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都听说邳州出了瘟疫,死伤无数,怨灵丛生,本来邳州在青药宗范围内,理应他们宗门去处理,再者青药宗本就精于医理,按说很快就会解决好的。
谁知一个月后瘟疫根本不见好转,而且还向周边城市扩展了,青药宗现在可是焦头烂额,到处求助,然而各门各派都是极力婉拒推脱,仿佛怕他们身上染了瘟病,危及自己所管辖的城市。
“文城是首例,瘟疫就是从那里散发出去的,属于重灾区,城里人几乎死光了,传闻到处都是尸体。”林轻祉放下任务单,洛尘羽坐下身子,却又晃晃悠悠地坐不安稳。
洛尘羽挑挑眉,不甚在意道:“我们怕什么尸体不成?”
两人这些年接过的任务很多,大大小小的,或安全或危险,也从没出过什么大事。
瘟疫的任务,白王刚战败那会儿就出过,因为死伤太多,尸体入河,沿岸城镇或多或少都出了问题,洛尘羽和林轻祉被编进了一支少年修士的队伍,一行十几人在村镇巡逻救治,并没有什么事。
修士的体质本来就好,这些仙门里的温室花朵,哪个家里不是给全套的防护措施,一个擦伤都要大惊小怪的。
林轻祉担心道:“这次可不一样,文城灾情严重,我们还没有帮手。况且邳州这事应该不简单,要是……”
“啊哟!阿祉你越来越啰嗦啦,你要是不去我一个人去好了。”洛尘羽挥挥手,又一次打断林轻祉,拿了桌上的信封和任务单开门准备离开。
林轻祉一把拉住他,有些生气地把开了一半的门甩上:“你又这样,迟早死在任性上。”
洛尘羽笑嘻嘻地转身,抱住林轻祉的胳膊摇晃道:“小哥哥,一起呗。”
林轻祉最受不了洛尘羽这种作妖了,抖着一身鸡皮疙瘩,扯开了洛尘羽的手,拿过任务单细细又看了一遍,才道:“我需要准备一下,明天早上出发吧。”
洛尘羽乖巧地点点头,将信封塞入林轻祉手里,转头看窗外天色已晚,便跳入内间,往床上一摊。
林轻祉跟入了进去,推推他道:“慢点睡,先去洗浴。”
洛尘羽有些不情愿地起身,拿了换洗的衣服,去到屋后的小灵池。
不一会儿,林轻祉又跟了来,将一盘点心放在池子边,洛尘羽不怎么喜欢认认真真吃饭,却偏重于这些甜食,本来还有林夫人惯着他,来了门里,便只有林轻祉知晓他这习性了。
晚间月色蒙在云里,福源向来安静,洛尘羽趴在池子边,神色少了一份飞扬,连嘴角的笑意都淡了不少。
他拿了块凤梨酥,咬了一口,却不急着吃下,反而含在嘴里,一会儿,仿佛是有些累了,他放下凤梨酥,扶着石头,将头枕在手臂上。
洛尘羽鸦羽色的发披散在肩膀,发尾落入水中,飘飘荡荡的,像墨一般染开。
灵气悠悠然然地从水中透进皮肤,驱走疲倦,注入新生。
洛尘羽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见一只苍白的小手进入视线,将他咬过的那块凤梨酥抓在手里。
他睁开眼,一个白白的小婴儿坐在他脑袋边,吧咂吧咂地吃着凤梨酥,小婴儿似乎是发现了他的视线,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眼睛没有眼白,洛尘羽抬起手,温柔地摸了摸婴儿的小脑袋。
洛尘羽道:“慢点吃,都是你的。”
那小婴儿似乎是很受用,在洛尘羽手心蹭了蹭,无声地笑了起来,血红的大口一直裂到耳根。
过了一会儿,鬼婴已经吃掉了两块凤梨酥,它又拿了一块叼在嘴里,却突然抬起头,之后快速将剩余的凤梨酥全数抱进怀里。
想了想,又放下一块,之后四肢着地,迅速地消失在阴影里。
鬼婴前脚刚走,林轻祉后脚就转了过来。
“你真是……怎么又在这睡了,也不怕受凉。”林轻祉见洛尘羽趴在池子边,三两步走过来,将他捞出水,用浴巾裹好打横抱进了屋子。
洛尘羽半眯着眼,悄无声息地看了看鬼婴消失的地方,而后心安理得的闭眼缩进了林轻祉怀里。
