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队员嘘声一片，严巍抬眼扫视，众人顿时噤声。
云迟居高临下站在大块头面前，严肃气氛只僵持了一秒，她弯腰朝对方伸手：
“抱歉，没控制住力道，还站的起来吗？”
当事人虽然是出于好心，可这句话落在一向自诩高战力的哨兵耳中，无异于奇耻大辱。
大块头抬手，拍掉云迟手背，独自撑着身子起身。
“……谁要你扶。”
“啊。”
云迟挠头，她好像装得有点过。
战机马达平稳嗡鸣，气流顺着滚轮四溢，舱门即将关闭。
下方平台出现高马尾女性哨兵的身影，声音不大不小，恰到好处地传进在场每个人耳中：
“滚回来，少在外面丢人现眼。”
大块头哨兵手脚并用爬起来，眨眼间出现在高马尾哨兵身旁。
“队长，在外面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你需要那玩意？出发前就知道没憋好屁。”
云迟眼睁睁看着二人互动，在心里默默给洛葳竖起大拇指。
她看向身侧的严巍，见他终于从口袋里掏出两条银色金属项链，上面坠着银币大小的方形号码牌。
战机舱门合上，身侧传来男人严肃沉稳的声音：
“喏，今天是你第一次执行任务，所有新人进队都会收到身份牌。欢迎入队，云向导。”
云迟郑重接过项链，将其拿在手里上下翻转。
不知什么材质的吊坠微微反光，正面刻着简单线条的高塔图案，背面是云迟的名字，以及光脑个人代码，数字末尾还有一团云朵。
云迟仔细看过严巍的身份牌，图案是柄利刃。她猜测这是白塔用于区分人员身份的小道具，或许还有定位之类的其他用途。
“上战场可以不带任何武器，但不能忘了身份牌。”严巍说，“紧急情况下，白塔可以根据它找到你的定位，并及时派人支援。”
云迟点头应好，看了两眼，郑重把它挂在脖子上。
她看着周围众人脖子上闪闪发光的链子，内心泛起涟漪。
这种与人并肩作战的感觉很奇特，像是她年少时阅读的小说里，主角团大冒险的初次启程。
身侧高大健壮的男人突然起身，走向角落同样身穿黑色作战服的金发青年。
青年正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呼吸清浅，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赫少爷，这是你的。”
严巍伸手，银色吊坠晃动，云迟循声望去，看到数字代码后面的那柄利刃。
她竟然没注意到赫宣也参加了此次行动，难道是太久没一起做过精神疏导的缘故？他明明昨天还和自己说过入伍的事……
赫宣掀开眼皮，浓密睫毛下双眸神色晦暗，颔首接过项链攥进手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严巍也不在意他冷淡的反应，重新回到云迟身边坐下，向她逐一介绍小队成员。
直到云迟问起刚才挑事的大块头哨兵，他嗤笑一声：
“不用管他，那就是个傻大个。也不是非要针对你，向导上战场这种事，近几百年都屈指可数。”
小队成员附和道：“是啊，云向导。你可不知道，在白塔入伍的哨兵和向导比例严重失衡，要不是宋教授研发了净化精神污染的药剂，战力还要被压缩大半。”
“是因为副作用吗？”
云迟若有所思，想不到宋易书竟然真的有两把刷子，她一直以为对方就是个心理阴暗又有点变态的疯狂科学家。
“对对对，每次用完都头疼，”小队成员点头，“但是不用不行啊，不是谁都有资格接受精神疏导的。”
话题说到这，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整个白塔都知道云迟同时被四名S级哨兵追捧，虽然表面上吃瓜的吃瓜，客观事实上见怪不怪，但道德上的确……
云迟也意识到了，大块头其实没说错什么，自己就是同时和四人拉拉又扯扯。但她主动出手给对方下马威，完全是那人态度不好。
玩游戏嘛，总不能在无关紧要的NPC面前都委屈自己。
“好好训练认真执行任务，以后有你升官发财的时候。”严巍安慰道，话题就此终止。
其实云迟还想再跟队员八卦点其他东西。
比如为什么严巍几乎不使用精神拟态，甚至会刻意压制；比如宋易书和严巍什么时候开始觉醒，又在白塔待了多久，他们二人关系如何。
但赫宣今天也在场，她必须一碗水端平。何况工作场合打听八卦也不太礼貌，还是有机会私下采访当事人吧。
高科技战机降噪功能极好，几乎听不到机器嗡鸣声。全封闭机舱保密的缘故，参战人员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只有身侧的严巍时不时看向光脑的小块屏幕，似乎在核对路线和行动流程。
云迟待在严肃有序的环境中，耳边安静极了，在各种白噪音的影响下，上下眼皮开始打架，终于把脑袋靠在严巍肩头进入梦乡。
小队成员心照不宣交换眼神，既羡慕又骄傲。双S级向导肯定是他们队长的，看这感情进度，看这亲密的肢体接触。
角落里的赫宣抬头，和严巍对视间火花四溅，暗潮涌动。
波澜壮阔的蔚蓝海域之内，粉蓝色交织的透明水母染上诡异的黑红色。赫宣手掌紧握，银色链条衬得他肌肤雪白。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被拉长。战机迟迟不曾降落，小队成员训练有素地用光脑交换信息，逐一排查各种可能性。
严巍眉头蹙起，轻啧一声，激光枪“咔嚓”一声放在身旁。
云迟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到了吗？”
眼前画面逐渐清晰，她看到严巍朝赫宣走去，似乎在和他交谈些什么。再眨眼，终于把瞌睡虫赶走，这才听清二人对话。
“你的精神力放的出去吗？”
赫宣摇头，“雾太大，什么也看不清，应该是污染物。”
“啧，还真让我给说中了，这乌鸦嘴。”
严巍小声嘀咕，在面前升起光屏，屡次试图和白塔取得联络，都以失败告终。
“出事了？”云迟揉眼问道。
