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那柄冰凉沉重的日轮刀,蜷缩在不死川实弥房间的角落里。
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属于他的强烈气息,混合着刀柄上冷铁的微腥,织成一张无形而紧绷的网,将我牢牢罩住。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吸入了他那份焦躁和不安。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
窗外偶尔传来极远处模糊的声响,或许是风声,或许是鸟鸣,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每一次微小的动静都让我的心脏骤然缩紧,手指下意识地攥紧怀里的刀柄,指节泛白。
他让我砍鬼的脖子?我连这把刀都挥不动。
我被这个念头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如果他不在的时候,真的有鬼闯进来……我只会是他的累赘,一个需要他分神保护的弱点。那份刚刚萌芽的、想要稍微坚强一点的心情,在冰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脆弱。
就在恐惧几乎要将我吞噬时,宅邸大门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异响!
像是……锁舌被某种力量强行滑开的细碎摩擦声。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了。
不是他。他绝不会这样偷偷摸摸。
怀里的日轮刀变得如同烙铁般滚烫。
我死死咬住下唇,屏住呼吸,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挪到门边,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外面一片死寂。
太安静了。安静得可怕。
那种被窥视的、阴冷的粘腻感,如同潮水般从门缝底下渗透进来。
它进来了。
某个东西,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栋被不死川实弥划为禁区的宅邸。
我的腿软得厉害,全靠背后的门板支撑才没有滑下去。冷汗瞬间浸透了身上属于他的衣物,冰凉的布料黏在皮肤上。
怎么办?躲起来?这房间里根本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尖叫?只会更快地把那东西引来。
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炸开。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拖沓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
嗒…嗒…
像是湿漉漉的东西在地板上缓慢移动,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粘腻感。那声音不疾不徐,仿佛狩猎者在悠闲地巡视自己的新领地,越来越近。
它在靠近这个房间!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我绝望地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手中那柄日轮刀上。
“……朝着脖子砍!”
他暴躁的吼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我能做到吗?
脚步声在门外停了下来。
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甚至能想象出门外那东西正用它浑浊贪婪的眼睛,透过门板的缝隙向内窥视,嗅闻着里面新鲜活人的气息,以及……那更为诱人的稀血甜香。
门把手,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
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锁着的。
门外的东西似乎停顿了一下,随即,一种低低的、愉悦的嘶哑笑声响起,充满了恶意和志在必得。
然后——
轰!!!
巨大的撞击力猛地砸在门板上!整扇坚固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我吓得惊叫一声,猛地向后跌退,后背重重撞在衣柜上。
轰!!!!
又是一次更猛烈的撞击!门板中央赫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嘻嘻……找到你了……稀血……”门外传来扭曲兴奋的低语,伴随着湿漉漉的嗅闻声。
完了!
绝望如同冰水灌顶。
但就在这极致的恐惧中,一股莫名的、被逼到绝路的狠劲突然窜了上来。
躲不掉!逃不开!
不能……不能就这么毫无价值地死在这里!不能让他回来只看到一摊血迹和残骸!不能……让他觉得自己的保护又一次落了空!
第三次撞击即将来临的瞬间,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扑到门边,用尽全身力气扯开了门闩!
几乎在同一时刻,外力狠狠撞来!
门板向内猛地弹开!
一个扭曲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身影随着撞开的门板踉跄着扑跌进来!
就是现在!!!
我发出一声近乎哭泣的尖叫,双手死死握住那柄沉重的日轮刀,闭上眼睛,凭着感觉朝着那扑进来的黑影上方,狠狠劈砍下去!
刀身似乎遇到了极大的阻力,猛地一顿!
“呃啊啊啊啊——!!!”
一声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凄厉到极点的惨嚎猛地炸响,几乎刺破我的耳膜!
温热的、发黑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液体溅了我满脸满身!
我惊恐地睁开眼。
只见那只鬼踉跄着倒退,它的肩膀上至脖颈处,被我砍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可怕伤口!黑色的血液正疯狂涌出!但……偏了!没能砍断脖子!
日轮刀卡在了它的锁骨附近!
那鬼猛地抬起头,扭曲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和剧痛,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我,里面翻涌着最原始的怨毒和饥饿!
“你竟敢——!!!”
它疯狂地嘶吼着,一把抓住还卡在它身上的日轮刀刀身,不顾那刀对它鬼手的灼烧,猛地将刀连着我一起狠狠甩飞出去!
我重重撞在墙壁上,眼前一黑,怀里的刀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在远处地板上。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喉咙里涌上腥甜。
那鬼咆哮着,一把将卡在肩膀上的刀拔出扔开,伤口处血肉蠕动,竟然开始缓慢愈合!它一步步朝我逼近,眼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我要把你撕碎……一点点吃掉……”
我瘫在墙角,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
要死了吗……
就在那鬼的利爪即将触碰到我的瞬间——
宅邸大门方向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整栋房子都仿佛震动了一下!
一道裹挟着滔天怒焰和杀气的白色身影,如同撕裂夜色的飓风,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狂冲而至!
“你他妈找死!!!!!”
不死川实弥的咆哮声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暴怒和癫狂,甚至盖过了鬼的嘶吼!
银色的刀光如同死神的镰刀,划破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精准无比地掠过——
那只鬼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愕和难以置信,它的头颅已然飞起,在空中开始崩解成灰烬。
不死川看也没看那消散的鬼,甚至没有收刀入鞘。他猛地转过身,一步跨到我面前。
他的羽织上沾满了新鲜的血迹和尘土,脸上带着剧烈运动后的潮红,紫色的瞳孔缩成极危险的针尖,里面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近乎毁灭性的后怕和暴怒。他的呼吸粗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胸口剧烈起伏。
他死死地盯着我,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刃,从我溅满黑血、狼狈不堪的脸,滑到我身上那件被鬼血腐蚀出破洞、同样沾满污秽的他的衣物上。
那眼神,恐怖得让我连呼吸都忘记了。
下一秒,他猛地伸出手,却不是预想中的殴打或斥骂。
而是用一种几乎要将我揉碎、嵌入骨血般的可怕力道,狠狠地将我拽进他怀里,紧紧箍住!
我的脸颊重重撞上他冰冷坚硬的护甲,撞得生疼。但他胸腔里那失控般疯狂擂动的心跳,却透过冰冷的金属,一声声,沉重而急促地敲击着我的耳膜,震得我浑身发麻。
他抱得那么紧,紧得我骨骼都在发出呻吟,几乎窒息。
整个身体都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另一种……更为汹涌、更为失控的情绪。
他在发抖。
“……蠢货……”
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沙哑得厉害,带着剧烈喘息后无法平复的颤音,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被汹涌怒意完全掩盖的哽咽。
“谁让你……谁让你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