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晚上,所有人都精疲力尽,天边已经晨曦微露,见冯秋没事,冯夏劝大家都回去休息,这里她留下照看就够了。
沈晓柔想留下,也被冯夏劝回家了。
“这段时间你照看了这么久,还没回家呢,你就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就够了。”
她看着沈晓柔眼下的黑青,明明和她无关,却比她还是上心,就算是喜欢也不至于这么拼吧。
沈晓柔还想坚持,可看着冯夏的眼睛,无奈只能也回家休息。
冯夏倒在椅子上松了口气,终于忙完了。
一想到和情敌一起照顾冯秋,醋意就涌上头,特别是沈晓柔含情脉脉地看着冯秋的时候,她巴不得立马把冯秋带回去藏起来。
转过头看着冯秋,她心疼极了,怎么会做出这种啥事呢?
握着冯秋冰冷的手,想用自己的体温让她温暖一些,
“姐姐,有我在,你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凌雪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早上了。凌青尘刚好做好早餐。刚转身就被凌雪抱住,
“怎么了呀?是不是累了?”
昨晚凌雪说朋友出事了,要紧急赶往医院一趟,到现在才回来。
凌雪摇头,“不是,只是在伤心,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会被分开呢?她们明明那么爱着对方。”
想起陈渔表达爱意诉写的诗和因为思念多度而产生幻觉的冯秋,不禁潸然泪下。
凌青尘抚摸着凌雪的头发安慰着她,那句“两个相爱的人为什么会被分开”久久地在她耳边回荡,眼眸暗了暗,苦笑着安慰凌雪。
相爱的人为什么会被分开吗?她也不知道呢。
沈晓柔打开门,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的沈天庆,夏轻坐在旁边喝茶。
“还知道回来?一天天的尽在外面浪费时间。”
见沈晓柔一脸憔悴,沈天庆恨铁不成钢地说着。
沈晓柔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之前精神紧一直紧绷着,现在松懈下来,一股疲倦感袭来。
径直上楼回自己的房间,无视了沈天庆那句“明晚和林家吃饭”的话。她现在感觉好累,一方面担心着冯秋,一方面还要应付家里那些人。
洗完澡换上睡裙躺在床上,心里涌现淡淡的悲伤。陈渔走了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这样她就有机会了。
可是她感觉并不开心,看着冯秋伤悲的神情,和冯夏疲倦的脸,还有自己一身的倦意。
想着这些,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眼前都是扭曲滚动的线条,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组成怪异的图案。胃里难受的要死,想吐又吐不出来。
冯秋迷迷糊糊睁开眼,又是白色的天花板,身体传来些许疼痛感。
她不是应该死了吗?
转动眼睛打量下四周,应该是在病房里,只是感觉很好,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和吵杂的喧闹声,窗台上还摆着盆车前菊。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冯夏一个人趴在床边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唔啊...”
躺得有点发僵的身体像卡住的齿轮,想抬起手又没力气,喉咙忍不住发出喘气的声音。
她刚一动作,冯夏就惊醒过来。
“你醒了,感觉好点没有?”
很平静的语气,没有起伏的情绪,就像日常打招呼一样。
“我......”
