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尘骁这两天也没闲着,他除了工作待命,下班时间便和刑侦组一起去收集证据,试图在罗亮坠江的当晚找到其他的证人,同时他还多了一个心眼,特意去查了目睹连亦“杀害”罗亮的报案人。
这个人很奇怪,他在报案时留的身份信息是真实的,但骆尘骁之后去找他核实的时候,发现不是之前的报案人。身份证的主人在两天前遗失了钱包,他还没来得及办理挂失。
骆尘骁警觉地把这个重要的信息通知了上河分局刑侦组长梁继安。
通过警方调查,报案人用的身份证叫王立明,男性,58岁,从身份证照片和警察局的监控对比,两个人长得有点像,年龄、脸形和五官基本稳合。
报案说明情况后,这个男人以家中急事为由先走了。等骆尘骁发现这个人身份疑惑,警察再查报案人的时候,这个人就像是消失了,没有在任何的监控镜头下再出现过。
梁继安要求组员顺着这条线继续往下追查,同时也在寻访当天晚上罗亮坠河时的目击者。
另一方面,慕风扬从墨谦的助理林蓝的电话里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墨谦通过一场慈善拍卖活动,成功让骏海集团拍到了两件国际名画,所得的善款全部捐给了贫困山区。
墨谦还还以禹创资本的名义组织了一场公益拍卖,拍卖的是前不久风扬集团拿下的一块地,而那块地恰巧是骏海在上一次竞标中输给了风扬集团的。
这块地对风扬集团来说用处不大,当初拿下只是为了证明风扬集团的实力和财力。但是这块地是骏海一直想要的,拿下之后开发成商业区,就能和两年前骏海开发的住宅区连起来,这块地原本就是骏海商业版图的一部分。
萧程远没想到慕风扬肯把这块地吐出来,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拍这块地重新拍回了自己手中。只不过……他付出的代价比原本多了将近一倍。
不到一周时间,骏海集团花掉了近五个亿。
不过对于慕风扬来说,这还不算完,接下来的时间,他要让萧应聪再也蹦哒不起来。
他给江耀白下了指示:事无大小,可劲儿折腾。
江耀白这些年也积累下了一些人脉,买通一些八卦记者挖萧应聪身边那些小名星的黑料是很简单的事。
本来这种事给萧应聪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但关键就是萧应聪沾染过的人太多太杂,千丝万缕的黑料关联起来,这样就把萧应聪给套住了。
他在不同的小情人之间跳来跳去,给他们出钱买过热搜,爆过黑料,找水军网爆过对手,人肉过咄咄逼人的记者。
小把戏玩多了,总会把人玩欢脱的。
以前萧应聪在大众的视线里最多就是一个有钱的花花公子,现在就不一样了,他的人设崩成了乱搞男女关系的渣男,还是一个喜欢砸钱给身边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干一些恶心事儿的渣男。
江耀白在这件事上从头到尾没露过面,但他找对了人,就是之前被萧应聪的其中一个小情人呼吁粉丝人肉过的记者。通过他的带动,再加上江耀白私底下找的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八卦记者跟风,整个媒体界都盯上了萧应聪,对他的偷拍、跟踪、爆料一浪高过了一浪。
随着媒体对萧应聪的围追堵截,另一件隐藏在深处的事也被挖了出来。
萧应聪通过叔叔萧程丰的关系和境外的一个走私组织搭上了线,他不但自己每个月通过这个组织购买便宜的走私豪车,还把自己玩腻了的二手车卖给国内的一些名品车店。
这件事被捅出来后,萧应聪很快就被警察找上了门。
三天后,慕风扬的办公室也等来了他想等的人。
苏荷接完电话后走近了几步,小声说:“BOSS,连亦安排的人到了。”
慕风扬偏了偏头:“叫他进来。”
等老板回到办公桌前坐下后,苏荷便打开门把那个小伙子接了进来。
“这位是慕总。”苏荷介绍了一句。
小伙子皮肤黝黑,又瘦又精神,背着一个双肩包,留着小平头,笔挺的身姿一看就是军队里练出来的。
他上前一步,立正站好,礼貌地看着慕风扬:“慕总你好,我叫徐武,是连亦的朋友,他交待我来给你送些资料。”
“辛苦了。”慕风扬看着他,眼神中有隐隐的期待。
“不客气。”徐武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放到慕风扬面前。“这是按连亦的要求查的,慕总您看看是不是需要这些?“
慕风扬打开袋子,从里面取出了一叠照片,他一张一张仔细看着。
徐武在旁边跟他解释:“留平头的人是萧程丰,另一个人就是半个月里跟他见过面的非普通人。”
慕风扬花了两分钟时间把照片看完,然后琢磨了一下刚刚徐武说的“非普通人”是个什么概念。
徐武也不卖关子,他从牛皮纸袋里拿出几张A4纸,那上面是打印出的详细资料。他把那些资料递到慕风扬手中,解释道:“这半个月里萧程丰除了见家人、平时往来的朋友和生意上的人,唯一可疑的就是这个人。”
慕风扬仔细看着那份资料,那上面显示的男人就是照片上和萧程丰会面的人。
他叫宁勇,是长海市工商局的一名公职人员。从资料上看,没什么特别,只是一名普通的公职人员。萧程丰即使是跟他有联系也不足为奇,这个人当不了萧程丰的保护伞,跟他私底下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扯不上直接关系。
慕风扬把资料翻到第二页。
徐武接着说:“这个宁勇用家里某个亲戚的名义在长海开了一个私人会所,还是一个很高档,很隐蔽的私人会所,而且这个会所不接待非会员。”
萧风扬看了看会所的介绍和照片,他有印象,但从来没去过。
“我们发现这个会所是在十多年前建好的,承建方是萧程丰的一家建筑公司。萧程丰每半个月会去一次这个会所,每次都不坐自己的车,也不带司机,而是一个人开着一台登记在小弟名下的不起眼的奔驰车去。”
那么问题来了,萧程丰是去见什么人需要这么小心?
