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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燃》精彩片段
分开六年,每一天的夕阳都不及今天灼烈。靠近落地窗,林以澄的白纱耀着一层霞辉,很薄,愈染愈浓。——[婚礼开始了吗?怎么连个新闻图都没出?]——[据说阿煊压根没出现在宴会厅]——[八成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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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六年,每一天的夕阳都不及今天灼烈。
靠近落地窗,林以澄的白纱耀着一层霞辉,很薄,愈染愈浓。
——[婚礼开始了吗?怎么连个新闻图都没出?]
——[据说阿煊压根没出现在宴会厅]
——[八成是要悔婚吧]
——[听说他有个忘不掉的人]
——[别传谣,他只对比赛上心]
手机躺在掌心,忽然变得很沉。
林以澄按下锁屏键,将它放回桌上,提起裙摆起身离开化妆室。
事情或许很荒谬,但它的的确确发生在她身上——
盛栀夏本人不想联姻,让她来替。
两人的相貌极其相似,她猜不到对方是如何找到她的。
然而这世上有很多巧合,这或许就是其中一个。
和裴煊的重逢场面,她想过无数次,但从来没有想过在他面前伪装另一个人。
更没想过和他结一个假模假式的婚。
休息厅内,盛苍松额上的皱纹拧成一团,正拄着拐杖踱来踱去。
裴正峰叉着腰原地兜圈,或许是一肚子的气没处撒,把那几个捉不到人的保镖骂了个狗血淋头。
主动同意结婚的明明是裴煊,现在又闹这一出,分明是存心给人难堪。
林以澄停在门边,凝眸看向玻璃幕墙外的落日。
静了许久,她没有走进去,而是紧攥着裙摆转身跑下旋梯。
“夏夏你去哪儿?!”盛苍松在身后斥她。
林以澄在台阶中央停下脚步,回过头,声线平淡:“我去把他带过来。”
“胡来!”盛苍松板着脸,音量大到把裴正峰都吓一跳,“你连他在哪儿都不知道!”
林以澄垂眸,静默几秒,复又抬眼看向二人:“我知道他在哪。”
-
高跟鞋踏在旋梯上,回荡着清脆而急促的声响。
离开宴会厅,穿过缀满余晖的花园,又跑了一段距离,到大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她收拢裙摆钻进车内,微微喘着气:“矩阵俱乐部。”
颠簸了十来分钟,俱乐部大气的黑金色标志映入眼帘。
林以澄付给司机一张现金,裙摆一扯便下了车。
踏进俱乐部的大门,连空气里都混着金属的气味。
林以澄穿过让人眼花缭乱的重机展示厅,径直往赛场的方向去。
她不是俱乐部的会员,进赛场理应要登记,但时间太紧,来不及在意那么多。
林以澄一路跑,婚纱裙摆提得手酸。
头纱轻拂后背,她踩着细高跟跃上台阶,穿过一道挂满赛事海报的长廊,来到了露天看台。
俱乐部建在半山腰,宽阔的阶梯式看台环绕着赛道。
目光所及,一边是沉寂的山峦,另一边是城市街景,高楼大厦全都缀上了霓虹。
赛道中央耸立着一块电子显示屏,高而薄,画面一片漆黑,看来比赛已经结束。
然而看台最前端依旧聚集着不少人,欢呼声与重机车的轰鸣声相互混杂。
暮色沉沉,赤色晕染天际,炽热的夕阳缓缓隐入山头,云彩烧得像火。
棱角分明的重机车正在赛道上飞驰,经过弯道时车身完美倾斜,近乎贴地,复又自如地恢复角度驶入直道。
车轮飞速旋转,不断提速的车身发出击破耳膜的狂鸣。
人与车似乎融为一体,远距离看去如同一颗疾速划破暮色的银色钢弹,嚣张无畏,肆意张扬。
一阵风刮过,林以澄的眼眶微微发涩。
曾经只能隔着一道屏幕,从世界赛程直播里看见的人,如今近在咫尺。
六年过去了,她忽然觉得矩阵的赛场很小,相比起他参加过的所有锦标赛,矩阵就像一个练车场。
恍惚许久,林以澄稳住呼吸,借着地灯的光逐阶而下,提着裙摆直奔看台前端。
入秋了,气温逐日下降。
凉风吹拂,她攥着白纱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看台上欢呼闹腾的年轻男女此时忽然安静下来。
林以澄越过一层又一层半人高的护栏,迎着扬起的细尘驻足于赛道边缘。
银灰色重机似乎有意减速,最终在与她平行之处突然刹车,轰鸣声渐息。
一阵大风不知是从山头刮来还是由重机带起,呼啦啦地鼓动着她的耳膜,将她扬至后方的头纱再次吹落眼前,遮住了她的视线,朦朦胧胧。
四五米开外,那辆嚣张的重机车停在空落落的赛道上,成了一只安静的小兽,染着一层毛茸茸的余晖。
车上的人抬起长腿跨下车座,宽肩窄腰,黑白相间的赛车服贴着他的身体,显现出他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
他成为职业赛车手之后,换过很多套赛车服,但上面的数字永远是15。
视线里,他戴着头盔,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向林以澄走来。
她感受着对方踏在粗糙路面上的脚步,一声又一声,渐行渐近。
他停在她面前,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裙侧的白纱。
她看见他取下头盔,眉眼间沁着细小的汗珠,利落的黑色短发微微汗湿,几绺刘海不甚乖巧地贴在他的额头,衬着狭长的眼尾。
他已经褪去了不少青稚的少年气,如今的体格与面容使他更接近一个成熟男人。
时间能将过去碾碎,而林以澄时常把那些碎片捡起来,拼拼凑凑,在心里描绘他的模样。
正当她想开口时,他抬手一撩,眼前的白纱幡然而起,视线逐渐明晰。
她仰起头看他,内心的想法牵动着目光,是极力克制之后才有的平淡。
她终于看清他的眼眸,黑沉沉的,静得像海。
目光相触,像是一场沉默的对峙,二人谁也没有开口。
过了许久,他似乎失去了耐性,上前一步,嗓音沉磁:“翻护栏进赛道,你胆子挺大。”
林以澄犹豫着,被迫后退一步。
尽管内心波澜渐起,但她依旧保持淡定,轻声地劝:“裴煊,婚礼要开始了,大家都在等你。”
裴煊凝眸看她,冷声问:“包括你?”
