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弥漫着菜叶汤的寡淡味、血腥味,还有孙阎王身上那股廉价的古龙水味,混在一起,绝了。
孙振(孙阎王)推了推金丝眼镜,那假笑焊死在脸上,像劣质面具:“哎呀呀,看看这乱的…同学们受惊了吧?坠楼?失踪?啧啧,我们青藤建校以来,可从没出过这种恶**件啊。” 他腋下那个硬壳文件夹,看着就让人眼皮跳。
温屿靠在吱呀作响的破椅子上,脸色还白着,但桃花眼里那点疯劲儿被压下去了,换上了另一种更欠揍的东西——看猴戏的兴味。他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扫了孙振一眼,嘴角一扯:“孙主任是吧?您这出场时间掐得真准,比系统派单还及时。坠楼的凉透了,失踪的…喏,” 他下巴朝顾飞星消失的汤桶方向扬了扬,“灰都扬干净了。您想了解点啥?需要给您表演个现场还原不?”
“咳咳!”司稚希差点被一口菜叶汤呛死,熔金般的眼睛瞪得溜圆。这疯批刚被血抱驯服,转头就开嘲讽?对象还是阎王本尊?他偷偷瞄了眼谢存,后者后背的血还在洇,冰山脸上没表情,但司稚希莫名觉得…这哥们儿好像在憋笑?错觉吧?
孙振脸上的假笑僵了一瞬,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阴冷,但很快又堆满了“慈祥”:“这位同学真幽默。了解情况嘛,当然是越详细越好。比如…” 他目光如毒蛇般滑向瑟瑟发抖的林辰,“林辰同学,你和陈焰…关系一直很好吧?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接触过什么…不该接触的东西?”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谢存手里那个空了的蓝眼泪小瓶。
林辰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破碗差点掉地上,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哎哎哎,孙主任,” 温屿抢在林辰被吓尿前开口,声音拖得老长,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您这问话技巧不行啊,太直白,吓着小朋友了。异常?那可太有了!” 他猛地坐直,一脸“我要爆料”的兴奋,“陈焰那小子,最近迷上行为艺术了!就喜欢在天台边缘练金鸡独立,还老念叨什么‘风太大,想飞翔’,拦都拦不住!我估摸着,他这是追求自由过了火,一个没站稳…唉!” 他煞有介事地叹气摇头。
谢存:“……” 默默拿起筷子,戳了戳碗里泡发的菜叶。嗯,这菜叶的形状…有点像只翻肚皮的青蛙。
司稚希:“噗!” 这次是真喷了,赶紧捂住嘴,肩膀抖得像筛糠。
林辰都忘了害怕,茫然地看着温屿:陈焰…练金鸡独立?
孙振的脸皮抽了抽,那假笑快绷成石膏了:“这位同学!请注意言辞!这是严肃的调查!”
“我很严肃啊!”温屿一脸无辜,桃花眼眨巴眨巴,“您不信?那您问林辰,陈焰是不是老上天台?是不是情绪不稳定?是不是跟谁都像炮仗?” 他每问一句,林辰就下意识点一下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孙振被噎得够呛,知道从温屿嘴里撬不出人话,又把火力转向司稚希:“这位银头发的同学,看着面生啊?哪个班的?刚才…似乎动静不小?” 他目光扫过司稚希校服上的灰和翻倒的桌椅。
司稚希瞬间炸毛:“关你屁事!本大爷…” 他刚想发挥祖安本色,温屿在桌子底下精准地踹了他一脚。
“他啊,”温屿笑眯眯地接话,指了指司稚希那头炸毛的银灰短发,“新来的转校生,司…司翠花!对,司翠花同学!刚才是饿狠了,跟食堂阿姨据理力争,想多要点菜叶子,结果地太滑,摔了个四脚朝天,动静是大了点,年轻人嘛,饿急眼了都这样。” 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司…司翠花?!” 司稚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熔金瞳孔里喷着火,恨不得扑上去咬死温屿。谁是翠花!你全家都是翠花!
