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茯只觉得累得慌,小腿处和脚底心都是酸胀的感觉。
终于邵言批阅到了最后一份奏折,沈映茯满心期待,等待着那一声解放。
不料邵言歇下笔后,便让沈映茯换上寻常用的黑墨,又让她从书架上拿了宣纸,一副要提笔练字的姿态。
沈映茯见此,顿时有些生无可恋。
想了想,她还是打算跟皇帝陈述一下自己确实有些累的事情,到时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再待在御书房被皇帝变相地折磨了。
然而正准备开口时,便听邵言开口说道:“听闻白冽教你练过一段时间的字。”
沈映茯顿时神思一凛,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她颔首,老老实实答道:“是。”
邵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至沈映茯一旁,牵起了她的手,把她拉到案桌正面,又将椅子推开,让空间能容纳下两个人。
沈映茯只觉得手腕处传来微热的触感,皇帝的掌心很温暖,却又不似酷暑一般让人燥热。
沈映茯下意识想挣脱开手,却被邵言将手腕握得更紧,然后头顶传来对方低低的笑声。
“还说你不怕朕,你分明是不喜欢朕。”
沈映茯惊的抬起头看去,这口黑锅她可不背,她惧怕皇帝不仅仅是因为皇权至上,还因为皇帝是这般一个心有城府的男人,同时他也是个强势的不可忤逆的存在。
邵言见她眼中都是不可置信,嘴角忍不住渐渐扩大,伸起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沈映茯顿时身体一僵,但是脸色却嘭地一下红了,眼神更是闪躲着,赶紧垂下头去,她想伸手摸一摸被刮过的鼻尖,但是却又无措地不敢伸出手来。
沈映茯忍不住觉得莫不是皇帝在御书房就喜欢玩这种调调,但她这种零经验的小菜鸡根本就应付不来!
抛开对方是皇帝的身份不言,对方也是个男人,怎么应付男人她也不知道啊!
沈映茯索性拧唇沉默着,不发一言,并努力让自己因为紧张以及害羞而狂跳的心脏稳定下来。
不过是面对一个男人的调戏罢了。
呵。
见沈映茯不说话,邵言越发想逗她,便又道:“你写个字给朕瞧瞧,看看你这字练的如何了。”
沈映茯可是还记得那天晚上皇帝问她喜欢谁的事情,其中一个便是白冽,她的字是白冽教的,自然是形似白冽的字迹,若是这会儿写出来,不知道皇帝又要发什么疯。
沈映茯摇了摇头,只道:“臣妾字丑,不敢玷污圣眼。”
邵言只道:“这会儿倒是油腔滑调的。”
沈映茯更是沉默不言,怕多说多错。
哪知邵言又说:“既然爱妃嫌字丑不敢示人,那便让朕教爱妃如何写字吧。”
沈映茯忍不住啊了一声,却见邵言已经提起一支笔来塞进了她的手心,又矫正了她握笔的姿势,然后在她愣怔中,握着她的手点了一下墨,将笔尖落在了宣纸上,缓缓地写出一个言字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言字最后一笔刚好收尾。
沈映茯顿时心跳如鼓,因为此刻邵言不仅握住了她的手,还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姿势暧昧的不行。
她瞬间结巴了:“皇、皇上,我们这样子是不是、不、不太好?”
邵言却道:“你这是又在推拒朕?”
“不是。”沈映茯赶紧摇了摇头。
是她单身25年,哪受过男人这样的撩拨和亲密,这比在床上翻来覆去还要让人不知所措和脸红心跳。
但沈映茯不得不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此刻她煎熬极了。
邵言却是又凑近她的耳边,问她:“你与白冽朝夕相处那么久,可曾有这样的时刻?”
见到一口黑锅又砸将下来,沈映茯被撩拨起来的旖旎心思顿时凉的透透的,只皱着眉道:“皇上莫要再打趣臣妾。”
她有点猜不透皇帝为何如此针对白冽,莫不是对白冽生了什么算计的心思?
但总之是叫她多留一个心眼,白冽不曾有异心,若被皇帝灭杀简直不要太倒霉。
听着沈映茯语气不好,邵言也便不再多说,而是另起了一个话题。
他放下笔,将沈映茯搂在怀中,往后两步又坐进了椅子里,而沈映茯不得不顺势倚靠在了他的身上,甚至是趴在他的怀中。
沈映茯才刚平静一些的情绪又被邵言挑起来了,此刻贴在对方怀中,听着对方强有力的心跳,闻着那似有似无的龙涎香味,顿时脸红成了一抹胭脂。
然而邵言却是道:“花美人的事情多有委屈于你,你想要什么赏赐便直接与朕说吧。”
这话一出,沈映茯顿时就冷静了下来,看来情况真如她猜测的一般,是皇帝主导了这一切,让人意外的是对方竟然会说出这一切。
不过皇帝已经给了她赏赐,此刻说这话是所谓何意?