林以澄绷着嘴角,微微侧脸,避开他的目光:“嗯。”
余光里,裴煊的表情倨傲而沉冷:“等了多久。”
林以澄迟疑着开口:“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裴煊重复她的话,忽然轻扯嘴角,那是一个极淡又极冷的笑意,“我还以为有多久。”
话语里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林以澄下意识绷紧了指尖。
裴煊绕过她,抱着头盔翻身越入看台,林以澄顿了顿,也跟上。
她这才注意到,看台上那些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好奇的有,疑惑的也有,五花八门。
一不留神,蓬松的白纱卡在了护栏边缘,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扯她。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摔在地上。
而几米开外就是看台台阶,模糊的视线里,他一直往上走,没有回头。
林以澄收回目光,保持着摔跤的姿势,半跪着,低垂着头,伸手将卡在护栏缝隙里的白纱拿了下来。
“还能不能站起来。”头顶落下一个声音,略微沙哑,听不出情绪。
林以澄抬眼看他,只见他神情恹恹,像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她再次低下头,将裙摆理了理,避开他的目光:“能。”
“不会翻,就不要学。”裴煊转身踏上台阶,声线极冷,“逞什么强。”
林以澄睫毛微颤,攥着白纱慢慢站起来。
众人窃窃私语,目光在她和裴煊身上来回流转。
都说裴家这位大少爷难驯得很,在国外那些年尤其放荡。
纸醉金迷的会所,充满血腥味的地下拳击场,还有他沉迷的重机赛场,哪里都能看见他的身影。
性子和长相一样张扬。
在国际锦标赛上获奖无数,历史记录至今无人能破,为了赢得比赛连命都可以不要,但偏偏在感情上极为凉薄,有多少女孩被他伤了心,数都数不过来。
如今却毫无征兆地和盛家的千金结婚了,八卦传遍了整个圈子。
有人说他想追人家,也有人说这就是一场单纯的利益交换,两人连证都没领,哪来的感情。
而他的粉丝则猜测他心里有人。
至于那个人是谁,没有人知道。
-
更衣室的休息区里,林以澄坐在沙发上,时不时伸头往浴室的方向看一眼。
她走得急,手机没带在身上,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里面那人慢条斯理地洗着澡,花洒声持续了将近十分钟。
她垂眸等着,百无聊赖地用指尖点着掌心,点一下就是一秒。
点了几下,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
她抬起头,一个高瘦的男生走进休息区,一手提着一个方形礼袋,里面似乎装着衣物。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扣至最顶,带着银丝边的眼镜,一身书卷气。
她想起来,他是裴煊的发小,叫陆哲淮,以前见过一面。
陆哲淮看她一身白纱坐在灯下,礼貌地停下脚步,微笑着指了指更衣室的方向:“盛小姐好,我来给阿煊送衣服。”
林以澄微微点头以示问好。
“盛小姐渴么,要不要喝点水?”他问。
她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陆哲淮也不多言,拿着衣袋走进了更衣室。
里间,裴煊已经洗完澡,套着简单的黑T,靠在门边擦头发。
陆哲淮走上前,将衣服递给他。
裴煊接过来,毛巾搭在肩上,湿涔涔的刘海微垂下来,眼眸雾沉沉。
陆哲淮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烟递给他。
裴煊看了一眼,没有接。
陆哲淮默默收起烟盒,同他一起靠在浴室门边。
“这对她来说是一场冒险,对你来说,是一场赌博。”陆哲淮说。
话音落下,更衣室内静默许久。
裴煊低垂着眼眸,喉结轻滚:“我知道。”
“她不会承认她是谁。”陆哲淮一贯地冷静,预估这件事的结尾,“如果你逼她承认,她一定会走。”
“赌一场,又有什么所谓。”一滴水珠从发梢落下,裴煊看着地上的水渍,眼神逐渐失焦。
-
更衣室外,林以澄轻轻卷起一小片白纱绕于指间。
很久以前她就猜到,裴煊迟早会结婚,并且会和一位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
总之不可能是她。
她和裴煊,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不知道他会不会认出她,但至少,他已经忘了她。
就像那时候,他在电话里说的——
“林以澄,你记住了。”
“我们永远不可能重来。”
咔哒一声,更衣室的门打开。
她回头看去,出乎意料的,裴煊没有穿挺括的正装,上身只套了一件黑色连帽衫,明明是简单的装扮,却莫名夹杂着压迫感。
林以澄避开他的目光,下一秒,裴煊把一个袋子递到她面前。
他嗓音沉冷:“换了。”
林以澄接过袋子,里面似乎是一条白色的缎面连衣裙。
她默默看着他,迟迟才开口:“不是要举行婚礼吗?”
裴煊耷着眼看她,神情淡漠:“改天。”
“今天没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