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风扬放学后找到蒋勇，问他前两天在电话里说的那件事靠不靠谱。蒋勇看旁边同学来来往往地也不太方便说，就把人拉到校外，找了个奶茶店坐下来聊。
慕风扬仔细看了看对方拿来的资料，然后给出评价：“好像还挺正规的。”
蒋勇拿着吸管敲了敲桌子：“都说让你放心了，不正规的我也不敢接。”
“一百二十二号奶茶好了！”小店的服务生叫唤了一句。
蒋勇赶紧过去递了小票，把两杯奶茶端回来。他看了看标签，把半糖的那杯推到了慕风扬面前。
“这事儿，我要跟我哥商量了一下。”慕风扬给奶茶插上吸管，然后拿出手机拍了拍资料，给墨谦发了过去。
蒋勇吸了一口奶茶，疑惑地看着他：“你哥？闹了半天你自己做不了主啊？”
“不是做不了主，是需要商量判断一下难度，看做不做得了。这种活儿也不是我一个人能搞定的，我跟我哥是一个团队，两个人做。”慕风扬说。
蒋勇给他介绍的是一个软件开发的活儿，对方是家小公司，付不起高价请研发团队，于是想找学生设计开发，当是给他们练手的机会，收费也会便宜些。
听慕风扬这么说，蒋勇觉得也对，哪有一个人揽这么大活儿干的，有人合作很正常。
“那你看资料还有什么问题吗？有的话赶紧提，我好跟他们沟通。”
慕风扬大概判断了一下难度，不能说很容易，但应该也难不到哪里去，都是第一次，当练手也无可厚非。
“资料上的需求写得比较清楚，但最后是有对方负责人的联系方式，这样我们在开发的过程中可以保持实时沟通。如果每次都要你来传达，效率会很低。”慕风扬说。
蒋勇翻到资料最后一页，指了指落款：“这个是对方公司项目负责人，手机号就是微信号，你可以先加上，有什么事直接沟通。钱的事儿等软件做好了，他们看完效果还可以再谈。”
慕风扬觉得没问题，就加了对方微信。
“哎，你刚刚说你哥，是亲哥吗？哪所学校的？”聊完正事，蒋勇也八卦了一下。
慕风扬收起资料，吸着奶茶：“不是亲哥。他也是咱们学校的，学霸。”
蒋勇看着他：“听起来挺牛的啊，叫什么名字？我认不认识？”
“长海的高考状元，认不认识？”慕风扬不动声色地显摆了一句。
蒋勇的目光呆滞了一下，然后惊讶了：“市高考状元啊？就是那个明明可以去清华，最后来了咱们学校那位大神？”
“嗯，就是他。”
“我操，他是你哥啊！难道你底气这么足！”蒋勇羡慕了。
慕风扬笑了一下，心说，我哥是为了我才不去清华的，牛掰不？
“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这个项目交给你们肯定妥妥的。”蒋勇拍了拍慕风扬肩膀。
这单生意要是能做成，他也可以从中抽点小提成，蒋勇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牵上线搭上桥，而且双方都都还蛮靠谱的，看来这中介的活儿可以干下去了。
蒋勇同学激动地搓了搓小手，想着以后还可以多给找找类似的关系介绍给同学，能成一笔是一笔，说不定以后发家致富就靠他了。
“对了，我还听说，你的来头也不小。”蒋勇吸了一口奶茶，语气里带着些许的难以置信。
“什么来头？”慕风扬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蒋勇看了看旁边，然后压低声音：“有人说你是明华的校霸-疯子，真的假的？”
慕风扬露出一个懒懒的眼神看向蒋勇：“你觉得呢？”
一提到“疯子”，慕风扬的眼神就不一样了，没有了平易近人，反而多了一丝霸气侧露。那眼神看起来懒懒的，好像对什么都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但看着人的时候，被看人的莫名就会觉得有点惊悚。
此时此刻，蒋勇同学就感受到了这种突出其来的惊悚。他看着慕风扬的眼睛愣了一下，然后紧张地干咽着。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然后答道：“看着……是、是有点像。”
慕风扬收起眼神，大笑了几声，然后拍了拍蒋勇：“别紧张，我不吃人。”
看到慕风扬变了脸，蒋勇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凑过去问：“你真是疯子？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什么传闻？”慕风扬无聊地咬着吸管，恢复了自己的正常学生状态。