冯秋话没说完,冯夏就冲到她怀里抱着她,小声地啜泣着,眼泪打湿病号服,传开温热的感觉。
搂着冯夏的肩膀,冯秋愣住了。在她的记忆里,冯夏一直都是冷着脸的模样,从没有这样哭过。
想起这几天来自己的行为,冯秋心里有愧。她只顾着自己的难过,忽略了他人的感受。
想到陈渔已经离开的事实,她不得不接受。流着泪帮冯夏顺着头发安慰,姐妹两人互相依偎在一起,似一对苦命鸳鸯。
问外的沈晓柔看着她们,没有进门打扰,等她们哭够了再进去。
“醒了?来吃点东西吧,这几天你都没好好吃什么。”
沈晓柔打开带来的饭盒,里面都是她让家里厨师做的营养餐。
吃过药的冯秋比以往好很多,可以正常交流,也有胃口吃东西,又恢复到以前一样。
晚上的时候沈晓似来查房,询问了一些情况,在确定没什么大碍后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高三的寒假很短,经过这几天的折腾,时间也临近除夕了,马上又要新年了。
这几天里,冯夏和沈晓柔一直在照顾冯秋,其他人也会隔三差五地过来探望。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冯秋很抱歉,因为自己,让所有人操心了这么久。
“哎呀,没事的,你好好的就行。”凌雪看着冯秋苍白的嘴唇,又想起那天晚上,心里哪还会责怪。
罗荔还是有些担心,“她在离开之前,让我们转话,让你照顾好自己。”
程厢附和道:“是啊,你这样折腾自己,她也不会知道的。”
在冯秋面前,陈渔这两个字成了禁词,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
冯秋闻言苦笑着摇摇头。
在除夕的前一天,冯秋可以出院了,久违地抬头看着外面的街道,活动了下躺的僵硬的身体,她看着车流和人群,觉得恍若隔世。
见冯秋已经没事,沈晓柔也回了自己家,不出所料地刚进门就听到沈天庆生气的说话声,
“你还知道回来?那天晚上脸都被你丢尽了!”
沈天庆越说越生气,夏轻在旁边劝着他。
那天晚上沈晓柔去照顾冯秋了,没有参加林家和沈家的饭局,两家人就这样等了许久,最后沈天庆不得不示歉。
沈晓柔不想去什么饭局,那不过是拿她进行商业联姻而已,牺牲自己的余生换取荣华富贵。
“你到底还有胡闹到什么时候?林琅有什么不好的?三番五次对你示好你都不看一眼。”
沈天庆对待孩子好是真的好,但严肃也是真的严肃,他自幼跟着父亲经商,在他的观念里,利益大于一切。
沈晓柔是他最得意的后辈,也是他预订的集团掌握者,为此他力排众议,拒绝了那群老顽固的建议,一个人一意孤行。
林家没有沈家发展规模大,但也不容小觑,如果能合作的话,对两家来说都是极其有利的。
沈晓柔也知道这一点,但她不愿意,她不想自己的感情由别人支配。幸好还有夏轻帮着自己,每次都帮她拒绝林家的饭局,其中沈晓情也会偷偷帮忙。
期间两人甚至还和沈天庆爆发过争吵,最后不了了之,到了晚上的商会,两人又和以前一样要好亲密。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她见过太多,知道改变不了当下的环境,所以她不打算滩这趟浑水。
她要想办法脱身,或者拿到沈家的掌握权,这样她才有能力保护冯秋,和她在一起,反正她已经有大致的计划了。
冯秋的情况在慢慢稳定下来,不过还是需要依靠药物维持。
除夕当天,冯秋和冯夏一起做了菜,两人又回到了以前的时光,只是冯秋多拿了双碗筷放在桌上。
东西知道是什么意思,她没多嘴,就当是满足冯秋的一个新年愿望吧。
晚上十二点整,烟花准时在空中绽放,冯夏抱着冯秋一起把沙发搬到窗户边上,坐在上面欣赏。
入迷之时,冯秋以为后面抱着她的是陈渔,下意识地往她怀里钻。
冯夏也没拒绝,紧紧地抱着冯秋,望着天空,她看的不是烟花,是那轮明月。直到凌晨,冯秋缓缓睡去,她抱着冯秋回到房间,相拥而眠。
东升晨曦,天边泛起鱼肚白,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她摸着躺过的地方,没有丝毫温度,看样子已经起床很久了。
披上外衣来到客厅,桌上放着一份早餐但没看见人,心里担心起来。
慌乱地掏出手机拨打冯秋的电话,出人意料的是冯秋接通了。
还没等她开口,那头就传来了声音,“小荷,我没事,也不会再做傻事了,不用担心,我就出来走走,等会就回去了。”
冯夏几欲张口,还是没说出来,只道了句:“路上小心,”
挂了电话,冯秋看着眼前的大门,看着牌匾上有些掉漆的大字,还是和以前一样。
新年的第一天,没想到却早已物是人非,她感概着变化可真大啊。
走进去,莲花已经衰败,又变成了第一眼看见的模样,她径直走过莲花池,来到主殿。
以前都是陈渔进去,她站在外面等着,现在,该到她进去了。
“冯施主,好久不见,”殿里的老主持见她进门,和她打着招呼。
冯秋惊讶地看着他,“您...认识我?”