沈映茯微微抬起眼来,恰好与邵言垂眸注视下来的目光对上,邵言的眼神不似刚才与她戏耍一般笑意盈盈,而是变成了一汪潭水,深不见底。
沈映茯不由看愣了,有一种无处可逃的惊慌感。
“我……”犹豫片刻,沈映茯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道,“既然皇上又要赏赐臣妾,臣妾一时想不到,那便先欠着吧。”
邵言伸手碰上她的肩膀,轻轻地抚慰着,道:“你其实不必惧怕朕,朕想赏赐你也是真的想赏赐你,别无他想。”
这话只是让沈映茯心思更沉,但她假装试图去接纳皇帝。
她小小声道:“可能臣妾还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
邵言只是浅浅地嗯了一声。
就这样抱了沈映茯一会儿,邵言才放开她,没说什么便唤了梓夏进来,说送沈映茯回去。
沈映茯如获大赦,此刻只想回寝殿好好睡上一觉解解疲乏。
伏身与邵言告退后,沈映茯便赶紧转身跑路。
然而许是站了太久,又精神紧绷了好一会儿,此刻放松下来便有一股眩晕感从脑心传来,接着便要往地上摔去。
邵言一直注视着她,见人突然有跌倒之象,赶紧掠身往前,一把将人抱在怀中。
沈映茯已经虚虚地闭上了眼睛,引路的梓夏这时还没反应过来。
邵言皱眉,将沈映茯横抱到榻上轻放,吩咐梓夏赶紧去叫太医。
这次来的倒不是澹月了,而是一位在太医院有二三十年资历的老太医。
这一搭脉,老太医略做沉吟,忽然面露惊喜,赶紧躬身拱手向邵言道喜。
说是洛美人已经有了一个多月近两个月的身孕。
这话着实惊愣了在御书房侍候的众人,梓夏倒吸一口气,杏绒瞪大了眼睛,便是连一向深谋远虑掌控全局的邵言,眼中也有惊诧和不可置信。
沈映茯初进后宫,才受宠一次便怀上了皇嗣,只能说这是好大的福运。
很快这个消息便传遍了后宫。
本来后妃因为沈映茯被传召去御书房伴驾便嫉妒得死去活来,这会儿听到她又怀有了身孕,简直是气的要死要活。
才侍寝一次便怀上了,简直是福星降临。
但想至此,众人都反应过来,沈映茯自己可不就是福星,这次倒真是名副其实了。
沈映茯悠悠转醒,在听到杏绒喜悦地与她说她怀上了皇嗣后,恨不得再晕过去一次。
此刻她便在邵言怀中,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对方低垂下来的视线,沈映茯瞧了一眼,便赶紧垂下眼去。
她才25岁,竟然在异国他乡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那她离开的时候是要把孩子带走还是不带走。
一时间沈映茯心思极其复杂,甚至烦躁起来,这个孩子的出现真是让她回家的路上更多了一层阻碍。
瞧着沈映茯慢慢变得不好的脸色,邵言心中情绪变了变,说道:“你是不喜欢这个孩子吗?”
沈映茯一时间反应过来,心慌地赶紧摇了摇头,只装作无奈地道:“谁不喜欢孩子,只是前路如何亦未可知。”
邵言拍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放心吧,一切有朕在。”
沈映茯在心中绽出一抹苦笑,面上还得因为皇帝的这番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安慰露出一抹感激和羞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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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沈映茯开始了养胎生活。
同一宫中的柔婉仪和冯才人知道沈映茯怀孕后自然为她感到欢喜,但是却不敢再与对方多加亲近,免得几个人又因为什么陷害卷入是非中去,只每隔几日差人来问候一遍。
其实众后妃对沈映茯的嫉妒完全是因为嫉妒她命好,入宫第一次承宠是每个妃嫔都有的待遇,但偏偏只有沈映茯一个人怀上了,这怎能不叫人恨的撕碎了手帕。
位份比沈映茯高的纷纷送来贺礼,便是连太后也有一份,但是太后也着人警告了她一番,说在这后宫中最好安分守己。
沈映茯知大多数人还是将她视作羌国进贡来的女人,身份低微不说,还时刻像一颗炸弹一样,一不留神就会引爆和平。
奉天楼那边白冽亲自过来送礼,有大祭司相送的长命锁和周元自己制作的神牌。
白冽送了个亲手所制的百宝袋,放置了几十种药材,能安神静气,驱虫辟邪。
因为邵言老是提起白冽,沈映茯都不敢跟白冽多说话给他惹麻烦,只是例行互相问候几句便打发人走了。
白冽也不给沈映茯添麻烦,利落地来利落地去,只是在出未央宫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眸中情绪万千,终是无法说出口来。
自从怀孕后,沈映茯发现皇帝来她的华池殿次数多了,虽然不留宿,但也是一种恩宠,一时间让她不确定这是对方在给她庇护,还是又在拿她筹谋什么。
倒是后宫诸位女子,要么看她眼神越发带恨,要么看她眼神越发柔和。
但都不是什么好眼神。
怀孕到四个月的时候,沈映茯的身子已经显怀,但她此前经常运动,体质好,虽然现在年岁缩小但是这点没有改变,这会儿依旧生龙活虎的,吃喝正常,一点也不像那些怀孕就身体变差的女人。
倒是一天晚上,沈映茯本在安睡,却是梦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来。
但是思忆梦中的景象,愣是回想不起来。
如此异象,让沈映茯忍不住思索起来。
第二日,趁着夏末不是那么热了,沈映茯便带着杏绒并上两个小宫女去莲花池附近散步晒太阳,结果竟然遇上了许久未见的任昭容。
沈映茯觉得昨晚的恶梦确实有那么几分预告。
任昭容一直看沈映茯不顺眼,两个人自然是不欢而散。
可才过了两日,深夜,合馨宫便突然传出任昭容中毒暴毙的消息。
宫中震惊,灯火骤明。
下毒的人很快便被抓住,是任昭容身边伺候的宫女碧珠。
但是对方却说,是沈映茯指使的她给任昭容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