第二天一大早洛尘羽就被林轻祉叫醒,两人查看了一下东西,出了山门。
邳州算是江南与东北交界之地,不如江南的富饶,却又比东北漂亮,柔媚的多。
洛尘羽难得有次任务所到地几乎过了江南,挺兴奋的样子,他道:“我还以为这邳州是什么穷地方,以前听人说的好像阴沟沟里似的,其实还可以,虽然比不上我们曲阿,但总得来说也是有大地方的风气。”
洛尘羽叼着根糖葫芦,左看右看,只差没把头转掉下来。
林轻祉说:“邳州本来地方就挺大的,只不过再怎么说也是靠近东北了,自是没有我们江南那么富饶。”
林轻祉伸手擦掉洛尘羽嘴角的糖衣,洛尘羽调皮地在他指尖一舔,而后嘿嘿笑着翻舌舔上嘴唇。
林轻祉无奈地将他拉近了身边一点,以防被人潮冲散。
蒲玲不知是遇上了什么好日子,街上人头攒动,车水马龙,热闹的很。
“啊!是祈福录。”洛尘羽东看看西望望的,突然眼睛一亮。
“这个我听说过,蒲玲人家结婚生子,都会写祈福录,贴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意喻同享,也有蹭福之说。”洛尘羽指指告示牌,引了林轻祉去看。
靠近一瞧,洛尘羽就忍不住感叹:“哇!金丝绸缎的祈福录,是大户人家的,绣工都这么好,真有钱,也不怕别人半夜揭了去。”
本来林轻祉很想嘲讽一下:也只有你会干那种缺德的事。
却突的感觉到了什么,微微一愣,拉拉洛尘羽,低声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附近的精神气有点流动的太快,而且很纷乱。”
之前没注意,这会儿经林轻祉一提醒,洛尘羽向四下看去,告示牌脚下的两盆花枯萎的不成样子,原来他还觉得只是没人管死掉了,这会儿去看,那花茎萎缩蜷曲,明显是被抽了灵气。
再细细感受,告示牌四周的精神气很是暴乱,似乎在四下逃窜的样子,却又都被那祈福录吸走。洛尘羽毕竟是修魔的,一眼看出祈福录的问题。
“逆生咒,排字为阵。”洛尘羽说着伸出食指,连了几个字,绘成一幅阵图。
林轻祉皱眉:“鬼道?”
逆生咒他略有耳闻,当年霍家的公子景修的就是鬼道,齐门生死案中,一道逆生咒,以齐家满门人命换了齐小公子的起死回生。
这事当时震惊了修真界,使得霍家和公子景断绝了关系。
说来坤魄州一战后霍家也不算全灭,至少如今还有这一位当初是霍家直系的“鬼君子”,坤魄州战争爆发时,他已经脱离霍家了,自是没有去参加。
林轻祉转过脸来看洛尘羽,后者摇摇头:“残缺,力量不足,是修仙之人做的,要说这逆生咒就是一个半残品,不说起死回生,杀人都困难,最多就是偷点灵气,保存保存尸体。”
洛尘羽向来对这种半吊子,又要装行家的人不屑,修魔又不好好修,非用正派人的道去做魔修的事,别提多恶心人。
林轻祉表情古怪地看了洛尘羽一眼,洛尘羽对上他的视线,突然面色微微一变,讪笑了两下道:“当年公子景一道逆生咒可是帅到惨绝人寰,我就去搜罗过资料,可惜,我不能像公子景一样,修这么帅的道法。”
洛尘羽装作若无其事地耸耸肩,一副人生憾事的样子。
林轻祉斜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要像鬼君子一样‘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吗?你敢修,二长老不打死你有鬼。”
洛尘羽一缩脖子,吐了吐舌头,公子景厉害,又是独行侠,也潇洒惯了,从来都喜欢逆道而行,自己嘛……啧!
思至此,洛尘羽摸摸鼻子,想要分散下注意力,便一把抓来一路过的小生问:“这祈福录是谁家的?”
小生拍拍被他抓皱了的衣领,翻了个白眼道:“还能有谁?蒲玲最有钱的刘家呗。”
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