蒋勇瞪大眼睛看他：“校霸那些事啊！你可是明华的传奇人物，据说好多学校都知道你的名号。我是六中的，离明华够远吧？我都被叮嘱过千万不要惹明华的人和事，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慕风扬笑了一下，没有接话。只是回忆了一下，自己以前真的这么有名吗？
蒋勇接着说：“说实话，那时候好多人都拿‘疯子’这个名号吓唬人，我们学校都经常有人说：谁要是敢闹事，就把他弄到疯子手里去，看他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慕风扬气笑了：“你们要不要这么夸张，说得我跟鬼一样可怕！我在明华也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学生行吗？”
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脸说自己“乖巧听话”的。
“我还听说，你什么人都敢惹，曹文波都被你弄进局子里了？”蒋勇又问。
慕风扬露出不能理解的眼神：“这事儿你们六中都知道了？”
蒋勇吃惊地瞪着他：“这么说是真的？我操，大哥你牛掰啊！曹文波那种人你都能收拾，忒狠了！”
狠？曹文波敢碰他的小绵羊，送他进局子是轻的。
当然，有一件事是慕风扬不知道的。
当年骆尘骁报警后，这件事还是辗转传到了夏宁芳耳朵里，知道儿子被色魔猥亵，做母亲的没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靠当时的证据和宫小飞的指控，曹文波关不了多久，后来夏宁芳让人顺着继续查，果然从曹文波身上还挖到了几起蓄谋伤人案件。虽然大部分都是受人指使，但动手的都是曹文波和他的一干小弟，被定罪的时候曹文波已经二十了，最后判了五年。
慕风扬轻蔑地笑了下：“我不惹事，也不怕事，欺负到我头上的我才还手。这不叫狠，只是以牙还牙！”
蒋勇明白地点头，“有道理。你就是属于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的性格对吧？”
慕风扬鼻子里哼出笑意：“你要这么理解也没什么问题。”
蒋勇先是“啧啧”两声，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想不到我居然跟大名鼎鼎的‘疯子’成了同学，太特么荣幸了！”
慕风扬拿手肘撞了他一下：“你至不至于啊，太夸张了！”
“哎，我能叫你‘疯子’吗？”蒋勇问。
上了大学后，慕风扬没有跟同学刻意提起过“疯子”这个名字，别人问他叫什么，他都会正经说出“慕风扬”三个字。一来是不想继续把自己当成校霸，二来是自从谈恋爱之后，渐渐放下了原来的伪装，现在的慕风扬只想做个正常的大学生，不想把自己套在“疯子”的外壳下与全世界为敌。
不过有一点不可否认，“疯子”这个外号被叫了这么久，慕风扬对它还是有感情的，所以也不会拒绝。
“都行，随你高兴。”慕风扬说。
蒋勇激动地一拍桌子，然后朝慕风扬竖了个大拇指：“疯子，你真是爽快人，霸气！”
“哎，我还想在理工大安心念书呢，你可别到处跟人说我是‘疯子’，还有你不知道上哪儿听来的那些传闻。”慕风扬正色提醒蒋勇。
蒋勇忙拍了拍胸脯：“放心，我不会瞎说的。”
慕风扬点点头，朝蒋勇晃了晃空杯子：“谢谢你请我喝奶茶，回去吧！”
“客气什么！我挺欣赏你这种性格的。我以前以为校霸都是那种又凶又糙又渣的，真没想到你居然完全不是，光看外表的话，根本没办法把你跟‘疯子’联系起来。”
两人起了身，一起走回学校。
“你那是白痴偶像剧看多了才会有的错觉好吗？”慕风扬把手插在口袋里，慵懒地慢慢走着。
谁说校霸就一定是长相凶恶，脾气暴躁的渣男？谁还不是个阳光帅气的好少年了！
“想不到‘疯子’不是学渣，能考上理工大，还能做软件开发，还是高考状元的弟弟，现在还成了我朋友……今天真是奇迹的一天。我得好好消化一下。”
蒋勇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
“疯子，你还收小弟吗？”蒋勇看了看他。
“你魔障了吧？有完没完了？”慕风扬轻轻推了他一把，语气里夹了些不耐烦的味道。
