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临近傍晚,扶珠跟齐萱到了卷轴上说的混元鼎最近出现过的地方。
城门上写着三个大字:襄津城。
两人稍换了装扮,齐萱换了件白衣。不然她们一样的打扮,一看就出自宗门,太容易引人注意。
“走吧。”收拾妥当,扶珠拿上用布包裹起来的剑。
两人进城。
这襄津城颇为繁华。入城一条宽阔大街一直往里延伸,一眼都看不到头。
两边商铺鳞次栉比,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扶珠跟齐萱就在街边找了个茶摊,坐下来要了一壶茶。
虽不是什么好茶,但很是解渴。
解了渴,齐萱端着茶碗打量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低声同扶珠道:“这襄津城这么大,卷轴上又没说东西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们怎么找?”
这个情况的确是有些麻烦,扶珠道:“先看看情况,到时候再看是守株待兔,还是引蛇出洞。”
眼下无非就这两种办法。
齐萱点点头,正要低头喝茶,眼角余光瞄到什么,当即警惕看过去。
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边在街上跑边喊:“我就要当神仙了!我马上就要成神仙了!再吃两颗丹药,我就是神仙了!”
“爹!我们家不是很有钱吗?你赶紧帮我弄点丹药来啊!师父说了,我马上就要得道成仙了!”突然抓住摆摊的大婶,说话时激动得眼睛都要等出来了。
大婶似乎已经见多了,只皱着眉把人赶走:“去去去,一边去。”
那人面露失落:“你不信我?你不信我!”
“那些钱,你不给我花,你想留给谁?想留给谁?!”突然又盯上旁边另一人。
“你没听到吗?我说了,我马上就要成神仙了!等我成了神仙了,别说钱,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不帮我!”勃然大怒,抬手就想冲上去打人。
结果反被打了。
被打得双头抱头蹲地上,嘴里还喊着:“你们这些人,等我当神仙了,我要把你们统统踩在脚下!统统杀光!”
那些人出了气就收了手,该干什么干什么。
地上的人爬起来,刚起身,就像是失忆一样,突然开怀大笑,欣喜若狂般,拖着一瘸一拐的腿,边跑边仰天喊:“我要当神仙了!我马上就是神仙了!所有人都要来拜我!所有人都要来求我!”
齐萱跟扶珠看得皱眉。
齐萱跟茶摊摊主打听:“那人是怎么了?”
摊主是个年过半百的大叔。
大叔叹气摇头道:“都说修道成仙,谁承想,竟修成失心疯了。”
“我看他年纪不大,怎么会这样?”扶珠问。
那人看着不超过二十岁。
大叔又叹了口气,甚是唏嘘道:“这说起来,只能是说世事无常。你们现在看他这样,能想到他以前是富家少爷吗?”
“他还是富家少爷呢?那他这样,他家里人不管吗?”齐萱问。
“家?哪里还有个家,家就败了。”
“想当初,梁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个梁少爷也是天资聪明,路都还不怎么会走,就成了祁亭山的弟子。祁亭山啊,那么多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的地方,他一选就被选上了,当时谁不夸是天才,前途无量。”
“结果谁曾想,结果是个败家浪荡子。修道修道,说是修道也不知道是修到哪里去了,竟把家底都败光了。家底败光也就罢了,因为家里再拿不出钱来挥霍,竟生生疯了。”
“那梁家老爷见儿子疯了,一口鲜血吐出来,当场就走了。”
“后来家里老的老,病的病,死的死,如今就只剩这一个了。”
说到这儿,茶摊大叔又是一声叹息:“当年,好几家的孩子都被选上,流水席连着摆了一个多月,至今都还记得当时的热闹,结果疯的疯……”
话头忽然止住。
感觉话没说完,齐萱追问:“疯的疯,然后呢?”
茶摊大叔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扶珠看向那人离开的方向,不过一拐角,那背影便消失不见了。
扶珠收回视线,见茶摊大叔开始收拾东西,似乎要准备收摊了。
齐萱紧接着也看到,开口问:“您这是要收摊了吗?”
茶摊大叔闻声,怕她们误会自己是在撵人,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只是收拾着,你们慢喝,慢喝。”
然而,环顾四周,开始收拾东西的却不止一个。
可眼下时辰并不算晚,天还大亮着。
扶珠不禁问:“我看大家似乎都准备收摊了,天色还早,怎么这么早就不做生意了?”
茶摊大叔露出一言难尽的愁苦面色,叹了口气:“两位姑娘是从别处来的吧。”
“是,今日刚到这襄津城。”齐萱应。
“你们有所不知,最近这城里有怪事。”
齐萱:“怪事?”
