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空气凝固了一瞬。
随后，忽而爆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齐哥，你也太会搞……呃……齐哥我不是说你啊……我是说你这个说法，还挺浪漫别致的，好有诗意！”
方路缩着脑袋又站直了，他明确感觉到了齐怵眼底聚拢的危险。
有那么好笑吗？
还是一听就有破绽？那未阮……
未阮睁着一双眼，没笑，但是在打量他，表情有点严肃。
齐怵心底略微一沉。
随后，他听见未阮说：“这么文雅的形容用在这种邪恶头子身上，是不是太浪费了？”
“…………”
“…………”
啊这。
方路顿时都觉得不好笑了，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高级捧眼？
弘阳基地几人：你别太离谱。
什么叫邪恶头子？坐在你旁边的那个人才是末世最大的邪恶头子！
常烬婪跟他一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拿不出手。
但未阮并不觉得，他跟老吴说：“重新收容一批新的幸存者，对你们来说也是一个大的挑战，如果再把兴安基地所有成员都带回去，你们的负担只会更多。”
他居然正正经经地说这些，赵千呈眼神一动。
“就算你们能解决这么多人的生存需求，可你们毕竟挨着兴安，兴安基地的动静这么大，到时候传出去，周围这些大大小小的基地会不会怀疑你们跟‘远帆’有勾结？”
吴盾忻表情一肃。
“最后一句，”未阮露出一点微笑，“不是我偷听的啊，是你们当着我的面说的，你们不也讨厌兴安基地的人么？天天见到讨厌的人，你们不难受啊？”
……
弘阳基地的人算是听出来了，“远帆”是不可能放常烬婪的。
尽管未阮说的不无道理。
但是——
吴盾忻还是止不住地惊憾，他往他旁边一扫：“你既然清楚‘远帆’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为什么还要跟……”
“人类公敌”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跟他们站在一起？”
他实在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也不迂回了。
“我不是说过了么。”
说过什么？是你认识的很好的哥们？
但未阮说的不是这个，他眨了下眼，“因为我相信齐怵啊！”
信任。
这是末世中非常缺乏的品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连人类本身具备的语言功能他们都要依靠仪器上的数据判断。
他们似乎很久都没有听说过这两个字了，甚至都快忘了这个概念。
说不清是触动还是怀念，总之，弘阳基地的三个人都沉默了。
……
“信任”两个字被未阮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说出来，轻巧地钻进了齐怵的耳道。在这一瞬之前，齐怵没有任何准备，他甚至还在想，他刚刚那句话到底有什么不对？
听到的一瞬间，齐怵的下意识反应是……他没有反应，或者说他忘记了反应，他的思绪有些放空。
很好，他没有露馅。
这是第一想法。
可心里却像是被扭紧了一样。
为什么？是因为，现在的他已经不值得未阮“信任”了吗？
齐怵不由地将唇抿起，眼里隐隐有些阴晦的情绪，可当未阮看过来时，他又迅速平复正常。
“怎么了？”他尽量舒展着表情。
弘阳基地的人还在对面，被未阮说得开始深思，没注意到未阮的动作，不过未阮还是很克制。
他压低点声音，跟齐怵咬耳朵：“要不还是给他们一辆车吧，看着一个个垂头丧气，怪可怜的。”
弘阳基地哥三个：……
得亏他们没听清这话，否则高低要回一句他们搞成这模样，都要怪谁啊？
可在齐怵这里不是这样。
未阮离他太近语气太熟悉了。
他有多久没有听到未阮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主要不是还弄坏了他们一辆么？我就是坐那辆车来的。”
作为讲究道德文明的优秀大二生，坏必赔是基本指标。不赔心里痒痒，怪难受的。但未阮暂时没这东西，就只有找好哥们了。
“当然能。”
好哥们不愧是好哥们，答应得很爽快，没有丝毫犹豫。
齐怵想，未阮都不用解释。
他甚至还补充了一句：“我会再多给他们十辆车。”
他早就在抓常烬婪的过程中逼问出了大致经过。他的人一路追到兴阳市，兴安基地那群废物不敌又过于恐慌，居然把冷藏舱扔在了半路逃命……还好冷藏舱最终是没丢，尽管弘阳基地在其中只起了个“捡”的作用，但将未阮带了回去是事实。
虽然是跟他们交过火，不过看在他们把未阮安全带过来的份上，这点东西给了就给了。
他可以主动给，但弘阳基地找他要，那是作为劣势方分不清局势的愚蠢行为。