蒋勇呆了一下，然后迅速给自己嘴巴拉上拉链。要知道现在他身边的人可是疯子，不能惹毛了，后果他承担不起。
慕风扬看蒋勇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又把语气缓了缓：“我在理工大没打算当什么校霸了，也不收小弟，只要不招惹我，我都会安安分分的。”
蒋勇忙点头：“知道了。”
回到学校的时候，慕风扬在教学楼下碰到了从图书馆回来的墨谦，他大步上前跟他打招呼：“哥。”
墨谦的脚步停下，看向来人，点了点头。目光接触到慕风扬身后的蒋勇，一副低眉垂眼小心翼翼的样子，把责备的目投向慕风扬。
“你又欺负同学了？”
慕风扬一脸冤枉的表情，他无辜地摊手：“我没有。是他听说我是‘疯子’，然后聊完就成这样了，我可没吓唬他。”
蒋勇慌张地点头：“没没没，疯子没欺负我。真的。”
墨谦放下心来，转身往楼里走，慕风扬迅速跟上。
蒋勇犹豫了一秒，也大着胆子跟了上来，他走到墨谦身边，试探着问：“你就是高考状元墨谦？”
墨谦没看他，轻轻“嗯”了一声。他不是很喜欢别人在他名字前加什么头衔。
“幸会幸会，我叫蒋勇，计算机系2026班。”蒋勇朝墨谦伸出手。
“你好。”墨谦跟他握了下手。
三个并肩走了一会儿，到三楼就分头了，蒋勇站在原地看了看走廊里的两个背影，自言自语道：“好高冷啊！”
慕风扬和墨谦并肩走远之后，他问：“你发我的资料是蒋勇给的？”
“嗯，这活儿就是他介绍的，软件做成了有酬劳。做不成也没关系，我们当练手。”慕风扬回答。
墨谦：“我大概看了一下，难度还是有，不过可以试试。”
“我也觉得可以试试。晚上我先大概弄个模型，你来改？”慕风扬看向墨谦，征求他的意见。
“可以。弄完了线上碰头。”
慕风扬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新房子还住得惯吗？”墨谦换了个话题。
“还行。就是外婆不在身边，有点空落落的。”慕风扬坦诚道。
墨谦瞅了他一眼，安慰道：“习惯就好了。”
慕风扬心想：很快我就不是一个人住了，有了小绵羊在身边陪着，一定不会空虚寂寞冷，而且还会很有趣。
一想到那小家伙每天会守在自己身边，可以搓圆了捏扁了随便欺负，还能亲亲抱抱举高高，慕风扬就觉得那日子简直没谁了！
“你女朋友呢？”墨谦冷不防问了一句。
“什么女朋友？”慕风扬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自己谈恋爱了？”难道已经分了？墨谦猜测着。
慕风扬紧张地挠了挠头，想起生日的时候跟墨谦提过这档事子，他忙尴尬解释：“没、没分，好着呢！”
“哪个学校的？”
慕风扬迟疑了两秒，然后有点心虚地接话：“就……明华的。”
墨谦的教室到了，他没再追问，转身走了进去。
慕风扬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他有点怕墨谦会追问是谁，再问下去就真的编都编不了来了。
还没到坦白的时候，他也还没想好怎么跟墨谦坦白，也只能先瞒着了。
墨谦其实不太想管着慕风扬。以前是因为受妈妈和外婆的托付才看着他，结果不知不觉就看了九年。现在慕风扬都十八了，是个成年人，他能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实在不需要他再像以前一样小心翼翼地盯着他。
不过……习惯养成了，有点儿难改。
墨谦本来就是话不多的一个人，哪怕是和慕风扬一起聊天的时候也是，所以两人聊着天，墨谦不知不觉就会聊到与他有关的一切，就好像以前一样，事事都管着他。
以后还是少问他的事吧，免得这小子多心。墨谦想。
墨谦心里想着事，往座位走的时候没注意，把前座放在桌边的书本碰掉了。
“不好意思。”墨谦机械地说了一句，然后弯腰去捡，书的主人也正好伸手去捡，然后两只手无意识地触了一下。
墨谦的手僵在原地，抬眼看去，被看的人有些紧张地收回了手。
女孩儿长得很漂亮，斯斯文文的，有一双好看的眼睛，透着灵气，但又浮着一点点无人能懂的忧伤。
墨谦呆了一下。在明华的时候就有很多漂亮的女生追他，但墨谦从来没正眼看过她们。严格说，除了妈妈和妹妹，墨谦很少正眼看一个女生。
他有时候觉得女生叽叽喳喳挺烦的，有的爱漂亮喜欢化妆，有的随意懒散略粗犷，有的太高冷，有的太活泼，有的爱攀比，有的爱显摆……总之，没有一个入得了墨谦的眼。
