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宋“嗯”了一声,视线落在茶几上的早餐——两杯热牛奶,一碟切好的吐司,旁边还放着罐草莓酱,显然是江予沨刚准备的。他拿起吐司抹酱,指尖却有点发紧,总觉得这画面太过自然,像过了很多年的样子。
蛋糕店离江予沨家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程怜正趴在柜台上跟宋意曦说笑,看到他们进来,眼睛亮了亮:“哟,两位终于来了?”她冲宋意曦使了个眼色,后者笑着端出刚做好的提拉米苏,“刚出炉的,尝尝。”
澜宋接过叉子,刚吃了一口,就听程怜说:“今天天气好,去逛街怎么样?顺便给你们俩添点新衣服。”
江予沨正用叉子戳着蛋糕上的草莓,闻言抬了抬眼:“行啊,我那几件露脐装早看腻了。”
澜宋差点被蛋糕噎住,咳嗽着抬头,正好对上程怜促狭的笑。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顺拐”着加入了这场逛街计划,想拒绝,却见江予沨已经拿起外套:“走吧,去解放碑那边,有家店的新款不错。”
重庆的秋老虎还没过去,街上的人穿着短袖,解放碑的霓虹招牌在阳光下泛着光。程怜熟门熟路地领着他们拐进一条小巷,尽头是家挂着“野”字招牌的服装店,门口的模特穿着亮片吊带,裙摆短得惊人。
“老周,来新款了没?”程怜冲里面喊了一声。
一个染着粉色头发的男生从里间探出头,看到江予沨时吹了声口哨:“哟,江老师来了?刚到了批狠货,保证你喜欢。”他转头看向澜宋,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是……男朋友?”
江予沨没否认,只是笑了笑:“挑两套好看的。”
老周眼睛一亮,转身翻出一堆衣服往沙发上扔。澜宋看着那堆亮片、网纱和蕾丝,指尖都在发烫——一件黑色蕾丝边的露脐装被扔在最上面,领口低得能看到胸线,袖口还缀着流苏,晃得人眼睛发花。
“这件不错。”江予沨拿起那件蕾丝装,指尖划过领口的花边,“我试试。”
澜宋的呼吸忽然顿了顿。他盯着那件衣服,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些画面——比如假期里看到的红睡衣蕾丝边,比如昨夜江予沨颈窝的淡粉色印记,那些画面混在一起,烫得他耳根发红,慌忙别过脸去看窗外。
程怜撞了撞宋意曦的胳膊,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又偷偷瞄着澜宋紧绷的侧脸。老周正拿着件银色亮片衬衫往澜宋身上比:“帅哥穿这个肯定炸,试试?”
“不用了。”澜宋往后退了退,声音有点硬,“我不用买。”
“试试嘛,又不要钱。”程怜推了他一把,正好往试衣间的方向,“去去去,帮我看看里面那件挂太高了,够不着。”
澜宋一头雾水地往前走,手刚碰到试衣间的门,门板忽然从里面被拉开。江予沨正好站在门后,黑色的蕾丝露脐装贴在身上,勾勒出利落的腰线,银灰色的发梢垂在颈侧,锁骨处的银钉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和蕾丝的柔媚撞在一起,生出种惊心动魄的艳。
两人的距离不过半尺,澜宋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布料的皂感,像根细针轻轻扎在神经上。他的目光落在江予沨腰侧的线条上,那里的蕾丝花边随着呼吸轻轻晃动,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好看吗?”江予沨抬头问他,眼神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指尖还在拽领口的蕾丝,似乎觉得有点紧。
澜宋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在挂衣杆上,发出“哐当”一声响。衣架上的衣服掉下来几件,落在他脚边,其中一件正好是那件银色亮片衬衫,闪得人眼睛发花。
“喂,你俩搁这儿演默剧呢?”程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点笑,“澜宋,发什么呆呢?给点意见啊。”
澜宋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他看着江予沨抬手将滑落的肩带拉上去,指尖划过锁骨的动作又轻又慢,像在撩拨什么。那些被强行压下去的画面再次涌上来,烫得他指尖发颤,只能狼狈地捡起脚边的衣服,胡乱往挂衣杆上挂。
“挺好的。”他终于挤出三个字,声音发紧,像被砂纸磨过,“就……就这件吧。”
江予沨挑了挑眉,没戳破他慌乱的样子,转身回试衣间换衣服。门关上的瞬间,澜宋靠在墙上,深吸了好几口气,心脏还在胸腔里擂鼓似的跳,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刚才那抹晃眼的黑色蕾丝。
程怜和宋意曦在外面笑得肩膀发抖,老周摸着下巴啧啧称奇:“可以啊江老师,这帅哥脸都红透了。”
澜宋听到了,却没力气反驳。他看着试衣间紧闭的门板,忽然觉得这场逛街或许不是什么好主意——至少对他这颗早就乱了节拍的心来说,太危险了。
试衣间的门再次打开时,江予沨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手里拎着那件黑色蕾丝装,显然是决定买下。他走到澜宋面前,抬手替他拂掉肩上沾的亮片:“脸怎么这么红?热?”