孙振看着司稚希那副要杀人的表情,再看看温屿那坦荡荡(实则欠揍)的笑容,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火气,决定跳过这两个刺头,直接亮底牌。他“啪”地一声打开腋下的硬壳文件夹,抽出几张泛黄的旧纸。
“既然同学们都不太配合,”孙振的声音冷了下来,假笑彻底消失,换上一种阴恻恻的审视,“那老师只好…提醒一下各位。学校档案室,可是记录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他把那几张纸拍在油腻的餐桌上。纸张边缘焦黄卷曲,像是被火烧过又抢救回来的。
离得最近的林辰只看了一眼,就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脸色惨白如鬼!那纸上,赫然是陈焰潦草的笔迹,写满了“不是我偷的”、“放我出去”、“好冷好痛”…字字泣血!旁边还有几个模糊的、暗红色的指纹印!
“这是陈焰同学之前…在反省室写下的。”孙振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情绪很不稳定,有自残倾向。看来他的悲剧,早有预兆啊。” 他话锋一转,又抽出一张纸,推到温屿和谢存面前。这张纸更旧,像是几十年前的档案,上面用工整的毛笔小楷写着什么,还盖着褪色的红印。
温屿挑眉看去,只见抬头赫然是:
【婚书】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下面并列写着两个名字:
黎默阳
俞安
民国时期的婚书?两个男人的名字?
温屿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这“青藤鬼校”底下,到底埋了多少见不得光的脏东西?陈焰的血书,民国的男男婚书…孙阎王这是要唱哪一出?恐吓?威胁?
“啧啧,”温屿拿起那张泛黄的婚书,指尖捻了捻粗糙的纸面,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一种发现新玩具的兴奋,“孙主任,贵校档案室够野的啊?连这个都收藏?怎么,下个副本是民国风?您还兼职月老,管男男配对了?” 他晃了晃婚书,笑容灿烂又欠揍,“这俩名字挺配,一个听着就蔫了吧唧(黎默阳),一个听着像保平安的(俞安),绝配!他们后来呢?是不是也跟陈焰似的,追求自由过了火,双双跳楼殉情了?”
孙振:“……” 他脸上的肌肉彻底失控地抽搐起来,金丝眼镜都滑到了鼻尖。他猛地一把抢回婚书,咬牙切齿:“胡言乱语!这是…这是历史遗留问题!说明我们学校历史悠久!现在,立刻,都跟我去教务处!把事情交代清楚!”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最后一点伪装也撕掉了。
“去就去呗,”温屿懒洋洋地站起身,顺手把碗里最后一片蔫菜叶塞进嘴里嚼着,含糊不清地说,“正好饿了,孙主任,教务处管饭不?要求不高,比这清水煮‘青春痘膏’强点就行。” 他指了指司稚希面前那碗飘着可疑油花的汤。
司稚希:“……” 神他妈青春痘膏!他看着温屿那副混不吝的样子,又看看孙阎王气得发青的脸,突然觉得…跟着这疯批好像也没那么糟?至少…挺解气的?
谢存也默默起身,后背的伤口在动作时牵扯,眉头微蹙,但依旧沉默如山。他看了一眼温屿嚼菜叶的侧脸,又看了看气得发抖的孙振,深潭般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林辰哆哆嗦嗦地站起来,下意识地往谢存身边靠了靠。
司稚希把半张照片狠狠塞进裤兜,熔金眼睛瞪着孙振,一副“本大爷倒要看看你能玩什么花样”的表情。
孙振看着眼前这四个油盐不进、画风清奇的“学生”,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他狠狠瞪了温屿一眼,夹紧他的“宝贝”文件夹,气冲冲地转身:“跟上!”
温屿舔了舔嘴角的菜叶味,桃花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下一个副本?民国男男虐恋?听起来…比菜叶汤有意思多了。