大学开学快三周了，坐在前座的女生很安静，不张扬，一个人默默无闻地来和去，但又没有那种生人勿近的高冷。
墨谦坐在她的后座，除了课上偶尔需要传递学习资料，其他时候她都没有回过头。一头又细又黑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像瀑布一样。她身上不论是衣服、鞋子还是包包都没有夸张的名牌，但穿搭总是恰到好处的合适与清爽。
今天是墨谦第一次正眼看她，皮肤很白，五官很好看，没有浓妆的痕迹，但也透着精致自然的美。
刚刚无意触到了她的手指，墨谦看出了她的羞怯，不是装的。他捡起了书本放到女生桌上，顺便留意了一下书上用绢秀的字写的名字：简薰。
回到座位后，墨谦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是有兴趣的意思。
高二的骆尘骁依旧选择住在学校，周末回家，但他白天一定会去找男朋友，和他一起去看外婆，然后甜蜜腻歪地呆在一起。
现在要和他同居了，骆尘骁不可能跟家里说实话，也不可能直接从学校宿舍搬出来，这让骆尘骁有些惆怅。
磨蹭了几天，骆尘骁还不不敢大大方方地搬去慕风扬的公寓。他害怕晚上视频的时候被慕风扬有恃无恐地欺负，终于在周四这天下课后去了男朋友家。
骆尘骁没提前打招呼，结果来了之后发现慕风扬还没回来，他没有钥匙进不了门，只好在楼下面馆坐着等他。
等到快八点了，吃完面的骆尘骁不好意思再占着座位，只好去门外接着等。骆尘骁在公寓楼下等到想去数格子的时候，一辆小车缓缓靠边停下，接着他看到男朋友抱着笔记本从车上下来，再跟车上的人热情地挥手告别。
借着身后商铺的户外广告灯，骆尘骁看清了开车的人是墨谦。
慕风扬看到骆尘骁的时候，眼神又惊又喜：“宝贝儿，你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骆尘骁有些不好意思在大街上说“想你了”，于是接过慕风扬手里的电脑，软软地说：“上楼说。”
进门后，骆尘骁就被人从身后抱了起来，然后他双脚离地被摔在了床上。
“哥……”
骆尘骁还来不及后退，慕风扬温热的身体就压了下来。
“想死哥了，让我亲一下。”
慕风扬把羊压在身下狠狠亲了一会儿，直到骆尘骁嘴唇红肿，慕风扬才意犹味尽地放开了他。
等慕风扬退开，骆尘骁爬起来整了整被他揉乱的衣服，红着脸去倒水喝。心里还一边嘀咕：什么亲一下，明明是好多下，嘴都肿了，舌头都是麻的。
慕风扬扫了一眼，发现骆尘骁是空手来的，于是坐在床上假装生气：“还说搬来跟我住，逗我呢？”
骆尘骁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才把脸上的热度缓下来一些，他摸了摸脸，感觉不那么烧了，这才挪回慕风扬身边。
看到男朋友的脸色变了，骆尘骁紧张地拉了拉他的手：“哥，不是逗你的，我……我不能跟家里说要搬去外面住，如果直接从宿舍搬出来也不合适，所以……”
“我不管，你答应我了，你要是不搬来，我就每天晚上视频骚扰你。”慕风扬故意使起了小性子。
只要见到骆尘骁，慕风扬逗羊的心思就一分钟都停不下来，仿佛这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一件事，他可以乐此不疲地做一辈子。
骆尘骁尴尬地坐着，他真的很想直接搬过来，但是确实有顾虑啊！
见小绵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慕风扬又使起了另外一招，他放软身体往骆尘骁怀里钻，撒娇地轻拱，故意软着嗓子装起了小媳妇儿：“尘骁哥哥，你就从了人家吧，人家想你想得心肝儿都疼了。”
骆尘骁哪里受得了这个，他赶紧把男朋友抱紧了哄：“最多……我放学后来你这儿陪你，可以留宿，但……每周必须有两天回宿舍住。”
打着住校的幌子住男朋友家里，为了不引起宿管的怀疑，骆尘骁必须保证偶尔出现在学校宿舍几次，这是骆尘骁能想到的唯一解决方案了。
慕风扬从他怀里仰起头来，眼巴巴地看着骆尘骁：“那你今天晚上，留下来吗？”
骆尘骁的脸再度烧了起来，他又想喝水了，结巴道：“今天，没、没带……衣服。”
慕风扬把手挣出来，反将人扣在怀里，然后亲了亲他的耳朵：“穿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