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很轻,却烫得澜宋猛地躲开。他往门口走,脚步有点快,像在逃:“不热,我去外面等。”
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江予沨低头笑了笑,指尖还残留着布料的触感,软得像朵云。他转头看向程怜,后者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眼底的兴奋藏都藏不住。
“走了。”江予沨拎着袋子往外走,嘴角还挂着点笑,“下一家。”
外面的阳光正好,澜宋站在巷口的梧桐树下,看着地上晃动的光斑,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他知道自己刚才的样子肯定很蠢,可那瞬间的冲击太过强烈,让他根本没法维持镇定。
江予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发什么呆?走了。”
澜宋回头,看到他走过来,手里的购物袋晃了晃,里面的蕾丝花边隐约可见。他的心跳又乱了几分,却还是硬着头皮跟上,像只被牵着走的大型犬,明明慌得不行,却偏偏迈不开逃跑的腿。
巷口的风卷着火锅底料的香气飘过来,程怜吸了吸鼻子,指着街角那家挂着红灯笼的店:“就这家,老灶牛油锅,辣得够劲。”
澜宋跟着进去时,被店里的热气扑得后退半步。红木桌上摆着铜锅,锅底已经咕嘟冒泡,红油翻滚着裹住花椒,香气呛得人鼻尖发痒。他刚坐下,就见江予沨熟门熟路地拿起菜单,笔尖在“鸭肠”“黄喉”上圈了圈,抬头问他:“能吃辣?”
澜宋“嗯”了一声,视线却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刚才试衣服时,这双手拽过蕾丝领口,划过锁骨处的银钉,此刻握着笔,指腹沾了点菜单上的油墨,显得格外清晰。
“多加点毛肚。”程怜抢过菜单,又添了几样菜,冲服务员喊,“再来两扎酸梅汤,冰的!”
锅底越煮越沸,红油溅起细小的水花。江予沨用漏勺捞起烫好的鸭肠,七上八下涮得卷曲,往澜宋碗里放时,指尖擦过他的手背,带着点锅底的热气。
澜宋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碗里的鸭肠差点滑出去。他慌忙用筷子按住,耳尖在热气里泛着红,低头假装专心致志地蘸香油,却没留意到江予沨嘴角那抹一闪而过的笑。
“说起来,”程怜夹着块脑花往锅里放,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圈,“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酒?”
澜宋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弯腰去捡时,额头差点撞到桌沿。江予沨伸手扶了他一把,掌心贴在他后颈,带着点微凉的触感:“吃你的脑花。”
“我这不是关心你们嘛。”程怜撇撇嘴,跟宋意曦交换了个眼神,“阿姨前两天还来店里买蛋糕,念叨着要抱孙子呢。”
“妈又跟你说这个?”澜宋的声音发紧,夹起的毛肚在锅里烫得太久,老得嚼不动。他知道母亲着急,可这话从程怜嘴里说出来,尤其当着江予沨的面,总觉得像被人戳穿了什么秘密,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江予沨没接话,只是把冰镇酸梅汤往他那边推了推。玻璃罐外壁凝着水珠,澜宋握住时,凉意顺着掌心漫上来,稍微压下了点慌乱。他偷偷抬眼,见江予沨正低头对付碗里的黄喉,银灰色的发梢垂下来,遮住一点眉眼,看不真切表情。
“其实啊,”宋意曦忽然开口,声音温温柔柔的,“阿姨就是盼着小宋能安稳下来。”她给程怜夹了块肥牛,“你俩要是觉得时机没到,慢慢相处也挺好。”
这话像阵凉风,吹散了点尴尬。澜宋松了口气,刚想道谢,就听江予沨说:“嗯,慢慢来。”他抬眼看向澜宋,眼神里带着点漫不经心,“反正急也没用。”
澜宋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锅里的红油还在翻滚,热气模糊了江予沨的表情,可那句“慢慢来”,却像颗石子投进心里,漾开圈圈涟漪。他慌忙别过脸,假装看窗外的街景,却发现自己根本没看清任何东西,脑子里全是刚才那句话。
程怜看得直乐,用胳膊肘撞了撞宋意曦,两人低头咬耳朵,笑声细碎地飘过来。澜宋的耳根更红了,只能猛灌酸梅汤,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那点莫名的躁动。
吃到一半,江予沨起身去洗手间。澜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忽然觉得桌上的火锅没那么烫了,空气里的辣味也变得寡淡。程怜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沿:“喂,看什么呢?魂都飞了。”
“没什么。”澜宋收回视线,夹起片藕放进锅里,“快煮烂了。”
“我看你是被江予沨勾了魂。”程怜笑得促狭,“刚才在服装店,某人眼睛都看直了,别以为我们没看见。”
澜宋的脸“腾”地红了,刚想反驳,就见江予沨回来了。他手里拿着包纸巾,走到澜宋身边时,忽然弯腰,用指腹擦掉他嘴角沾的红油,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吃慢点。”江予沨的声音带着点笑意,热气拂过澜宋的耳廓,“像只偷吃东西的猫。”
澜宋的呼吸瞬间停了,浑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到了头顶。他能感觉到程怜和宋意曦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点揶揄和了然。江予沨已经直起身坐回原位,继续涮他的毛肚,仿佛刚才那个亲昵的动作只是随手为之。
可澜宋的心跳却乱得像擂鼓,指尖攥着筷子,指节泛白。他知道这大概又是“演戏”,是演给程怜他们看的,可那瞬间的触碰太过真实,温热的指腹,带着点水汽的呼吸,都像烙印似的刻在皮肤上,烫得他不敢动。
“再不吃,鸭肠就老了。”江予沨把新涮好的鸭肠放进他碗里,语气自然得像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