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落地窗,在温屿高级公寓的玄关切割出明晃晃的光带。谢存沉默地杵在门口,快递制服扣到最顶一颗,领口却遮不住锁骨上那个新鲜的红痕——牙印轮廓清晰,边缘还微微破皮,嚣张地昭示着青藤鬼校里某人的疯批罪证。
温屿的绅士假面裂了条缝。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用最得体的微笑掩饰心虚,结果嘴角刚扯到一半,目光又黏在那牙印上。吹口哨?太轻浮。道歉?不符合人设。他最终选择战术性后仰,倚着门框,桃花眼强行挪到谢存那张冰封的脸上,语气是恰到好处的关切,尾音却飘了:“咳…谢先生这…工伤挺别致啊?青藤的…老鼠啃的?” 说完就想抽自己,老鼠?亏他想得出来!
谢存深潭般的黑眸沉静无波,只是那浓密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他没接“老鼠”的茬,反而上前半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温屿笼罩在充满压迫感的阴影里,带着淡淡的汗味和阳光晒过的布料气息。他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精准地捏住了温屿睡衣松散的前襟,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
“验伤。”谢存的声音低沉平稳,像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公事,目光却牢牢锁住温屿瞬间僵住的脸,“你咬的。用嘴验?”
温屿:“……” 大脑CPU瞬间过载。用嘴验?!这面瘫什么时候进化出这种级别的骚话了?!他感觉被捏住的衣襟那块皮肤像着了火,热度直冲耳根。绅士风度在谢存绝对的力量压制和直球攻击下碎成了渣。他试图抽回衣襟,纹丝不动。谢存的手指甚至无意识地在他锁骨下方的皮肤上蹭了一下,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激起一阵战栗。
“验…验什么验!”温屿强作镇定,声音却有点变调,努力想摆出攻的威严,“松手!不就是个牙印吗?又没掉块肉!大不了…大不了医药费我出!精神损失费也行!” 他试图用金钱攻势化解这该死的暧昧僵局。
谢存没松手。他看着温屿强装镇定却微微泛红的耳尖,看着他桃花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深潭般的眼底,那层坚冰似乎在某种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情绪下,悄然融化了一点点。一种陌生的、近乎恶劣的冲动涌上来。他非但没松手,反而借着身高优势,微微俯身,那张俊美却失忆的脸庞凑得更近,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温屿的鼻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磨砂般的质感:
“医药费?”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温屿形状优美的唇,“你确定…够?”
轰——!
温屿感觉自己脑袋里炸开了烟花。这他妈还是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谢存?!这眼神…这语气…活脱脱一个披着冰山皮的…小流氓?!他心跳快得像擂鼓,被捏住的衣襟成了唯一的支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伤验下去,怕不是要出大事!
就在温屿考虑是屈辱认怂还是奋起反抗捍卫攻的尊严时——
【叮!玩家温屿、谢存请注意!】
【新副本载入…】
【主题:血色婚书】
【类型:民国悬疑·生死契】
【玩家人数:3】
【核心规则:】
> 1. 阻止新郎黎默阳第四次割腕!(当前状态:手腕包纱布,眼神死)
> 2. 完成拜堂仪式!(天地桌已摆好,高堂是牌位)
> 3. 找到俞安的遗物!(提示:他死前握得很紧)
> 4. 小心穿红嫁衣的“客人”!(它们喜欢闹洞房)嘻嘻…
诡异的提示音带着电流杂音,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冲散了玄关升温的暧昧。
温屿和谢存同时僵住。
眼前景象扭曲变幻,阳光明媚的玄关被阴森古旧的雕花木门取代。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的灰尘、线香燃烧的呛人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们正站在一间光线昏暗的堂屋里。正前方是一张铺着褪色红布的供桌(天地桌),两根惨白的蜡烛摇曳着昏黄的光。供桌后挂着两个黑漆漆的牌位,看不清名字。供桌两旁,几张太师椅空荡荡地摆着,像沉默的看客。
而离他们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旧式长衫的年轻男人。
他很瘦,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整个人透着一股被抽干了生气的死寂。他低垂着头,右手手腕上缠着厚厚的、渗着点点暗红的纱布,左手无力地搭在膝盖上,指间松松地夹着一把染血的小刀。刀尖上的血珠将落未落。
这就是新郎,黎默阳。一个看起来随时会碎掉、也随时会拿起刀再给自己来一下的忧郁美人。
“喂!你们俩杵门口当门神呢?” 一个清脆又带着点不耐烦的少年音从房梁上传来。
温屿和谢存抬头。
只见房梁上,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像只灵巧的猴子般倒挂着。他穿着打补丁的短褂,一头乱糟糟的黑发,脸上脏兮兮的,却掩不住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此刻正滴溜溜地打量着他们。他像没骨头似的晃荡着,平衡感好得惊人。
“程野!” 黎默阳听到声音,终于有了点反应,他猛地抬头,苍白的脸上瞬间布满焦急,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下来!危险!”