老主持笑呵呵地说道:“之前你和陈小姐来过,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我还是记得的,只是,这次陈小姐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想起以前,冯秋苦笑着摇头,“她可能来不了了。”
主持明白其中的缘由,没有过多问话。
冯秋学着陈渔拜过主殿,又拜了财神殿,那是她和陈渔第一个拜的庙堂。
走过大理石小路,来到山顶的观音庙,想起曾经的那个噩梦,冯秋仍然心有余悸,但还是走进里面。
观音像还是那样慈眉善目,手里还是拿着柳枝而非金刚杵,她虔诚地三叩九拜。
来到祈福处,看着满树的祈福牌,冯秋感觉恍若隔世。
“这颗树,是在我小时候就有了的,听说是清朝说一位大官员种下的。”
老主持是位年逾古稀的老爷爷,牙齿掉的没剩几颗,但说起话来还是字字清晰。
“其实,这里陈小姐不经常来,她每次来都会去月老殿那边。”
月老庙?
冯秋疑惑起来,怎么从来没听陈渔说过。
她双手合十,笨拙地学着样子,“主持,您能带我去看看吗?”
“既然你和陈小姐认识,你的要求我自然不会拒绝。”
主持带着冯秋绕过弯曲的小路,来到一座偏僻的殿门口,
“现在很多人都去拜财神,月老殿这边已经好久都没人来过了。”
主持看着殿门,在回忆着什么,“没有香火供奉,月老殿难以维持,只能求捐款,也是在那个时候,陈小姐来了,她捐了五万元,这才得以修缮月老殿,还每个月都会来捐款。”
冯秋听着和陈渔有关的事,心里五味杂陈。五万元对陈渔来说不算什么,但可以让庙堂得到修缮,让神像不再雨淋日晒。
冯秋觉得,她比神更值得膜拜,更具有意义。
“不过,陈小姐提了个要求,就是在殿旁给她块空地,种上一棵海棠树。”
主持说完带冯秋来到殿旁,在那有片空地,鹅卵石铺路,用石栏围出一个花坛,里面有把椅子,中心种着棵海棠。
现在的海棠花开的正艳,一阵风吹来,卷起花瓣拂过冯秋的脸,轻柔的,芳芳的,和陈渔抚摸她的感觉一样。
“当初是陈小姐自己亲自种下的,只让帮她照料一下,听她说好像叫什么西府海棠,我老年人也不懂这些,只能依她所言,帮忙照看着。”
主持说完发现冯秋心神恍惚,知道自己不再多留,便退身离开,留下冯秋在此处。
冯秋愣愣地看着,听着,感受着,原来陈渔身上那股好闻的香味是海棠花香。
树不高,但上面挂满了祈福牌,透过清晨的阳光迎风摇动着。
冯秋想象着陈渔坐在椅子上欣赏花开的样子。
听主持的话说,陈渔每个月都会来这,除了捐款之外,还会挂一块祈福牌。
冯秋走过去拿起第一块,上面写着:愿冯秋身体健康。她拿起第二块,上面是冯秋岁岁平安。
第三块,冯秋......
她翻看着一块又一块,毫无例外都是和她有关,对她的祝福。
刚才听主持说着,她就已经悲从心来,现在看着这满树的祈福牌,冯秋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每块牌子都是陈渔对她的爱意;对她的思念;对她的希望。
原来,陈渔的爱,是让她那么的难忘,失去的那一刻宛如被剜心一般。
她迷恋的抚摸着海棠花朵,像是对待易碎珍贵的宝贝一般,轻轻地,小心地亲吻在上面。
躺在椅子上依偎在树下,满是海棠花香,就像在陈渔怀里,暖暖的阳光撒下,像和陈渔拥抱在一起。
她就这样蜷缩在树下,在满天的飞舞的花落中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