哪想未阮反而声音压得更低了：“不为难吗？”
齐怵怔了一下，随后微微一笑：“不为难。”
“那就好。”
未阮放心了，他坐直了身体朝对面一笑。
“你们是找人跟我去开车，还是自己去？”
弘阳基地三人：？
开什么东西？
……
一场硝烟暂平，两方人马达成协议，各自收拾残局。
弘阳基地的人员麻利地整理行装，检查还能用的装备，清点兴安基地的幸存者人数，以及……接收一排全新无损的越野车。
“……”
整整十辆！
虽然不算很多，比起兴安基地的库存只是毛毛雨，但这可是“远帆”主动拿出来的。
齐怵直接让周文行把车开了过来。如果不是未阮先给他们打了预防针，赵千呈几人根本不会想到这是给他们的。
其实他们就没想过能从“远帆”手里分到物资，提那样的条件就是试一试，当然，也有故意的成分在。
东西是好东西，可是……
这车上真的没有什么炸药装置吗？
齐怵一眼看出他们的犹豫和渴望，眼底有些讥诮和冷漠，看向未阮的时候又很快融化：“他们似乎并不想要，又不好意思拒绝。”
“……”
未阮一看，貌似是这个状况：“是哦，都没有询问过你们的意见，不想要可千万别勉强！”
“……我们想要！”
跟着来的吴盾忻挤出一个笑，生怕这十辆车也给没了。
然后他的眼神有点飘忽，终于，在齐怵的视线又一次落在他身上时，他对未阮说道：“方便单独谈谈吗，头领说有个东西一定要我交给你。”
赵千呈？
未阮下意识看一眼齐怵，后者表情自然，实则眼底的冷意都快溢了出来。
“不能在这儿说吗，你这样会显得我们俩关系有点奇怪……”
未阮正直地说，“我跟赵头领之间，好像还没发展到这一步吧。”
吴盾忻心思一动：“人多了我们不好意思。”
未阮还是有点顾虑：“可我……”
“没事，你去吧。”
齐怵勉强维持着人设，语气若有若无地提及，“不过要快一点，车子很快就要启程了。”
“那我很快回来！”
等未阮走后，他的脸色迅速冷却下来，在脑中搜寻关于弘阳基地可能会出现的遗漏。
如果还有什么是他忽略的，就只有那个破损的冷藏舱了。
他该怎么应对呢？
装作不是他干的，似乎不太可能。
果然，还是死人的嘴巴最安全可靠。
齐怵眼神格外冷漠，他想，要不要在离开之前，顺道把弘阳基地也……
不知不觉间，未阮回来了。
齐怵迅速调整表情，还没有等他打听出点能做决策的线索，就听见未阮主动对他说。
“我收到了一个信封。”
还好，不是冷藏舱……等等信封？
积压在大脑深处某个熟悉的记忆被勾起，齐怵脸色更沉地盯着那个粉色的信封。
——像极了以往未阮收到过的情书。
“……”
在齐怵“死亡凝视”的遥望下，吴盾忻露出僵硬的笑容，大步快走似的跑开了。
齐怵又一次冷漠地想，这一次他的情绪反而格外平静。
弘阳基地的人是真的想死了。
他以为他们跑得了吗？
但未阮并没有立即拆开的意思。
他问齐怵：“是不是快整理好了？”
“……是。”
齐怵回答的语气有点迟缓，他有点后悔说这么快就走。
他旁边就有辆车，那辆车从外观上跟兴安基地有很大不同，未阮顺手就把信封往车座上一扔。
“我们就坐这辆车吗？就我们俩？”
齐怵还没有说话，方路的声音传了过来。
“齐哥，你不跟我们一辆车了？”
齐怵掀起眼皮：“你跟周文行开一辆，走车队前面。”
“！”
未阮明显感觉到了来自对方投来的目光，那眼神怎么说呢？
就跟“我们哥俩本来挺好，突然插进来一个人，你就跟别人好去了”似的怨念。
未阮立刻打圆场：“没事儿，我也可以跟你们一辆车。”
这越野车改装过，空间挺大的，别说是坐四个人，就是坐六个人都绰绰有余。
“不用，你先上车。”
齐怵都这么说了，未阮也不好再坚持，他点点头说好，然后冲方路两人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呈现出“我不是有意破坏你们，大家有空一起玩”的意思。
“……”
方路：不是那么怨但有点开始气了。
等齐怵的车一开走，他就忍不住拽着周文行激情控诉。
“你看见没，刚刚他笑得多奸诈啊！以退为进，就说了那么一句话就让齐哥跟他一起走了，把我们置于何地？看着年纪轻轻，本事倒不小！”
说着又发散思维，“他到底给齐哥下了什么蛊？还是说那些人类文明基地研究出了什么新产品，自带魅惑功能？”
周文行性格没他那么毛躁，遇事更理智：“你别太离谱。”
“不是，你不觉得那小绿茶，虽然看着病歪歪的，但其实长得还挺好看的吗？”
方路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极有可能，只有这样齐哥的一系列反常行为才能被合理解释，他拉着周文行，亟需得到认同般地吐槽。
“要是换在末世之前，长得这么阳光帅气的，高低得是个校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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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