茶摊大叔解释:“这一到天黑就有人莫名其妙地不见了。”说到这儿,大叔面色紧绷。
“摆摊干活,都是为了活着讨口饭吃,谁不愿遇到这种事,所以这段日子,大家都是傍晚就收摊了。”
闻言,扶珠跟齐萱对视一眼,心里隐隐有种猜测。
恐怕不是莫名其妙。
“那有人查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吗?”齐萱问。
摊主苦笑:“查?谁查?”
齐萱:“官府呢?官府不查吗?”
“官府……”摊主摇头直叹气,“如今还有谁有闲心管这些事。”
齐萱:“城里有人无缘无故失踪,这事是官府的分内事,他们怎么能不管?”
听到齐萱这么说,摊主大叔脸上露出一丝略显惨淡的笑意:“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你们待会儿也赶紧找地方住下吧,天黑了就千万别在外面了。”
“好,多谢您。”齐萱感激对方的好意。
不耽搁大叔回家,付了茶钱,扶珠跟齐萱继续往城里走。
走了没多远,见到一个有些奇怪的东西,齐萱忙折了回去。
“大叔,再跟您打听个事。那面旗子是什么意思?”齐萱指着远处一栋高楼,高楼上挂着白底金绣旗,看那绣的花纹,似乎是某个宗门的标识。
“那是祁亭山的白金旗。凡挂了这白金旗的地方,都受祁亭山保护。”
了然,齐萱道谢,然后回到扶珠身边。
齐萱把刚刚摊主大叔说的话说给扶珠听。
“祁亭山……”扶珠喃喃。
又是祁亭山。
最近几日频频听到这三个字,看来的确是风头正盛。
“过去看看?”扶珠道。
齐萱应:“正有此意。”
混元鼎这种东西,对普通人来说顶多就是个摆件,只有在修仙者手里才能发挥出它真正的作用。
两人一路来到那挂着白金旗的高楼前。
这一路走近,路上人越来越少。可这高楼门前却人满为患。
跟其他地方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全然没有被摊主大叔所说的城中怪事所影响。
“看来祁亭山的招牌还挺管用的。”齐萱嘀咕一句,再抬头看高楼挂着着牌匾。
“百花楼。”齐萱念出上面的三个字。
这往里进的虽有女子,但绝大多数都是男子。
齐萱偏头问:“你说这百花楼是干什么的?”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扶珠说着就迈腿走了过去,齐萱赶紧跟上。
前面的人都畅通无阻,然而等她们快进门的时候,却突然被门口的小二拦下来。
“诶,慢着,干什么的?”小二边盘问边上下打量着两人。
“我倒还是第一次见开门做生意的把客人往外赶的。”齐萱不慌不忙道。
小二鼻子里哼了声,一副“我知道你们在打什么算盘”的表情:“洛湘姑娘可是我们百花楼的花魁,可不是谁想看就能看到的,这几日百花楼只接待贵客。”
这话倒是提醒了两人,进这百花楼的人穿戴富贵,难怪就她们被拦下来。
就在齐萱想着该怎么接话时,扶珠往那小二手里扔了个钱袋:“赏你了。”
小二打开钱袋一看,立马笑眯了眼,忙将两人往里迎:“小的眼拙,有眼不识泰山,二位里面请,里面请。”
进门之后,齐萱不由问:“你给他多少?”
“这你就别管了。”扶珠打量着楼内里的布置。
这楼有五层高,算是城里最高的建筑了,所以她们才能隔着老远看到挂在楼上的旗子。
一楼厅堂宽敞。
绕过门口屏风进来,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仙气袅袅的莲花池,池中起高台,边上莲花围绕。
这会儿,莲花池中那半人高的台子上只摆了琴架,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看来百花楼的花魁擅抚琴。
“诶,你听说了吗?说是洛湘姑娘要开始接客了。”旁边有人小声议论。
“不然你以为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又一人道:“听掌柜的说,洛湘姑娘要自己选有缘人,也不知道怎么才算有缘。”
“这还不简单,人跟人哪有什么缘分,人跟钱才有缘分。”
“琴如其人,洛湘姑娘才不是此等庸俗之辈。”有人忿忿不平。
“若不是为了钱,那接什么客?”
“答不上来了吧?”
“定然是有苦衷!”
先前咄咄逼人那人闻言笑出声:“若是明早我能看见你,我一定跟你好好说说她有什么苦衷。”
说完,不理会气得满脸涨红的人,得意洋洋地上了楼上。
扶珠也要了一个楼上的座位。
齐萱惊讶她哪儿来这么多钱。
“放心,凭本事赚的。”扶珠说。
跟着小二走到她们的座位上,楼上视野果然好不少。
正要坐下,忽然感觉到什么,心口没由来猛地一跳,扶珠倏尔抬头看向楼上。
然而,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齐萱见状问。
扶珠又看了眼,还是什么都没看到,收回视线:“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