二人同时看向她，眼中满是担忧。他们都很清楚，这次行动最有可能出事的人，就是这名唯一的双S级向导。
云迟挠头，“都看我干嘛，我也没办法不是。现在怎么样了？行动要取消吗？”
众人无奈，不愧是初次参加行动的新人，他们都受困了，就算取消行动也得有办法返航才行。
“不，”严巍说，“行动不会取消，说不定已经开始了。”
云迟按压太阳穴，不知道为什么，她睡醒后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之前时不时冒头进行好感播报的系统陷入沉默，就连空气也变得焦灼，让人喘不过气。
几人交谈间，机舱内灯光骤然闪烁，令人牙酸的金属刮蹭声传进所有人耳膜，顿时汗毛倒竖。
严巍稳住身形抬手维持局面，在场除了云迟，所有人都很冷静。新人向导惊慌失措地抱住身边的激光枪，抬头四下张望。
“云向导，把枪放下。”
严巍说着朝云迟走去，高大的身材让人安心不少。
“严队长，检测到S级人造污染物——迷失之雾，申请立即打开一级警戒。”
机舱播报响起，严巍下意识攥紧云迟手掌，沉声道：“申请通过，全员精神拟态外放警戒。”
在场所有哨兵同时放出形态大小各异的精神拟态，本就不算宽敞的机舱顿时拥挤起来。
云迟扫视一圈，瞳孔骤缩。
几乎所有精神拟态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污染。最严重的一只灰狼甚至双眼猩红，被主人用精神力化作的嘴套严丝合缝地限制住，温顺烦躁地趴在地上，尾巴上下拍打。
不同属性的精神波动四散开，同时指向在场唯一一名向导，但出于军人天然的纪律和服从性，所有人都控制得很好。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精神承受能力考验吗？
云迟大为震撼，无数个念头浮现于脑海，被严巍攥住的手微微颤抖。
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白塔的待遇不差，为什么哨兵会受到这么严重的精神污染？还不能及时得到疏导？
向导真的有这么稀缺吗？
“云迟，冷静。”严巍不知何时带上头套，露出深邃的双眼，“集中心神，不要放出来财，不要受我们影响。受伤对于战士而言只是家常便饭，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云迟甩头后退，肌肤表面开始泛起金光，从特质的白色布料中散出。
“我上过这一课，向导可以在与哨兵不接触的情况下，利用精神力对他们进行精神疏导。以我的等级判定，同时为十名普通哨兵净化不在话下，你们……”
机身骤然摇晃，头顶灯光忽明忽暗，所有队员的脸在眼前无限放大。
云迟眼睁睁看到，黄绿色诡异的浓雾拥有自我意识般挤进缝隙，甚至开始缠绕上精神拟态和哨兵们的身体。接触瞬间升起蒸汽，令人作呕的恶臭气味蔓延。
那浓雾竟然是有毒的。
“……我可以，我可以的，我可以。”
云迟被吓得站在原地，口中不断喃喃自语给自己打气。
她再怎么天赋异禀，也只是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普通人，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就连上次和污染物交手，都只是在全息模拟的前提下进行。
这次完全不同，他们正待在无人支援的万丈高空，被迫成为孤岛。
粉蓝色水母挡住视线，瞬间开启精神屏障，浓雾攻击停滞一秒，哨兵们开始反击。
“云迟，别怕。”
赫宣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如往常。
而严巍早就加入战局，仅仅凭借肉.体力量赤手空拳作战。
六神无主的向导抱紧唯一的武器，云迟深吸一口气，按照娃娃脸教自己的方式将精神力散开，同时给哨兵们挂上增益Buff，浓雾渐渐被逼到机舱外。
云迟牙间打颤，极力压制住蠢蠢欲动的来财，边在心里默念：
没事的，只要不和他们进行精神链接，就不会有任何交集。不要试图进入他们的精神图景，学会驯化自己的力量。
这只是一场游戏，她要做的只有完美通关。
就在浓雾节节败退，挤到舱门边缘时，一大块机身突然剥落，猛烈寒风轰然冲进舱内，被浓雾腐蚀的碎片飞溅，在众人眼前炸开。
经验丰富的哨兵立刻稳住身体，顺手拽住身边的队友贴向机舱内壁。
大团浓雾遮挡视线，直奔孤立无援的白色身影。
“云迟！”
严巍和赫宣同时出声。
云迟瞳孔骤缩掏出从商城兑换的防护道具，不要钱似的一股脑扔出去。来财终于按捺不住护主本能，金色刺眼光芒穿透浓雾，所有人同时被霸道的精神波动吸引。
只见那团浓雾来回蠕动，甚至勾勒出一张诡异的邪恶笑脸，巨型胶囊般裹着金色人影冲出舱外。
梭形精神拟态紧随其后，严巍毫不犹豫向下纵身一跃。
赫宣停在原地，瞳孔泛起紫色涟漪，呼吸紧促。男人临走前在他耳边交代后事：
“如果我没能活着把云迟带回来，记得替她报仇。”
粉蓝色交织的精神体瞬间黑化，深邃的海洋精神图景在空中展开，密密麻麻的黑红色水母铺天盖地四处奔涌。
他为什么，又被丢下了呢？
——
白塔污染物小百科：
迷失之雾，S级人造污染物，似乎是星域海盗和**组织暗中勾结、共同研究的产物。
具有扭曲空间、释放毒素、令人短暂迷失方向感等特性。
战术指导：模拟向导的精神链接方式建立锚点，行动前检查抗毒血清原料……
就这个战斗爽就这个战斗爽
本端水大师要搞事情了[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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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迷失之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