经地道了一遍谢。
齐萱头大，只含混点点头。
“那这位呢？”
随着洛湘的声音，三人目光齐刷刷落在还没开过口的扶珠身上。
扶珠一噎，她和齐萱一样，不喜欢自报家门。也想学齐萱说个姓就好，但这个姓又不能太过特殊，不然太容易叫人记住。
哑然之际，扶珠脑子里忽然蹦出来一个字——
“谢。”
齐萱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谢姑娘。”洛湘随即敬了扶珠一杯酒。
互相认识了，几盏酒下肚，席间气氛轻松自在许多。
想到今日落荒而逃的人，楚颐担忧：“今日那人日后或许还会来，洛姑娘最好还是同掌柜的商量一下对策，或者暂时不要出来，避避风头。”
洛湘神色稍黯淡，放下酒盏：“想来各位也已听说一些关于我的消息了。但不瞒各位，那并非我本意，我其实是想找人。”
楚颐：“找人？”
洛湘看看三人，眉眼露出一丝丝女儿家的娇羞：“一位精通音律之人。”
“他曾说过，只要听到我的琴声，不管多远都会赶来。可是……”
眉眼低垂：“他已许久没出现，音讯全无。”
“旁人都说，许是已有了正经姻缘，不好再来这里。我也知，我这样的人是不该有什么奢望的。可我只是想着，即便分离，至少能好好道个别，好好道个别就好。”
听完洛湘的话，楚颐心有戚戚：“楚某倒还有些人脉，若洛姑娘需要，我帮你打听打听。”
洛湘喜出望外：“那就多谢楚公子了。”
“楚某一定尽力而为。”
扶珠寻了个理由离席，刚走两步，身上突然掉下来一个卷轴。
卷轴落地，在楚颐旁边展开，露出卷轴上画的一尊炉鼎。
就在楚颐偏头看过来的时候，一旁的洛湘却忽变了脸色，看着卷轴上的画，脱口而出：“混元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