“知道啦知道啦!默阳哥你就是瞎操心!” 名叫程野的少年撇撇嘴,动作却极其利落,一个鹞子翻身,轻巧无声地落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他蹦跳到黎默阳身边,像只护主的小狗,警惕地盯着温屿和谢存:“你们谁啊?也是来喝默阳哥喜酒的?看着不像好人!” 他龇了龇牙,努力做出凶悍的样子,但配上那张娃娃脸和乱糟糟的头发,毫无威慑力,反而有点滑稽。
温屿的目光扫过程野灵活的身手和黎默阳瞬间鲜活起来的担忧眼神,又落回黎默阳手腕的纱布上,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玩味。忧郁新郎?猴系护法?这组合…有点意思。他瞬间切换回人前绅士模式,整了整并不存在的衣领(现实穿睡衣,副本自动换成长衫?),对着黎默阳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
“黎先生?幸会。在下温屿,这位是谢存。我们…” 他瞥了一眼供桌上的牌位和红烛,笑容加深,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同情和坚定,“…是来帮您完成婚礼的。”
黎默阳怔怔地看着温屿,又看看旁边沉默如山、气场却莫名可靠的谢存,死寂的眼底似乎燃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火苗,但很快又被更深的绝望淹没。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带血的小刀,指节泛白。
程野则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到温屿面前,仰着头,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不信任:“帮?怎么帮?拜堂?跟谁拜?跟牌位拜吗?!俞安哥他…” 他声音哽了一下,眼圈瞬间红了,刚才强装的凶悍荡然无存,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愤怒,“…都是那些人!是他们逼死了俞安哥!现在还想逼死默阳哥!” 他小小的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像只炸毛又无助的幼兽。
谢存的目光落在程野泛红的眼圈和紧握的小拳头上,又扫过黎默阳手腕渗血的纱布和那把染血的刀。深潭般的眼底,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波澜掠过。这种绝望和守护交织的气息…似曾相识?
温屿脸上的绅士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起来。逼死?遗物?穿红嫁衣的“客人”?这婚书,怕不是阎王爷的催命符。他上前一步,无视程野的警惕,修长的手指快如闪电,在黎默阳反应过来之前,精准地捏住了他握刀的手腕!
“黎先生,”温屿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刀,可不是用来对付自己的。” 他巧妙地一捏一卸,那把染血的小刀便脱手落下,被温屿稳稳接住。动作行云流水,带着点优雅的暴力。
黎默阳手腕一痛,惊愕地看着温屿。
程野更是急得跳脚:“你干什么!把刀还给默阳哥!”
温屿没理会程野,随手将那把小刀揣进自己长衫袖子里(动作自然得像变魔术)。他俯身,凑近黎默阳苍白失神的脸,桃花眼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想见俞安?活着才能见。死了,就真没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黎默阳手腕的纱布,“第四次?啧,技术不行啊,位置偏了半寸,死不了,白疼。” 语气是医生般的冷静点评,内容却毒舌得令人发指。
黎默阳浑身剧震,死寂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震惊和一丝被看穿的狼狈!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
“吱呀——”
堂屋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被一阵阴风吹开了一条缝。
门外浓雾弥漫,影影绰绰。几抹刺目的、如同浸透鲜血的红影,在雾气的边缘无声地摇曳着,越来越近。空气里的血腥味陡然加重。
同时,一个尖细、诡异、如同戏腔的唱喏声,穿透浓雾,飘飘忽忽地传了进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喜庆:
“吉时——到——”
“新娘子上轿——”
“新郎官——”
“该——拜——堂——咯——嘻嘻嘻嘻……”
那笑声,与系统提示音里的“嘻嘻”如出一辙!冰冷,怨毒,充满了对生者的恶意。
程野瞬间绷紧了身体,像只受惊的小豹子,死死挡在黎默阳身前,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恐惧和决绝。黎默阳则下意识地抓紧了温屿的袖口,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浮木,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谢存眼神一凛,瞬间将温屿和黎默阳挡在身后,周身散发出如同实质的冷冽气息,警惕地盯着门外摇曳的红影和翻涌的浓雾。
温屿感受着袖口传来的微弱力道(黎默阳抓的),又看看门外那渗人的“红嫁衣”,再看看身边严阵以待的谢存和炸毛的程野,桃花眼里那点玩味彻底被冰冷的兴奋取代。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角,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在阴森的堂屋里,带着一股子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劲儿:
“啧,闹洞房的‘客人’这么急?喜酒还没喝呢。” 他反手,极其自然地抓住了谢存的手腕(谢存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另一只手顺势把瑟瑟发抖的黎默阳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对着门外扬声道:
“新娘子稍安勿躁!新郎官这就——” 他顿了顿,侧头对黎默阳露出一个堪称“温柔”实则暗藏威胁的笑容,“黎兄,扶稳了。咱们…拜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