慕风扬的视线又回到了照片上,他跟着徐武的介绍找到对应的照片,一张张翻看着,试图从这中间找到某些蛛丝马迹。
徐武:“我们跟着萧程丰去了这个会所,发现跟他碰面的人是宁勇,也就是会所的幕后老板。原本我们是想进去的,但是他们很警惕,脸生的人和不认识的车一律不让进。迫于无奈,我们只好守在会所外等。经过我们连续几天的监控和分析,宁勇只是一个接头人,萧程丰真正在会所见的人,是这个利益集团的核心人物。”
徐武和他身后的团队都不是一般的私家侦探,他们的能力要超出了N个级别。接下来的时间,徐武就把他们查到的萧程丰背后不为人知的关系网给慕风扬一一介绍了一遍。
宁勇只能算是一个牵线人,也是萧程丰利益集团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小角色,但是通过宁勇的这家会所,以及所有在这家会所里来往的人,慢慢就查出了长海所有与萧应丰可能有着不可告人关系的人员。
这些人都很小心,去会所的时候也是避开了所有耳目,甚至会换不同的车。从表面上看,会所做得干干净净,接待的宾客也都是正常的会员,但徐武的团队一层一层抽丝剥茧查下来,终于查到了这个利益集团的核心人物。
徐武指着A4纸的最后一张,那上面画的是一张关系网图,那上面有萧程丰,宁勇以及他们查出的几个相关人物,每个人物的关系一环紧扣一环,而网图最中心的位置的头像是黑的。
“这是我们唯一没有拍到的人,也是最关键的人物。”徐武说:“但这个人下面的关联人已经查清楚了。倒数第二层里,北湖区区长秘书见过的这个人就是头号神秘人物的司机。”
慕风扬震惊地看着截止到目前为止所扒出来的人物和他们之间的关系,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萧程丰能在长海为所欲为的真相。
徐武说:“慕总,您一定想知道最后的关键人物是谁,但是时间有限且紧迫,我们只能先查到这里,如果要继续往下查,需要时间,也需要其他技术支持。而且依我们目前查到的信息,能作为指控证据的很少,想要更多有效证据,就需要冒险和踩线了。”
慕风扬听着徐武说的这话,很快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踩线”就意味着要使用一些非法的侦察手段才能得到证据和答案。
“再给你们一个星期,一定要查出这个最后人物的真实身份。技术支持需要用的钱,你一会儿报给我的秘书苏荷,她会在明天之前打给你们。”
慕风扬指了指桌上这堆资料说:“这份资料留给我,你们回去再准备一份相同的,寄给长海市公安局副局长夏宁芳。有些事儿你们不能踩线,但警方可以。”
徐武明白地点头:“知道了,慕总,我回去马上安排。”
起身的时候,徐武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问慕风扬:“慕总,连亦的事儿……”
听到他欲言又止,慕风扬知道他有什么顾虑,便宽慰地看着他说:“放心,我不会让连亦有事的,他很快就会洗脱嫌疑。”
徐武看着慕风扬的眼睛,读到了值得信任的坚定。他点点头,礼貌地带上门出去了。
慕风扬有一个星期没见过骆尘骁了,只跟他通过两个电话,聊完骆尘安又聊连亦,留给他们腻歪的时间非常少。
不过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在把萧应聪折腾得精皮力尽的同时,也找到了新的人证证明连亦没有杀人。一个夜跑的男人看到罗亮那天是在连亦走后的几分钟摔进河里的,当时隔得有些远,他跑过去后只看到一个穿黑色皮夹克的男人翻过河岸的绿化带,匆匆跑了。
根据这位目击者对那个可疑男人的描述,他跟连亦当天穿的衣服完全不同,而且身形和步伐与连亦的年龄也不符。能够作为有效证据的是他在现场曾经看到那个男人在翻过绿化带之后似乎崴了脚,所以逃走的时候脚步并不是很利索。
当时因为隔得远,目击者跑步的时候戴着耳机听音乐,没有听到罗亮的呼救声,并不知道是有人被推下水,他只以为是那个可疑男人把什么重物扔进了河里,所以并没有想到要报警。
警方根据目击者提供的重要线索重新排查,很快就锁定了真正的犯罪嫌疑人,这是一个案底比书还厚的家伙。也只不过这个人一口咬定自己只是与罗亮有私怨所以争吵后推了罗亮一把,是他没站稳自己摔下去的,这家伙既不承认谋杀,也不承认受人指使。
后续的真相警察会继续追查,重要的是连亦的嫌疑被洗清了。
罗亮死后的第十天,上河分局来了一个新的报案人,他声称手里有一段视频要交给警方。
接案民警看完视频后立马交给了刑侦组长梁继安,他们随后还通知了袁杰和骆尘骁。
原来这段视频是罗亮录的“事实真相”。这家伙留了个心眼,担心指使自己的人会灭口,所以他在下药陷害骆尘安之后便悄悄录了一段说明整件事的视频,然后把这个发给了他的朋友。告诉他如果自己哪天出了意外,就把这段视频交给警方。
罗亮录的视频证词指控一个叫“大辉哥”的男人指使他下药陷害骆尘安,答应事成之后给他一笔钱。钱虽然给到位了,但是罗亮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被对方下了黑手。
梁继安和袁杰顺着视频的线索查到了这个叫“大辉”的混混,他是萧程丰的其中一个手下,替萧程丰管着几个酒吧和KTV的生意,也算是长海娱乐场所里有名的“大人物”了。
视频里指控了大辉收买罗亮陷害骆尘安的事,罗亮还交待了钱的数额,打款的银行帐号,和那天晚上具体的操作细节。最重要的是交待了药品的来源是大辉提供的,大辉的一个手下在酒吧门口把药塞到了罗亮手里。还有和骆尘安在一起的那两个女人也是大辉找来的,她们同样是收了大辉的钱,所以坚定地指控骆尘安下药和迷*。
罗亮之所以会答应给骆尘安下药是因为他在大辉手里欠下了巨额高利贷,根本还不清。大辉抓住这个机会要挟罗亮,逼他干了这件事。还有那两个女人也是,大辉手里不但有她俩的果照和接客视频,要她们好好活着还是干脆废了,也都是大辉一句话的事儿。
大辉的这个局原本设计得天衣无逢,他只是没想到罗亮会录下这么一个告发他的视频,而这个视频最后还到了警方手里。
大辉归案后,随之牵出了涉案人员8人,所有线索和证据链被串起,与罗亮留下的视频交待的所有内容全部吻合。
至此,骆尘安的嫌疑被彻底洗清。
不过,大辉一口咬死自己就是整件事的主谋,不承认受任何人的指使。萧程丰和萧应聪仍可以置身事外,无法无天。
骆尘骁监听了整场审讯,之后他和袁杰讨论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大辉是萧程丰的得力手下,要说这件事与萧程丰无关,我觉得不可能。”
“不论是罗亮还是大辉,他们都跟骆尘安无怨无仇,如果不是有人指使,他们不可能针对骆尘安。”袁杰也同意骆尘骁的看法。
梁继安听完他俩的话笑了笑,他摇着头说:“你们啊,都太年轻。我干刑警快三十年了,涉及到萧程丰的案子,光在我手里的就有接近五十多起,偏偏每次都会有人顶,他每次都能逍遥法外。像这种小案子,连萧程丰的一根头发都扯不上。”
骆尘骁看看梁继安,从他的神色里读取着自己想要的信息。他的话让骆尘骁有些惊讶,却不难理解。像萧程丰这样的人,背后的关系复杂到正常人无法想像,如果不是这样,萧应聪哪敢这么嚣张?
“如果有办法让大辉指控萧程丰,他还能跑得了吗?”骆尘骁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袁杰听到骆尘骁这话都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些许的难以置信:“像大辉这样的人,整条命都是卖给了萧程丰的,要他指控自己老板,可能性太低了。”
骆尘骁:“正常的审讯当然是不可能,但是如果用一些方法和手段,也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骆尘骁当年在国内念的也是刑侦法学,虽然之后去了A国的特种警察学院深造,回来后也是加入的特警队,但骆尘骁骨子里还是有刑警的敏锐和直觉。
当年念书的时候他就重点研究过审讯,毕业论文也是写的审讯方法和技巧的突破与应用。骆尘骁当年为了这篇论文,曾经连续在图书馆泡了整整一个月,还翻阅过许多能接触到了国外的一些案例资料。骆尘骁的这篇论文不但被学校评为优秀毕业作品,还在警察年刊上发表了,甚至还有国外的警校要求他提供版权,作为教学论文使用。
“你有办法让大辉这样的人改口供?”梁继安露出疑惑。
骆尘骁也是一边在思索,一边与他们讨论,听到梁继安的话后他抬了抬眼:“我没有很大的把握,但是可以试试看。”
梁继安斟酌了一下,他看看袁杰,又看看骆尘骁,前后考虑了很多,包括夏宁芳的身份,最后他松口道:“鉴于这个案子情况特殊,我可以考虑增加一场对大辉的审讯。如果你做好了准备,我们随时可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